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月虧圓 寂宮行 第八章 觸上梅頭(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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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路不熟回到玉堂軒遲了些,又遇陳恭使,故被念叨了幾句。
冬已到,天一日寒似一日,那井水寒涼得不行,擦拭幾榻時難免將手都凍得通紅,宮中倒是給各處宮人配了幾個手爐,不過也都是周良使、陳恭使、李恭使和幾個長史在用,中使和少使們隻能各自挨著,不過那四個中使倒會待周良使、陳恭使、李恭使和幾個長史去做事時將手爐拿來偷著用,而我和幾個少使卻沒那個膽,畢竟少使品級低,若被見著在捂暖爐定會招來微詞,那分派的活也就更多了。
去年的冬,我還是磐校尉府上的小姐,身著的是緞麵夾棉直裾裙,手爐抱懷,常歪靠在娘肩上閑談,因娘覺得我自小體弱,總讓廚房做藥膳予我進補,可今是棉襦不暖,無人關心,且隻求平淡暖飽。
天冷了,手指難動,午時我便不再做針線活,隻蓋著件襦衣坐在宮人房廊下曬曬溫陽,人稍閑,念頭也就多了,想到如今過往,徒增了煩憂。
“磐少使,秦少使你們去為娘娘準備浴湯。”陳恭使站在房廊外的庭中扯著嗓子喚道。
我忙起身回頭望了眼陳恭使示意已聽到,速回房將那件本蓋在身上的襦衣收好,便出房與秦少使一起去了浴房。
梅昭儀所用的浴湯是山泉水,平日將泉水引到浴房隔間的泉池中,用時將泉水以木桶舀入隔間的池爐中燒火加熱,再到浴房將浴池與池爐相通管洞的塞子拔起將燒好的泉水引入浴房中。
做好這些,我與秦少使便去向陳恭使稟報梅昭儀的浴湯已放好,陳恭使便又命我到小廚房取些茶點以備梅昭儀沐浴後食用。
我去小廚房將茶點取回玉堂軒也就無話了。
“陛下駕到——”
我端著盛著茶壺與糕點盤子的托盤方踏入玉堂軒正屋院中,就聞院外傳來了宦人的喧喚,我立馬停住腳步等著迎駕。
片刻過後,那繡著龍紋的紅裾衣擺蕩過我的眼中。
“那位少使過來……”隨即宦人尖細的話語傳來。
我躊躇著沒動身,因我不清楚那是再叫誰,我雖低著頭,但能感覺陛下就停在不遠處,故也不敢抬頭觀望。
“那個端著托盤,站在門邊的少使過來。”
那宦人尖細的聲音再次傳來,確認那聲音是喚我,我便順著聲音的方向走了過去,見著那繡著龍紋的紅裾擺,就立馬停下了腳步。
那喚我的人原是立在陛下身邊的宦人。
我心中方了然,就聞陛下問:“你叫何名?”
我手握托盤不便行禮,隻向陛下欠身答:“奴婢,磐氏,子芙。”
“子芙,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陛下愉悅,和煦道罷,速又道:“把頭抬起來。”
我聞得皇命,不敢怠慢,將頭緩緩抬起,不過卻無膽將目光直視陛下,隻把目光流轉於他處。
“果真是芙蓉花色,清如嬌蓮。”
聽聞陛下這頓了一下的輕語,我不自覺地將頭微低,心中竟有些慌了,是一種不妙的感覺。
……………………
“陛下——”
梅昭儀那清亮甜美的輕喚忽來,將我被陛下望著的尷尬打破。
“梅昭儀,你的這個少使何時來的?怎麼沒見過?”
隻聞陛下問話落下,梅昭儀甜語靠來:“陛下,妾與肚裏的孩兒等不見陛下進屋,這忙著出來迎陛下,陛下不關心妾與肚裏的孩兒,卻問起了妾軒中的宮人。若陛下喜歡這宮人就帶了去,何必在意她何時來的,陛下如此問來,直叫妾覺得妾與肚中的孩兒都敵不過一個宮人讓陛下來得在意。”
“別傷心了,朕若不在意你與孩兒如何會來,外麵天冷,我們入屋去。”
陛下勸慰著梅昭儀往主屋而去,隨後周良使走來接過我手中的托盤,嚴聲道:“去將娘娘房中換下的衣物拿去浣衣處。”
“別往正屋去,走浴房。”
我方抬腳要往正屋房門走去,周良使再次嚴聲道。
“是。”我收了腳,應了聲,轉身朝正屋的後門走去。
方才梅昭儀分明是為了陛下與我道話而不悅了,不知梅昭儀會不會為此重罰我,想到此我心不由緊得很,不禁回想起宋星蘇的話,心噗跳得快……
不,陛下見到我隻是巧合,我重沒要讓陛下注意的意思。
我微搖了下頭,將那些隨緊張心情而起的混亂想法甩清,邁開本是躊躇緩慢的步伐,直朝眼前通往浴房隔間小門走去。
浴房建在主屋中,但為了讓宮人燒水進出浴房方便,在浴房的隔間內留了小門可以進入浴房。
我進了閣間,入了浴房,出了浴房與正屋相隔的房門,穿過一條小廊到了梅昭儀的房寢中,她的房寢無人,我見房中屏風上披掛著些衣物取了,也就往原路而出。
出了浴房隔間,我邊朝主屋院門走去,邊細數著搭在手臂上的那些衣物,以免到了浣衣處難以向浣衣處管事道清托洗的衣物。
這,這……是,血?為何會有血?
我翻到一件梅昭儀蔥綠緞麵袴,隻見那袴當間有一兩點血汙,想來是梅昭儀身體有不適,應要稟於周良使才是。
周良使正在屋中伺候梅昭儀與陛下,故我向候在房邊的趙中使道:“趙中使,能否請一下周良使。”
“嗯。”
趙中使眼角瞥了我一眼,應了聲,就入了房。
片刻後,周良使出來,眼眸低望我,幹問:“不去浣衣處,還在這裏做何?”
“周良使,娘娘的袴上髒了一塊,不知是……”我道著,將那蔥綠緞麵袴拿到周良使眼下,周良使眼神才瞧定那袴上的血汙,就將袴從我手上拉扯過去道:“我知道了,你將其他衣裳拿去浣衣處,有些事不明白別亂道。”
“是。”
我見周良使麵上嚴肅,道話冷冽,便不敢再多說他話,隻應了聲,忙回身朝這主屋院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