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月虧圓 寂宮行 第四章 閑宮是非(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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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我入了梅昭儀的房寢,見梅昭儀身穿淺青綢麵裾裙斜倚在一座屏風床上的矮幾旁閱著一卷書,便朝她拘束地欠了下身,恭聲道。
“何事?”梅昭儀依舊將書卷遮在麵前,聲音透著不耐煩問。
“娘娘,茶……”我沒伺候過梅昭儀,這第一次給梅昭儀上茶有些無所適從,那緊張的話還沒道全,梅昭儀就將遮在麵前的書卷放了下來,顯著嗔怒之色道:“你不給我倒茶,然道還要我自己倒茶不成,然不成見著陛下幾日不來,你們就想棄主了。”
我一刻也不敢耽擱便將盛著茶壺的托盤,放在房寢中一張長幾上,倒了杯茶,慌忙地遞到了梅昭儀麵前。
“哼,茶這麼燙。”梅昭儀隻伸手觸碰了下杯茶,就怒蹙起眉瞪著我道罷,速喚道:“周良使,周良使……”
“奴婢再給娘娘換一杯。”我慌著手腳道。
“周良使,帶她下去受戒二十板。”周良使入了房寢,梅昭儀便令道。
梅昭儀如此氣怒,我不敢再多嘴,隻起身跟著周良使出了房寢,走到這玉堂軒主屋外的院裏,在周良使的命話下跪在了院中,周良使隨即朝一個少使令道:“將戒尺拿來。”
不多時,周良使便手握著那個少使呈來的戒尺下下打在了我抬起的雙手上。
那戒尺“呼呼”的晃悠聲響在我耳邊,雙掌一下一下的抽痛著。
受過二十下戒尺,我帶著委屈,悶著怨將淚含在了心頭回到了玉堂軒宮人房寢。
空蕩蕩的玉堂軒宮人房寢隻有我一人坐在房內床席上,以方從房內小櫃中找來的田七粉擦拭著自己那兩雙發著灼熱傷痛的手。
“磐少使。”忽聞輕聲低喚,我回頭望去見是同房的劉中使站在了房內,我微微點頭禮貌喚了聲:“劉中使。”便回過頭繼續低頭擦藥。
“磐少使……你的手如何?”劉中使走到我麵前,吞吞吐吐道。
“多謝劉中使關心,擦了藥就沒事了。”我輕聲回道。
“你心裏別怪其他中使姐姐,她們也是無意的。”
我抬起頭不解地望著劉中使道:“我,我沒有怪她們,姐姐這是何話?”
“你啊,平日也算聽姐姐們的話,見你被罰……”劉中使麵上有些為難道著,落坐在了我身旁的床沿邊。
“姐姐,有什麼就道吧。”
“你呀,別光悶頭做事,這宮中之事非你不聽,不看就能懂,宮中如今以梅昭儀和鄭婕妤最為得寵,而鄭婕妤算是陛下的新寵,在鄭婕妤還未得寵前,這後宮除了謝皇後外,梅昭儀算是獨傲後宮,陛下有婕妤、華容、美人共數十人卻沒一人能與梅昭儀分得寵愛,不過自從作為陛下身邊的選侍鄭氏得寵後,陛下來玉堂軒就日漸少了……”劉中使道著將聲壓低,接著道:“梅昭儀如今是急了,故才對我們挑刺,我們這些近身伺候的人也怕,今她們才推你上前……以後你新人成了舊人自會明了。”
我心裏雖覺得劉中使的話毫無教誨的意思,更像是安他人心的話,不過麵上我還是道:“多謝姐姐教誨。”
“我先出去做事了,你上完藥,快出來做事。”
劉中使道罷這些,臉上露出安心,從床上起身,出了房。
受罰後,我心中是有些怨於趙中使與孫中使,但思後隻覺得自己在這宮中還真深淺未知,就將這怨氣往肚裏咽下了。
………………
時過十日,玉堂軒依舊不聞宦使喧喚陛下駕臨的聲,梅昭儀臉上愁容一日堪比一日憂,那些近身伺候梅昭儀的宮人心也更是謹慎,就怕觸惱了梅昭儀,因此那些遞茶拿取更換衣物的事中使與長使依然常推給我,不過她們對我倒不會如往日差來喚去了,得了些好的也會分於我,故我對她們便難有怨氣。
或許宮人就是如此,到了何樣的等級還是要看著主人的臉色行事,如我這般等級更是任人差遣。
幸好梅昭儀也沒想象的難伺候,在被她怒訓了幾回,罰過幾次手戒後,我尋思起梅昭儀或許心煩不願別人打擾,於是進她房寢就都先行到她麵前行禮,但不告安,待她眼神見到我時,我才做正事,若她在看書,我便會站在她的側麵行禮,至此她對我發脾氣也少了,偶爾反而會與我道話。
秋意起,樹木漸漸褪去綠裝,玉堂軒的小園中本就沒什麼綠木現顯得越發的蕭冷了。
玉堂軒的小園內,微風輕拂著園中小亭窗上的竹簾,梅昭儀臉上稍施了些妝粉,身著茜紅綴金華麗直裾坐在亭中燃香調琴,那婉轉淒淒的琴聲在她的指尖流轉而出旋繞在亭中,幽幽飄傳在玉堂軒的小園內。
我方端著從煮好的紅棗茶入了玉堂軒的小園,見梅昭儀在拂琴,便候在了亭外,聞著梅昭儀那幽幽淒婉的琴聲,卻覺得那琴弦的滑動間透著是梅昭儀的歎息。
琴音幽幽而止,我輕邁著腳步,小心走入了小亭中,隻聞梅昭儀眼眸中半含水,輕吟道:“夢也夢也,夢不到,寒水空流。漠漠黃雲,濕透木綿裘。都道無人愁似我,今夜雪,有梅花,似我愁。”
我不敢太靠上梅昭儀,唯恐打擾了她,隻隔著一段距離向她欠身行禮,直到見她那半抬望上空的眼神緩緩落在我身上,我才立直身,端著紅棗茶靜靜地走到她身邊。
“磐少使,你覺得我如何?”
我被梅昭儀突來的話,問住了,愣了不到半刻,猜想著這話的意思道:“娘娘……才貌兼具。”
“才貌兼具,也比不了那十七狐媚的指尖功夫。”梅昭儀微微冷笑道。
在梅昭儀那微微冷笑中,亭內空氣頓然若凝結,我站在一邊儼然得不敢多道出一句話。
片刻後,一個長使來到亭外行禮稟報道:“娘娘,陛下道晚點過來。”
“陛下與誰一起?”梅昭儀手中停止方調起的琴弦,冷冷問。
“與鄭婕妤一起。”
梅昭儀麵如靜月,聲無氣力道:“下去吧。”
“磐少使扶我回房,此處有些涼了。”梅昭儀微抬起那隻狠壓過琴弦的手道。
我忙將手上盛著紅棗茶碗的托盤遞傳給身旁一個中使,就將雙手接向梅昭儀那隻微抬起的手,扶著梅昭儀從榻上起了身。
梅昭儀起身後,腳步沉重而走,拖著那拖尾於身後的直居裙擺出了亭子。我隨在她身邊隻將頭微低,望著她那身透著寂色的華衣,緊跟著她的腳步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