桂明月搬到了月娥居東北角一座相對於南北院較小的院中，在這春光大好的日子裏這院中竟沒有一絲陽光，隻有一股陰冷，院中除了幾棵瘦高的杉木與幾塊壽山假石頭別無他景，那院外的春色與這似乎毫無一點關係。
    “桂姐姐，這月娥居不是還有其他院落嗎，不如稟明陛下一換。”我跟著桂明月進入院中主屋道。
    “若不是正當著寵，誰能去與陛下討要這些，罷了。”桂明月眼神哀愁倚身坐在了廳中一張榻上。
    “我，我若得了機會定讓陛下為姐姐換處好的房院。”雖不知陛下對我的情有多深，但以陛下那一點點對我可見的情，我應還是能幫桂明月討要到好些的住院，她對我如此的好，我怎能見她住在這寒涼潮濕的地方。
    “多謝妹妹了。”桂明月坐在榻上朝我緩緩點頭道。
    我輕提了下裾裙，落坐在桂明月身旁另一張榻旁道：“桂姐姐，別與我客氣，這白美人入了永巷，誰都覺得是我不好，也隻有姐姐還關心著我。”
    桂明月沒說道什麼，隻望看了我一眼，淺淺一笑。
    我與桂明月相坐了片刻，她道有些累了，我便回了住處。
    “娘娘，不多時前，朝陽公主的長史來與娘娘問安，我道娘娘去逛園子，她便回去了。”我方入屋，秋恭使靠來道。
    “哦。”我淡淡應了聲，直朝寢間走去。
    看來在宮中除了桂明月，還有人是對我好的，朝陽住在宮外公主府也許不知宮中這些紛紛擾擾，與我才能這般友好相對。
    時隔兩日，一個無風春陽淺照的靜晨，我用過早膳方想去桂明月那裏坐會，一個中使便入歇間稟報朝陽公主來了。
    朝陽親自來訪，我不禁為這貴客的到來而喜，忙從妃榻起身，走出歇間去迎朝陽。
    “我知磐經娥好了，便過來瞧瞧。”朝陽畫著個桃花妝，頭綰雙耳垂發髻，兩朵栩栩如生的薔薇絹花飾在兩邊發髻頂，白珠垂耳，一身桃粉金麵綢裾裙，外罩同料翩翩寬袖單衣，輕提著裾擺跨入廳中，含笑道。
    朝陽這身裝扮好似天上仙子下凡般美麗清逸，不知日後哪個王侯將相娶了她，真是有福氣了。
    暗思間，我相迎向朝陽道：“公主快進屋一坐。”
    “磐經娥瘦了不少，想必這宮中日子不好過。”朝陽沒與我馬上進歇間，隻望著我道。
    朝陽的話勾起我的淺傷，我以淺笑默答了朝陽的話。
    “你們都候在外麵吧。”朝陽與我相望了眼，回身朝那些跟在她身後的宮人道。
    我與朝陽同入歇間，落坐在了臥榻上，中使將棗茶呈上，朝陽望向那立在歇間門邊的安少使道：“你下去吧。”
    安少使似乎不太確定該不該領朝陽的命，便將目光投向我，我微微點了下頭，安少使才轉身出歇間，至此歇間就隻有我和朝陽。
    朝陽手間捏著茶碗，筍尖尾指微微翹著，優雅地泯著棗茶，神情徘徊。我想她是有話要道，故我也飲著棗茶，等著她道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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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朝陽將手中的茶碗輕放在臥榻矮幾上，猶豫道：“不知前日，我讓小環帶來的書磐經娥喜歡嗎？”
    朝陽這問話讓我不由心慌了一下，我不知她真的是想問書，還是那信。
    不管如何那信已經燒了，這信本就不該有，既然朝陽表意不清，故我模棱兩可道：“書太過深奧，妾才思學淺還未觀懂。”
    “那樣的書雖複雜，但也非難懂，是磐經娥不想懂。”朝陽向我悠悠淺笑道。
    “公主……”我的心弦忽然若被朝陽撥動了下般。
    朝陽起身，漫邁下了臥榻邊的腳榻，踱步走到大窗下的妃榻邊，悠然轉身落坐在妃榻上，一手順撫了下妃榻上金光柔滑的綢麵軟墊道：“不懂也罷，龍寵恩重，隻是奕皇兄他放不下。”
    我靜默，因為無話。對於洛王我真的不懂，不懂為何他要放不下，不懂他戀我什麼，我不過與他隻有幾麵淺緣而已，可朝陽如此淡的自語卻讓我覺得洛王的情似乎真的很重，好似深藏太多的未知。
    “我在宮中聽聞了你的那些事。”朝陽目光從妃榻綢麵軟墊上移望向我道。
    宮中看似很大，可這些本該消聲的東西卻如此謠傳，看來朝陽也知道我“媚惑”陛下，“陷害”白美人。
    “公主相信那些事？”我望著朝陽淺淺問。
    朝陽笑了，笑得很親和，笑過後，她道：“這些我不會相信，我信你，奕皇兄喜歡的人，不會是這樣的人。”
    我也輕笑了，朝陽啊，信的不是我，是洛王，不過終歸除桂明月外，還有人能信我，而朝陽與桂明月是不同的，她幾乎知道我在宮裏的一切，我如何入宮，如何到永巷，如何出永巷，常在太後身邊的她是了如指掌，且因洛王，我似乎和她之間還有一層不可說的秘密。
    “若不是因你，我也不來這央宮，這種男子薄情，女子相爭若蟲蠱的地方……”朝陽道著冷笑了下，接著低聲道：“隻怕汙了我的腳。”
    “公主為何而憂？”我見朝陽秀眉蹙鎖。
    “我的母妃是先帝的良人，有次無意觸惱先帝的何昭儀，何昭儀在先帝麵前誣告我母妃的不是，結果我的母妃被賜了白綾，幸而皇後憐我，將我收養身邊，也辛而何昭儀爭不過皇後被關入了永巷，聽聞已瘋了。”
    原來朝陽的母妃是這樣死的，難怪朝陽不喜歡和後妃來往，不喜歡到央宮。
    “磐經娥，我們下棋。”朝陽振作了下精神，微微淺笑若似在掩蓋神傷道。
    “哦，好，今天氣好，我們到院中下棋。”我微了下唇，點頭道。
    “嗯。”朝陽麵上的淺憂散去，立起身輕應。
    “妾棋藝在公主麵前可算班門弄斧。”
    “磐經娥是自謙了，有聞諫議大夫磐池是名噪一時的才子，恐是磐經娥要讓著我了。”
    “說來不怕公主笑話，妾的琴棋書畫是大不如家兄。”
    我起身，與朝陽一起說道著往屋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