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三章塵封已久的故事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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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宮自古出人才。
金燦燦的頭發真好看,這是旁人對趙昭仁的第一印象,窄腰柔弱肩,從背影來看很像未出閣的嬌貴大小姐。被『她』吼過的內官侍女,鵪鶉低頭,小碎步,匆匆流去。高挑的身材,因裙擺太長,高跟鞋細跟,走出霸氣側漏的外八步,脊骨透過衣料,從上到下一條直線,高領上衣微微露出的一截皮膚,散發出來的是屬於人類最本質的誘惑。從上到下包裹的嚴嚴實實的身體,多層的衣料下是令人遐想的酮體。
來者越走越近,青綠色的大眼睛,淡金色的發稍細軟緊貼鬢角,一身的翠色,幹淨利落,給人一種,這是何地修行的苞米精,竟修得一副難得一見的好樣貌。
昭妃一屁股坐在門檻上,對瓶吹酒,連吹三瓶不夠,善柔澤看他這樣,忙遞過凳子,靜妃給『她』備好碗筷,端妃盛好一碗湯水,放到『她』手裏,大家猜到八九分,但誰也不敢問,不敢先開口。
不夠無恥。
鋸嘴葫蘆終於開口了,帶著,點點,變聲期的沙啞感,音色低沉。內容皆是抱怨,被五雷轟頂之後熱淚盈眶。在場比『她』大十來歲的女人,此時母性泛濫的極盛,身披母性的光輝,安慰『她』慢慢說。
端悠愛:”被陛下招幸,多好的事兒,你哭個什麼勁,我都一個月零二十天七小時十分九秒沒見陛下的麵了。”她說著說著,開起了車。”好想陛下召見我的時候,他最好脫到一絲不掛,半躺在被子裏,可愛的支著頭,撒嬌賣萌的拍著床上空空蕩蕩的位置,誘惑的勾引我。”
善柔澤:”一首夢醒時分送給你。”
端悠愛:”對我說:不過來的話,就幹死你。~KIA~不行了~我怎麼這麼色~”靜妃看不過去,往端悠愛嘴裏塞一筷子烤好的大鬆茸。
馮靜音:”別管她,又發騷了。”緊接著追問趙昭仁。”王後突然闖進去了,怎麼樣,沒被她察覺你的真實身份吧!”
趙昭仁:”應該沒有,陛下搪塞過去了。”說其搪塞的具體操作,趙昭仁別扭又臉紅,也不知是酒熏的還是心跳的。
善柔澤:”白瞎了陛下那張帥臉,犧牲色相去撩王後。”
馮靜音:”撩,也隻是撩,不走心的。”
端悠愛:”可是走腎了!”
善柔澤問昭妃:”王後身邊的狗腿子說你什麼了【問號】”
趙昭仁:”陛下戳一下,動一下,什麼玩意兒。”
聽起來很酸啊!
善柔澤:”狗仗人勢的東西,下次讓她們一齊飛起來,跟屎一起飛起來,跟屎同歸於盡!”
趙昭仁:”我快拐彎的時候,她們還說潘貴妃。【說說,潘曖曖那個賤婢,從女官升到貴妃,消耗了陛下多少精力,一個月見王後娘娘的麵屈指可數。】”
善柔澤:”聽起來夠酸啊,她們主子在背後一定沒少罵潘枝蓮。”
馮靜音:”可以跟潘小蓮提提,王後又罵她了。”
趙昭仁:”等報完陛下的恩情,一出宮,我就去,求娶雪蝶。”
一桌子女人,嘎嘎嘎的笑起來。端悠愛笑到岔氣,道:”咱們這兒,唯一一個說過想結婚的,到現在都沒跟喜歡的人表白過,仁仁,趙家姑娘根本就不知道你喜歡她,甚至都不知道當初的解藥就是你曆盡千辛萬苦找來的,而且不惜賣身給陛下,求陛下派人去找可以治療她毒斑的靈藥。”
趙昭仁:”我有機會……會表白的……現在隻要我喜歡她就可以了。”
善柔澤:”你是為了保護她才進宮的,等你幫陛下畫好設計圖紙,我替你們請婚。”
端悠愛:”我們都幫你說話。”
馮靜音:”有機會的話,私底下跟趙雪蝶表表心意,不然人家姑娘看不見你的癡情。”
趙昭仁:”真的!”
善柔澤:”真的,真的,到時候順便問問趙姑娘,夫人你有沒有看過你老公女裝的樣子哦~賊可愛的那種哦~”
端悠愛:”到時候,在搞個結婚聯動。”
善柔澤:”怎麼個聯動法【問號】”
馮靜音:”拉著潘小蓮一塊,氣一氣王後。”
趙昭仁:”不行,不行,這不是給雪蝶拉仇恨值嘛。”
馮靜音:”八字沒一撇的事,你先想想怎麼表白吧,大半夜不睡覺,拿著手機,看屏保上趙雪蝶的照片,對著手機狂喊:我喜歡你。白天沒事的時候抱著新買的手機不停的戳戳戳,還偷偷摸摸親上去。”
端悠愛:”也太可愛了吧!喜歡到舔屏!”她醉醺醺的眼,正經不起來的上下打量,昭妃羞答答的,將脖子撇向一邊。”看不出來啊!大情種還有癡漢潛質。”
公開處刑,趙昭仁被臊的全身紅透,頭快低到桌子底下。
善柔澤:”別害羞,後宮裏的這些人誰沒個過去,都是自己人,給你泄個底,你麵前的這倆啊!””嗝~”一個渾亮的酒嗝。”別看現在人模狗樣呀~剛入美人館的時候~眼神空洞無物,給自己造的,蟑螂都不願意待在她們屋子裏,阮嬪更不願意跟她們呆隔壁,抱著她的兩個狗兒子,哭著喊著要換房間。”
趙昭仁:”阮嬪【問號】”
馮靜音:”就是羸弱水,你被陛下召走的時候,媚嬪被內官發現暴斃在留仙院附近的金鱗橋上,陛下提了阮美人的位份,入住媚嬪之前住的仙樂閣。”
趙昭仁滿臉的震驚,這事情的發生是他始料未及的突然。
趙昭仁:”什麼時候的事!”
端悠愛:”你不知道【問號】”
趙昭仁:”這幾天,一直在畫圖紙和測繪,除了吃飯外,沒出過樞秘園,也沒接觸過什麼外人。”
善柔澤:”陛下沒跟你說過這事【問號】”
趙昭仁:”我也是剛才才見到陛下,陛下還沒來得及跟我說什麼,王後就闖進來了。”
端悠愛:”外麵不知情的,都傳,陛下一連召幸昭妃七天,不見外人,不上朝。難怪王後坐不住。”
馮靜音:”木樁一樣的昭妃,小小年紀也能使狐媚手段,真真是人不可貌相。別誤會,不是我說的,宮裏都是這麼傳的。這七天陛下到底是去幹什麼了,你們誰有頭緒。”
善柔澤:”誰知道呢,自打潘貴妃的紈絝弟弟,鬧出醜聞的第二天早上,仙媚就出事了,被人拋屍在金鱗橋上,陛下派人傳過詔書後,就更不見人影。估計,也就軒轅家的小崽子知道陛下行蹤。”
趙昭仁:”怎麼會這樣,仙媚……那麼好的一個人……”最後的字句皆化為哽咽,昭妃用手抹著淚,滿腹的氣憤填膺,悲傷無措,狠狠的問道:”是誰幹的!是不是王後!”
端悠愛:”不知道,對仙媚下手的人,行事風格非常利落專業,是老手,一點證據都沒留下。仙媚的身手不俗,遇上的人竟讓她沒有還手之力,被一擊致命。”
馮靜音:”凶手完全可以藏起仙媚的屍體,延緩被人發現的時間。拋屍金鱗橋,這種行為完全是挑釁。也不知是幕後人的手筆,還是凶手自作主張。”
端悠愛:”金鱗橋在往前就是留仙院,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維新派裏的激進分子,開始出招了。”
趙昭仁恨恨不平道:”我是定不會放過凶手的,必要他血債血償!”
柔妃靜妃端妃,三人臉上浮現不同程度的笑意,靜妃優雅的用酒杯碰唇,小口細酌,道:”
別哭了,仙媚走的時候,沒有半分痛苦,不若說,對於我們這樣的人來說,是早就期盼已久的解脫。”
端悠愛:”呦呦呦~開始了,昭昭,想聽故事嗎?我們都聽過哦~”
沒等趙昭仁回答,靜妃,緩緩開口,述說過往。
”馮氺(shui)當年不過是一方主薄,官位不高,也不受族內重視,與青梅竹馬修成正果,婚後第二年,倆人育有一子,名喚……馮坷。”
馮坷,這個名字被靜妃念的百轉回腸,溫柔蜜意,馮靜音抬頭飲盡杯中酒,端起酒壺,複續滿一杯。
”馮坷很苦,出生剛滿月,苦便由四麵八方襲來。一場慶祝的滿月酒宴席,開啟了一段孽緣,嫿蘭縣主看上了馮氺。誰也沒想到,自小眼高於頂,高傲自大狂野不堪的宋嬅會看上馮氏偏支子弟。宋嬅開始向馮氺表白施壓,馮氺婉拒,不料卻激起宋嬅的占有欲,越得不到的越想得到,之後宋嬅動用手上一切的勢力關係,向馮氏施壓,逼馮氺離婚,拋妻棄子。時間長達十年,馮氺即使被打壓排擠,甚至被貶至橙宏療養院看大門,也硬是不離婚。”
趙昭仁:”按輩分算,嫿蘭縣主是橫紋帝的表姑,按年齡算更是大馮氺一百多歲。”
善柔澤:”可不是,即使皇室血脈靈肉授於神,壽命長老的慢,可兩百多歲了,閨名又惡,以至於一直沒人敢娶。”
馮靜音:”不錯,宋嬅早年生活放浪形骸,即使在【追求】馮氺的那段時間裏,身邊也沒缺過男人。馮氺答應娶她完全是被她的手段逼的,宋嬅綁架囚禁了馮氺,半年,整整半年,失蹤在世人眼裏的馮氺當了宋嬅的禁臠,過著暗無天日的配種生活。”
端悠愛:”凡駐守橙宏療養院的官員,無論文官武官,無故擅離值守者,與其家人一律絞刑。”
馮靜音:”沒錯,馮坷母子東躲西藏了大半年,等來的是宋嬅懷孕了。宋嬅終於懷孕了,借著肚子裏的孩子和馮坷母子的性命,要挾,更令其父去求橫紋帝的恩典,由陛下同時賜下合離書和婚書。本以為宋嬅會放過馮坷母子,誰知,朝花節的當天,馮坷母子連人帶車從懸崖絕壁上墜入大海,屍骨無存,案件最後被判定為事故。馮氺當上了馮氏族長,九個月後馮靜音出生了。起初宋嬅雖然失望,生了一個女孩,但是,畢竟是與心愛之人的【愛情】結晶,疼惜喜愛之情是有的。”
善柔澤:”但從此之後,嫿蘭也沒生下兒子,甚至未懷過孕,一次都沒有。”
馮靜音:”早年放浪形骸,底子早就虧空,宋氏女子再天賦異稟,也不能事事盡如心願,終歸不過是肉體凡胎。宋嬅對馮靜音也沒那麼喜愛了,動輒打罵,咒她,招不來弟弟,早去死了才好。宋嬅的精神狀態越來越不好,頭發油的像水洗沒幹一樣,昂貴的衣服首飾扔的滿地,侍女收拾了東邊收拾西邊,總也不整齊。馮氺跟年輕姑娘說一句話,宋嬅都會疑神疑鬼,吼起大鬧,嚴重的時候,甚至奪其命毀其容,廢了旁人一輩子。漸漸的宋嬅開始自殘,拿小刀劃自己,抓著人哭,甚至自卑了,覺得馮氺不愛自己了,隨時都要拋棄她,整天覺得有人要害她,不敢參加貴婦舉辦的茶會,到最後連房門都不出。”
”人……快要瘋了。在後來,宋嬅開始變得沒有食欲,失去欲望,什麼都不想做,活的像人偶,外表華麗,內裏空蕩的人偶。”
”普通人,多少都會有些自戀,自我為中心,幻想碰到個樣貌性格品行正撞靶心的心上人,期望全靠碰運氣。”
趙昭仁:”潛意識暗示性自戀心理【問號】”
靜妃:”知道嗎,基因同源誘發的基因吸引,誘發率超高的,尤其是兩人小時候從來沒有見過。馮坷是回來複仇的,他隱瞞身份混進馮氺身邊做秘書,伺機報複,可是他沒想到會對馮靜音一見鍾情,一開始他想將錯就錯,弄出實質性的東西,並且告訴馮氺。宋嬅本來一直在吃藥,精神時正常時不正常,她先一步知道馮坷的真實身份,可是她沒想到馮坷是要對馮靜音下手的,引誘她愛上自己。宋嬅覺得馮氺認回兒子就不會要她了,便找來馮靜音對她說:隻有你能幫我,馮氺會不要她,求求你幫幫忙。馮靜音答應了,她在被送進橙宏療養院,當藥劑活體實驗,參照組標本的時候,內心其實是充滿希望的,等出來的時候就可以和馮坷私奔,永遠在一起了。”
本朝私奔受禮法保護,世人認可,是勇氣的證明,真愛的體現,浪漫的傳說。當然傳說中,私奔成功的主人公沒一對有好下場,這都是後話。
靜妃:”在橙宏療養院的那段時光,我喊馮坷的名字比任何時候加起來都多。在我以為自己挺不過去的時候,馮坷來救我了,他把手伸給了我,緊緊的抓住我。心髒比任何時候跳的都要快,在陽光重新照在身上的時候,靈魂得到洗滌,心靈如拔開木塞的紅酒瓶,豁然開朗,那一刻無論馮坷要帶我去天涯海角還是婆娑地獄,都可以。”
”可是他……終究還是放開了我的手,他說:他錯了,他可以不懂事,我不行,我還小,還有前程,還有未來。當著那麼多人的麵,當著馮氺的麵,當著我的麵,他謝罪自裁倒在我的懷裏。血泊中有他的淚,更多的是我的淚。”
”之後又過了多久我不記得了,實驗結束,正式出橙宏療養院回到馮家的時候,再見到宋嬅,那個時候的她,感官遲鈍,味覺全部喪失,注意力不集中,精神意識潰散,反應遲鈍,呆滯的看著我,半晌,才說:你回來了。”
”那一瞬間,我竟然不知道該恨誰。”
”遇到馮坷,愛上他,是我人生中唯一的快樂,渴望甜蜜,有改變自己的動力和勇氣。”
”遇上馮軻,深愛著他,也是我人生中唯一的苦痛,對自己親哥哥的愛,罪孽深重的嵌進骨血,融成了生命的一部分,自此以後,我都無法忘記他。”
”馮坷不在了,我的心也跟著一塊去了。”
”遙遙在望,世間萬物本相安無事,奈何一個緣字,將諾大的世界互相聯係在一起。【鈞璨】那個不知是幸福還是可憐的孩子,他的父親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善柔澤:”想兒子了吧,要不明天下午你跟陛下說說,偷偷出宮,去見見。”
馮靜音:”明天開始,後宮裏麵風雲再起,還是不去的好,去了也不過見他泡在靈液裏醒不過來的樣子。”
端妃:”陛下答應過你會治好他,你不要擔心。”
善柔澤:”跟我比起來,你還有愛人,跟愛人純粹的相戀過,我真是慘的太有戲劇性了。”
善柔澤有一個同年同月同日幾乎同時生的姊妹-善柔楓。她倆出生的那一天,正遇上仇家來尋仇,手術室裏的醫生護士死的幹幹淨淨,孕婦疼昏過去了,這就導致誰也不知道,姊妹二人誰是姐姐誰是妹妹。二人是同卵雙胞胎,平日裏隻要不說話任誰也分不清誰是誰,偶爾姐妹兩個互換身份去惡作劇,更是沒人能分清究竟誰是小壞蛋。有人問起:誰是姐姐誰是妹妹。倆人都會不約而同的舉起手指,指著對方說:”我是姐姐她是妹妹。”
變化的開始。
善家跟沐家交換了生辰帖,一個隻寫了年月日時分沒有秒的生辰帖。善家有兩個女兒,沐家隻有一個兒子,選擇權在沐春風的手裏。沐春風選了善柔楓,他說小楓的眼睛真好看,又亮又精神,神采奕奕的。那天,姐妹倆的眼睛都很亮,因為看見了他,姐妹倆神采奕奕的,是因為知道有機會,可以嫁給他。那一年他和她們八歲了。
在善柔澤和善柔楓十三歲,生日的那一天,混亂開始了,外麵傾盆大雨,善柔澤在認真的寫作業,善柔楓把撅著小嘴,把筆架在鼻下保持平衡,善柔澤說她不正經,她打趣道:反正我就是嫁給沐哥哥當主母的米蟲人生了,一眼望到頭了,學的那麼認真幹什麼?又用不上。善柔澤看著她沒說話,低頭在紙麵上,奮筆疾書。在她桌麵上的內容,是大學才要學的課程。
善柔澤和善柔楓都忘不了那一天,徹底改變她們命運軌跡的那一天。屋外還是在下雨,傾盆的大雨,雨勢越來越大,家裏的親戚來的很多,每個人的表情都很嚴肅緊張,大廳,樓梯,她們的房間裏,泥濘不堪的腳印越來越多。族長也來了,宗主的位置正式讓給了叔叔,連善柔澤也過繼給了叔叔。被父母從家裏帶走,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的善柔楓,懵懂無知的被澆在雨裏。整整齊齊三年,顛沛流離的三年,見識了人情冷暖的三年,時時提心吊膽,險些被陌生男人捅死的三年。連念書的錢都沒有的三年。
善柔楓想去念書,她看到電視裏親姊妹的臉,帶著皇家獎章的臉,史上最年輕科學研究員的臉。一條條關於她組建自己的團隊,擁有自己的實驗室的播報新聞,三年將她們的差距拉開成了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現在的善柔澤是沐家未來的當家主母,因為沐家要的是善家宗主的女兒,不要,為了善氏一族能存活下去,背起全部黑鍋的前宗主和他從事陪酒女郎工作的女兒。
誰能想到,當年的家教甚嚴的大小姐會變成酒量不錯的風月場頭牌。十五歲本該穿著校服朝氣蓬勃的善柔楓,披著風流快活的皮,畫著格式化流水線生產出來的一字眉,臉白的發光,妝不符合年齡卻符合身份,妝容精致。
善柔楓終於掙夠了可以和姊妹和沐春風上一個學校的錢。破舊的閣樓裏,一張床墊,有裂紋複又被膠帶黏在一起的落地鏡子裏,映照著閣樓裏從垃圾場撿來的書桌,沙發,茶幾。地麵散落一地的衣服堆裏,站著一個穿著做工精致,價格高到令人咂舌的漂亮校服,自言自語的女高中生。善柔楓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滿心歡喜的期待著明天,宿醉和疲憊的麵容擋不住她情緒的高漲。
第二天一盆冷水澆了下來,是物理和心靈上的雙重冷水。善柔澤對於她的到來沒有半點欣喜若狂,冷冰冰的警告離自己遠點,同校的暴發戶把她堵在廁所裏澆了她一桶涼水,咒罵她。同校的新貴子弟還要三分薄麵,冷嘲熱諷,背後刺人,看她一眼就像看到臭屁蟲。跟她本是一樣的同校老牌貴族,則完全無視了她的存在,整個學校裏唯一一個對她笑臉相迎,給予她諸多幫助的隻有一個人沐春風。
他對她一如既往的好,春風化雨,一日三寒暄。幫她補習功課,幫她買了一張新床,粉色的公主床,和她住的破閣樓格格不入的床。
善柔澤知道也沒說什麼,還是冷冰冰的樣子,她的實驗室受到了皇家的直接撥款,久不回家的父母說起她來滿是欣慰和驕傲。
以前很喜歡善柔楓的初中老師,拉著善柔澤的手欣慰的說:”當年的決定真的沒錯,你果然是個好苗子,不妄我跟學校領導保下你留校學習。”那一天善柔楓才知道,原本自己也是可以留在學校裏的,隻要身為教育部部長妹妹的老師幫自己說一句話,自己是可以留在學校學習的。善柔楓去質問以前的老師,哭著說出自己這些年的經曆,起初老師冰冷刺骨的眼神裏還有些許同情,但很快就被嫌惡所替代。不耐煩的回她:”那又如何。”
善柔楓:”隻要你說一句話,我就可以留在學校了,您出麵保住善柔澤就是因為她是天才,她學習好!”
老師的表情帶著嘲笑,理所當然的反問她:”難道不是嗎?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以前的優雅呢?你的教養呢?善小姐。”
善柔楓愣神了,一瞬間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很多事。轉身離開前對那個記憶中有著美好回憶的老師說:”願我說經曆的一切,將來都如數發生在你身上,到時希望你還能保留住優雅教養這些根本吃不飽肚子的東西。”
”永遠不會如你所願的。”這是善柔楓消失在樓梯拐角處,老師身邊的一個男學生對她喊叫的話,那個暴發戶的小兒子,怎麼也沒想到,他會比他的老師更早的滑入深淵。
善柔楓再見到賈婠嬛的時候,這個早已從良的前任花魁,一身屬於中產階級主婦的普通打扮,得體的服飾精致的妝容,濃妝淡抹長衣長褲遮不住遍布全身,零散在外的淤青傷痕。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她是帶善柔楓入行的師傅也是給與她諸多幫助的恩人。現在的她眼淚如斷線的珠,大顆大顆連成串的掉。她懷裏的小女孩笨拙的舉起軟軟的小手,小心的幫她擦眼淚,帶著小奶音糯糯的安慰道:”不哭,不要哭,我會工作的,我會養你,我會養弟弟的。”女子懷裏抱著的小男孩,剛會說話,詞連不成句,單字跟疊字,學著姐姐的樣子安慰。
”早說過那個小白臉不靠譜,祖上十代都是拆白黨,我早猜他就是個得誌便猖狂的中山狼!”一個風韻猶存的美人,婀娜的走下螺旋樓梯,站定,帶著老娘天下第一,美豔無雙的強勢氣質,這位【天上天下會所】的老板,語氣很是不善。
新來的陪酒姑娘,諂媚的遞上一根薄荷香煙,陳童儀接過香煙,煙頭並未碰觸火機的機焰,反手就把保持著原本狀態的香煙,懟在新來的姑娘的大腦門上,嗬道:”有沒有點眼力勁兒!這有倆小孩!還遞煙!”新來的姑娘受到了驚嚇,低著頭,縮著脖子,做錯事的小雞崽。陳童儀看她那個樣子,恨鐵不成鋼,用拔高一個度的聲量,道:”蘿韻!小騷蹄子!會不會帶新人!不會帶跟她一塊滾回葵園子裏重新學!”蘿韻小步徐行,步子邁的小,可速度與激情來的夠快!先是拉著徒弟一塊認錯,接著便是拍起厚實白嫩的胸脯,指燈保證把小徒弟調教成台柱子。
立誓的詞句,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陳童儀,姿態優雅的坐在沙發上。賈婠嬛抽抽噎噎的說:”剛開始的日子過得不好,他待我反而很好,等日子好過了,他變得越來越不耐煩。還嫌棄躍亭是個女孩子,說生女孩沒用,非逼著我生,一直生出男孩為止。他還說家裏的母雞不下蛋,外麵的野雞掙著搶著給老子下!他要兒子,兒子我也給他生了,就希望他心裏能有這個家,有我們母子,可是,怎麼……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陳童儀:”哼!該!活該!你活大該了!”嘴上功夫厲害,臉上表情嫌惡,後續痛罵渣男之言論如戰場嗬斥敵軍。
賈婠嬛接下來的敘述,簡直就是前樓門牌下,說書人嘴裏流傳千古的經典戲碼的進階版【當農夫的東郭先生遇見陳世美】。誰想到言情偶像劇的相遇都是人家一手策劃的陰謀,目的就是為了踩著前花魁上位。
帝都內的官職,一個蘿卜一個坑,一個牌匾下能砸滿一百個芝麻大的小官。物流買辦的官職是賈婠嬛用早年積攢下的錢財和人脈,費勁心血給渣男謀劃來的。可誰知,對方一上位,就開始嫌棄花魁的出身,嫌棄前花魁的身份給他丟臉,自此開始了家裏紅旗不倒,外麵彩旗招揚,更過分的,還把人帶會家裏鬼混,一言不合便對母子三人動輒打罵,言辭侮辱。
聽了這些話,看過三人身上,新傷舊傷層層疊疊的樣子。大姐姐,小姑娘,心裏都難受的不行。有些纖細敏感的姑娘已經開始偷偷垂淚,比如以善柔楓為首的一群小年輕。見過江湖混事險惡的,雖然沒哭,但也紅了眼眶,也比如以陳童儀為首的成熟大姐姐。
陳童儀吩咐廚師去做點普通小菜,看賈婠嬛正欲開口謝她,沒想到被其先發製人頂了個來回。
”少自作多情,是給孩子們的,可沒你的份。”
之後,經善柔楓端上來的飯菜,是正正好好的三人份。
看著大人孩子,三人狼吞虎咽的吃東西,身無分文的母子三人也不知,到底多久沒吃過東西了。陳童儀開始趕人了。
”一個個的,馬上就要開店了,還不都去準備!等著吃自己啊!”
”緋蝶!說你呢!紅色嬌豔鮮嫩,是很襯你沒錯,可你莫不是忘了,今天夏爻大人要來,誰不知道,這位大人最討厭紅色了!你還不快去換!是要存心砸老娘場子!”
其他還有幾位姑娘,從妝容到發型甚至是香水都被陳老板一一挑刺。嚇的姑娘們花容失色,鳥獸狀四散跑開,魚貫而出。
善柔楓也跟著抬腳要走,被陳童儀示意留下,幫忙把快要睡著的孩子抱上樓。
善柔楓在鋪床,背後是賈婠嬛說著兩天前被趕出來的遭遇。以前渣男帶人回來,賈婠嬛都帶著孩子出門避開,算好時間再回去,沒想到這次的渣男嗑了狐朋狗友送的風月藥。賈婠嬛:”我真的沒辦法怪他帶回來的兩個小姑娘,都沒大小楓幾歲,不過是他····在他手底下討生活的臨時工。她們看我的眼神裏,滿滿的都是愧疚和屈辱。他嫌棄風月場子裏的女人世故,嫌棄咱們髒,轉頭去糟蹋普通人家在這滿城權貴階層中討生活的姑娘,說我一天是妓女永遠都是妓女,沒有利用價值,誰會真心娶你當夫人,他這麼說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小聲抽泣。
賈婠嬛:”誰不想好好的,過正經日子,好好的嫁人,誰不想活的光明正大,都是人啊!憑什麼?憑什麼?要這麼作踐人!”
陳童儀拿著繡帕,感同身受的給她擦眼淚,安慰道:”你是有福的,你看你有兩個小天使,聽話懂事還知道心疼人。這一行一批又一批的新麵孔,被換下來的舊人,長年累月日夜顛倒,虧了身體,想生都生不出。為了孩子,你也要振作起來!你!賈婠嬛!是流芳攬月城裏的光!當年是今天也是!”
賈婠嬛破涕為笑,道:”還光呢?現在誰還記得我是誰,我能是誰的光。”
陳童儀:”當年你是我的光,現在不僅是我的,還是兩個孩子的。”
賈婠嬛就那麼看著陳童儀,道:”我一直以為,你很討厭我。”
陳童儀:”你以為的沒錯,知道我討厭你還來找我。”
賈婠嬛:”我能想到,能找的,隻有你。”
陳童儀被她說害羞了,岔開話題,叫人給安排房間。善柔楓在鋪床,聽著背後一人懷裏抱著一個孩子的老姐妹說:”陳童儀,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可是我真的怕我的兩個孩子也跟我一樣,一輩子都逃不開身份的桎梏,雯亮是個男孩子不管怎麼樣……可躍亭是個女孩子,我真的怕!真的怕!”
陳童儀:”別怕!咱們就把躍亭當男孩子養,越彪悍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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