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給答疑解惑，沙雲卻又站在了卓東麵前。他的臉上依然是不痛快。
    卓東的臉就不同了，膚色慘白，好像透著死氣，卻又晃動著腳丫對沙雲笑。
    “你想幹什麼？”
    沙雲隻站在門邊，問的十分不耐煩。
    卓東朝他招招手，拍拍床沿。
    “你說什麼我聽不清，大約是要死了。”
    雙手抱胸，表示出拒絕，沙雲嗤笑一聲。
    “我沒死你就不會死。”
    卓東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一把水果刀，對著自己的手腕就劃，沙雲沒動。
    人的橈動脈藏於幾層肌肉深處，沒有幾次深創，基本沒什麼生命危險。
    血冒了出來，通紅通紅的，緩緩流到被子上，瞬間就被吸收，洇開一團暗紅。挺觸目驚心。
    卓東擦掉堵住傷口的血痕，抬起拿刀的手。沙雲放下胳膊，走過去，捏住他拿刀的手甩開。
    “發什麼瘋！”
    卓東扔掉刀子，無所謂的說
    “驗證下你說的話，我怕你騙我。”
    沙雲深深皺眉，拽過傷手，在正努力凝血的傷口上一抹，皮膚恢複如初，不過痛感還在。卓東笑了笑，抬起手，故意湊近來看。
    “真是厲害，有了你我就等於不死之身了。”
    沙雲展開眉頭，看了卓東一眼後，毫不憐惜的在他心口一推。
    痛，深入骨髓的痛，無法用意誌壓製。卓東的臉刷的更白，感覺稍微給一拳就能就地滅了他。汗滴像壞了的水龍頭，幾秒鍾就鋪了一臉，頭發從潮濕到滴水，無精打采的貼在頭皮上。
    卓東沒叫，這讓沙雲有點意外。
    懲罰的足夠，他把蜷成一團的卓東掰直，還在心口，隨意摸摸，卓東的汗馬上就止住。
    狼狽地大口呼吸，卓東望向他。沙雲看他不服，抱胸冷哼
    “我不喜歡你忤逆我，算計我。這隻是最小的代價。”
    卓東卻笑了起來，俯在床邊的身體因為越來越大的笑，上下顛動，有些瘦弱的身板發出輕微的砰砰聲，瞧著有幾分可憐相。
    沙雲不為所動，甚至冒出嫌棄，他微微後退，眉頭輕鎖，做出防備。
    卓東說話了，他的聲音還虛弱著，可是卻擲地有聲
    “我不忤逆不算計，你就留下來？”
    沙雲覺的他這話哪兒不對，不過聽著蠻順耳，他的防備消失，點了點頭
    “不留下，還在這兒跟你廢話。”
    卓東燦爛的笑了起來。
    沙雲覺的這個人真是有病。
    “那，阿雲有什麼要求？”
    這話說的特別溫柔，沙雲頓時起雞皮疙瘩，雖然他沒有，但是心裏麵起著更覺難過。
    “這個家有夠亂的。”
    他完全是隨口抱怨，其實男人，天生對幹淨整潔沒特別要求，眼裏看著過得去就沒問題。沙雲說話間，已經在卓東身上又摸了幾下。
    他摸一下身上的沉重感就去掉一點，直到沉重和痛感一下子跳走，卓東看向一臉認真的沙雲。
    “家裏亂才有人氣，我，比較怕冷清。”
    沙雲的深黑眼仁從卓東胸口移到他臉上，不明白這個人在幹什麼。勾引自己？不可能，試探自己？那他大可放心。想到這兒，於是沙雲說
    “這個不歸我管，你自行解決。”
    卓東哈哈一笑，伸出手來要拉沙雲的手。
    沙雲直起腰身，瞬間消失。
    卓東的手孤單的停在眼前，他搖搖頭，歎口氣，然後對著墜子叨咕
    “不過是握個手，你躲什麼。”
    沙雲突地又出現，就在之前站著的門邊，正鎖著眉頭盯住卓東瞧，肯定是在審視。卓東靠到床頭，笑著給他打量。
    “卓東，你是不是喜歡男人？”
    沙雲問出口才覺得有些不妥，因為心虛，眼睛跟著垂了下來。被問的卓東立刻就回答了。
    “對！”
    清晰響亮，還帶驕傲，沙雲抬頭看他，臉上有‘真麻煩！’的沉重。
    “離我遠點！”
    說完，他轉身走出臥室。這是個劃界限的信號，卓東掀開被子，他已經沒有任何不舒服，跳下地他就去追沙雲。
    沙雲坐在沙發上，雙臂伸直搭在沙發背上，右腿壓在左腿上，暴露出腿部的又直又長來。
    “不用追，我走不遠。”
    他在看電視，電視裏依然自動播放青春偶像劇，沙雲看了幾眼，左右腿已經換了幾回。
    卓東拿起遙控器換了個體育頻道，這回沙雲安定了下來。
    節目播了一半，沙雲從沙發裏起身，他走向陽台，站在魚缸前停了陣兒，仿佛下了什麼決心，回頭對卓東說
    “老實說，我這樣子肯定是有圖，不過，不是對你，你是我去實現的媒介。”
    他頓了頓，看向陽台外的遠方，胳膊擔到窗台。
    “這話無情，但是，這個名義上的夫妻身份確實對我來說很重要，原本我以為是個女人能少很多麻煩，現在呢，我不強求，你退貨好了。”
    沙雲望著遠方，沒看到卓東的臉瞬間就冷了，咣當！聽到巨響，沙雲回頭，才看到卓東的身邊地上躺著個碎花瓶，此時罪魁禍首正狠狠地看著自己。
    “我記得沒錯，也就十幾分鍾，也就十幾分鍾前，你說過我不忤逆不算計，你會留下來。”
    沙雲不懂，他也說了出來。
    “是個人都應該怕我留下來吧？”
    他的不解和嘲弄，仿佛徹底惹怒了卓東。
    碰碰！
    又是兩個花瓶香消玉殞，沙雲看著他，卓東也看著他。
    這個人絕對有病！
    他大意了！
    沙雲移開視線，卓東想被燙著了一樣，朝沙雲衝過來。
    沙雲輕而易舉的攔腰抱住了人。
    “發什麼瘋！”
    這麼大的勁，會掉出陽台！
    卓東不掙紮，也不說話。沙雲深感煩躁，這個男人真特麼煩人！
    “我答應你，退貨也不找你麻煩，不用跟我這兒要死要活。”
    卓東突然掙紮起來，甩動的手就那麼給了沙雲臉上，化成了響亮的一巴掌。
    沙雲愣了，片刻後，他臉色陰沉，快走幾步把卓東扔進沙發，不發一言，消失走人。
    卓東亂七八糟的躺在沙發裏，良久，捂住了臉，擼了把臉抬手給自己一巴掌。
    又是夜深，卓東還在看著電視，青春偶像劇裏又是個團圓結局，有情人終成眷屬。
    咣當！屏幕裂開蜘蛛網紋，卓東走到陽台，靜靜地看著兩條魚頭對頭，深情繾綣的樣子，六朵黑玫瑰一致的斂蕊模樣，默契無間。
    他爬上陽台的欄杆，夜風輕輕的掠過，裹著城市特有的灰塵汽油味。
    他的眼裏忽的劃過狠色，又忽的落了下去換成柔軟。
    “給我滾下來！”
    身後響起嗬斥，卓東默默的爬下來，站穩，垂頭不語。
    沙雲捏捏眉心，五指攤開對著人然後用力一握，卓東就跟個斷線風箏似的歪扭著朝沙雲快速靠近，手掌朝後一甩，卓東又進了沙發。
    他臉朝下十分不舒服，但他沒動。沙雲的聲音很近，也很冷。
    “你想死也要等你我沒任何關係了，別拖累我。”
    他們的這場別扭鬧得莫名其妙，特別是沙雲，他快氣死了，卻不知道到底氣個什麼。卓東死魚一樣，反倒成了個悶葫蘆，三下摜不出個悶屁。於是這次的別扭鬧得持久，鬧得憋屈，鬧得悶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