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母親開門，隨手把包放矮櫃上，回頭問她。
    萍水相逢而已，哪兒來的然後。她隨手按掉手機屏幕上的10個未接電話，將自己重重地拋進沙發，聲音悶悶的。誒，有你這樣當媽的嗎？你女兒徹夜不歸，你不擔心被壞男人拐走，還興致勃勃地問人家然後！
    要不然呢？母親笑，知道你看人眼光獨到，反正現在安全嘛，再者了，我若是個合格的媽，這些事你還會跟我講？早彙報說這三天6點起床8點睡覺，飲食規律足不出戶了，你哦。
    謝，她把頭埋進枕頭，好慶幸有你做我媽。
    行了，別給我戴高帽子轉移話題，因為夏天所以不敢有然後對不對？
    她一下子坐起來看著母親。
    母親終於歎氣，表情一下子活潑，就知道你摳門鬼小氣到不行，怕回請人家所以不留電話號碼聯係方式！守財奴一個。
    是啊，也不知道是遺傳誰的哦，她的臉色緩和下來，很認真地看著母親，媽，真的，謝謝。
    誰讓你是我女兒啊……
    座機忽然鈴響，母親接過電話，喂？請問你是……阿尹？
    母親捂住話筒，誒，雖然，找你的。
    她雙手齊擺，這個阿尹，輸了賭約三天兩頭找她商量計策，動不動讓她當傳聲筒向CQ背書，煩到家。
    於是母親對著話筒道：“阿尹同學，雖然發燒，需要休息，你這幾天不用打過來了，等她好了我叫她給你回好不好？”
    放下話筒，母親戳上雖然額頭，被你害得，我都快成撒謊精了！
    她賴進母親的懷抱，攪著電話線，忽然大笑出聲。
    記得有一次，CQ打她家電話，母親隨手接起，然後非常自然地說，哦，你打錯了。
    按掉電話，母親一下子變得非常緊張，雖然！上次那個壞男生誒！！！
    自從她因為號碼泄露事件狠狠地懷疑老媽的智商之後，這位母親就對CQ這破壞她在女兒心中美好形象的罪魁禍首恨之入骨。
    雖然心不在焉地聳肩，手指指向座機，3，2，1。
    致愛麗絲。
    她吐吐舌頭。
    母親手足無措，拿起電話再按掉。
    連著兩次，母親終於有些鬱悶了，明白不正麵交鋒這男生不會罷休。
    深吸氣，母親的聲音有些抖，很有發彪的味道，喂，都說了是打錯啦，你別沒完沒了行不行，都11點多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迅疾地，不給對方還嘴機會地掛掉電話之後，母親手捂著胸口，很長地舒氣。不知是怕惡作劇被發現還是入戲太深，緩不過來。如果是後者，那說明雖然確實能遺傳到演員的特質。
    如果他再打過來該怎麼辦？母親看她。
    她剛想說什麼，手邊茶幾上的分機已經開始震動，於是隻好無奈地攤手，由得母親自由發揮。
    唉呀，你若是真想找人啊，這麼晚人家也睡了，你消停點行嗎？我明天還上班呢。誰？雖然？你真是打錯啦！我家沒這個人，這兒是沈家門呀。啊？沒關係啦，好，再見。
    雖然瞪大眼睛看她，好氣又好笑。
    她回瞪雖然，幹嘛？
    雖然笑，用手裝著電話學母親的樣子，雖然？我家沒這個人呀！
    行了行了，別取笑我，要不然我怎麼辦呀？看，你母親多麼誠實一人啊，為了幫你躲避無聊之徒的騷擾，犧牲了我的清高！我的不自然，正說明了我的純潔！
    親愛的母親，她微笑著看天花板，你啊，自然得很！
    第二天，雖然補習的時候，CQ看她的眼神非常地糾結，幾次欲語還休，頗有些怨婦的味道。
    雖然終於忍不住惡作劇，手指比著話筒對著CQ相當誇張地念，喂？你打錯啦，這裏是沈家門呀！
    CQ瞪著她，表情越發地古怪，喉間發出“咕咕”的聲音，看看邊上的老師又看看雖然，拳頭握得死緊。
    雖然終於大笑出聲，捂著肚子朝老師擺擺手，剛要說話，就被CQ狠狠地踩了一腳，她一下子止住笑聲，手停止擺動，眼睛瞪得無比大，好像忽然心肌哽塞或者被魚刺卡了喉嚨。
    所有的老師同學詫異地看著她，她咳嗽了幾聲，無比哀怨地在董老師的目光下看了正在偷笑的CQ一眼，然後搖搖頭說沒事。
    老師點頭，剛轉過身去又不甘心地轉回來，拿著書敲敲CQ的頭，CQ啊，你該長大了，欺負女生，那，那不是市井流氓嘛！
    我沒有，是她——
    還沒有？我都看見了，怎麼長不大的你說，讓著人家一點行不，人高馬大的還，唉…………
    董老師頗為無奈的樣子，CQ氣得要死又不敢說什麼，雖然在邊上朝他拌了個大大的鬼臉。
    課下，她走在林蔭道，蹦蹦跳跳，CQ騎著他那輛超輕變速車慢悠悠地經過她身旁，車上的他直直地盯著她，恨不得用目光殺了她。
    雖然很不怕死地大聲笑，啊，今天天氣真好啊，你說是不是啊，CQ同學？
    你死定了，CQ咬牙切齒，然後飛一般地越過她。
    雖然對著CQ氣衝衝地背影吐吐舌頭，心情大好，嘿，她今天怎麼越看CQ越覺得順眼呢？
    哇哈哈哈，她張開雙臂仰頭狠狠地笑，親愛的媽媽，我愛死你了！！！！！
    筆杆搖動，她忽然抬起頭來，表情嚴肅，問你們一個問題哦。
    格子一如既往地偏過頭來，等待她的發問。
    格子啊，你說，斷腸人在哪裏啊？
    格子一怔，發尾掃過CQ的筆尖，眼神從試卷移到雖然的眸，確定雖然是認真的後，猶猶疑疑地回答，我記得，斷腸人在天涯吧？
    雖然一下子笑顏如花，有惡作劇得逞的得意，剛要開口，一旁的CQ猛然開口，不是啦格子，腸子斷了當然在醫院拉，跑去天涯海角幹嘛，你說是不是啊雖然？
    她望望一臉迷茫的格子，狠狠地瞪CQ。
    CQ嘿嘿地眯著眼睛，笑得無害。
    因果報應果然來得很快………………
    吃過午飯，夏啃著玉米嘰裏咕嚕絮絮叨叨地進來。
    見到雖然，夏甩手把手中已經啃得仔仔細細的玉米棒子以投籃姿勢扔進垃圾桶，轉身就跑過來拍桌子，哇啊，雖然啊………………
    話說今天中午夏吃得特別開心，開心到有點撐，於是她叫翁雯陪著一起到地下車庫轉悠轉悠助消化。
    她看見有個男生在她們班領地悠閑地坐著。
    跟她無關，她正打算無視地飄過去，忽然來了興趣，咦，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椅子呢，兩隻扶手像極了她那輛變速車的車把。恩，她點頭微笑，有時間也去坐坐。
    耶？！腳下的步子停滯，她猛地睜大了眼睛，口裏咀嚼的動作一下子停止，把剛啃了一口的玉米往翁雯手裏一塞，氣衝衝地朝那個男生奔去。
    同學你好啊，她看著男生，笑得惡狠狠。
    花癡，有問題。男生頭也不抬，使勁地挖著皮質的坐墊。
    你！我說同學，隨便動人家東西不文明吧？
    要你管，男生露出厭惡的神請，他我朋友，怎麼著？
    夏看著他。
    一秒，兩秒，
    你這個白癡給我起來！誰跟你兄弟？！坐我車子，恩？你才有問題！還要我管，切！起來！！！！
    夏又抓又踢，氣到爆。
    男生無處藏身，連聲討饒，費盡心機終於逃出夏的魔爪。
    夏也打累了，雙手叉腰，意猶未盡，叫你坐我車！花癡你個擂啊，以為自己有多帥！
    嘿，這就是夏啦，不，打，不，相，識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