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林跟著雲魅進了審訊室，坐了下來。
    雲魅攤開了一些資料在桌上，然後就沒有其他動作了，自己反而吸起煙來。
    宋林有些無語，雲魅就是為了找個吸煙的地方？
    雲魅看了眼宋林，“你問。”
    宋林很想說，他現在連審訊的流程都不知道，因為沒人跟他說過！但是雲魅已經沒有在看他了，宋林也隻能沉默了一會兒……開口。
    開口的時候，宋林的手中拿了兩張照片，都是李娟娟的。一張是李娟娟的學生照，學生照裏麵，李娟娟笑的很燦爛，對方眼底的笑意都很清晰。另一張，則是李娟娟現在的照片，那當然是在療養院中的照片，照片裏的李娟娟瘦弱無比，臉色蒼白，一看就是不正常的那種。
    宋林輕輕道：“李娟娟年輕的時候還是很漂亮的，這是她在上學的時候吧？如果我和她是在一個年代的，她應該會是我的女神。”
    宋林的聲音不高，有些像是在懷念著什麼，似乎是在是懷念自己的學生時代。
    一直都沒有反應的劉咚，人微微動了動，第一次落到了人的身上，他看的自然是宋林。
    然後，劉咚牽了牽嘴角：“你也覺得，她是女神？”
    監控室裏，杜圓圓臥槽了一聲：“劉咚有反應了！”
    其餘的人目光也是一凝。
    雲魅吸引的動作微微停頓，似有若無的看了一眼宋林。
    宋林點了點頭：“李娟娟很漂亮，有男生把她當成女神，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劉咚很讚同的點了點頭：“的確是很正常，娟娟很漂亮。”
    “她那時候，你看看這張照片，李娟娟笑得多高興呀。我看見李娟娟的眼神裏都帶著笑意，那時候這個女孩子一定十分開心吧，每天都很開心。這個女孩子的性格，一定十分活潑開朗，也許走到哪裏都會成為別人的焦點。這個女孩兒，是不是你們當年學校裏麵的校花？”宋林像是好奇一樣的問道，他的聲音依然不高，像是怕說高了會嚇著什麼人一樣。
    劉咚跟隨著宋林的話，似乎也陷入了什麼回憶當中，他明顯的在想著什麼，宋林並沒有打擾。
    隻是在過了兩分鍾之後，宋林又開口：“你很喜歡李娟娟，是嗎？”
    劉咚點了點頭：“嗯，很喜歡，我們約好了……要一輩子的。”
    後麵的幾個字，劉咚說的很輕很輕。宋林的聲音更輕了一點：“原來，你們已經約好了，要一輩子，那麼……你一定很恨自己吧，當年李娟娟出事的時候，你沒有能夠陪伴在她的身邊。在她最痛苦的歲月裏，你缺席了，你一定很恨自己吧？”
    劉咚眨了眨眼，眼中似乎有水光，但又似乎沒有，他的表情有些陰沉了一點。
    宋林緊跟著又道：“不過我想李娟娟那樣好的人，即便是你很恨自己，她應該也不會恨你的。”
    劉咚一愣，猛地看向宋林：“你說什麼？”
    “我的同事去探望過李娟娟，她雖然現在狀態不好，隻發生了那麼多殘忍的事情，她自殺，自殘，傷害的也隻是自己，並沒有想過傷害別人。她把自己龜縮起來，卻沒有想過報仇，至少沒有自己去行動過。這或許是因為能力不夠，但更大的原因還是因為李娟娟很善良，不是嗎？既然李娟娟是個善良的人，對於自己所喜歡的人，真正害了自己的是那些惡魔，而不是自己喜歡的人，那麼，是在自己最痛苦的歲月裏缺席，她也不會恨他的，不是嗎？”
    劉咚愣愣的看著宋林，半晌都沒有言語。
    好一會兒之後，劉咚才艱難道：“她現在已經不記得很多事情，已經不記得很多人了，以她現在的神智，就算是恨也做不到吧？她的意識並不清醒，你怎麼知道她不恨？不，她恨的，肯定恨我的！”
    劉咚說著，不免激動了起來。
    宋林堅定的搖了搖頭：“如果是我的話，我不恨的。從小到大，我也沒有做過什麼特別惡毒的事，沒有觸犯過法律，我知道像是我們這樣的人心裏的底線。傷害我的，如果是別人，我可能會恨，但恨的也是別人，而不是我身邊的人。更何況，如果那個還是愛我的人，我愛的人，我就更不可能會恨他了。”
    劉咚沉默了好一會兒，忽然嗚嗚的哭了起來。
    劉咚的外形並不算差，但他現在穿的並不好，人也有些狼狽，他蜷縮著哭起來，姿態卻也不醜……反而讓人心酸。
    宋林和雲魅都沒有說話，一直過了十幾分鍾之後，劉咚的哭聲終於漸漸停止。
    宋林輕輕道：“你殺的第一個人，是王軍嗎？”
    王軍，五年前海林市的那個第一個死者。
    劉咚點了點頭：“不錯，五年前，我回到海林市，緬懷過去。王軍那個畜生……嗬嗬，他該死啊，也是老天有眼。他和人聚會喝醉了，我看到他，還是想問一點娟娟的事情，於是冒充他的朋友把人送了回去。沒想到，這一問，真是問出了不少讓我震驚的事情。”
    “那會兒，有人已經認罪了，聽說是個流浪漢。我也以為，就是那個流浪漢害了娟娟罷了。我找王軍，隻是想知道娟娟在哪兒，興許，王軍知道，當年，王軍可是很喜歡娟娟的。我們是情敵呢！可是……我竟然從王軍的嘴裏聽到，當年，他也強奸了娟娟，流浪漢，不過是後來者而已，他該死！該死！”
    當天晚上，劉咚並沒有殺王軍，反而和對方成了朋友。一直到過去了一個月，劉咚離開了海林市，又悄悄潛回去，埋伏了幾天時間，終於……殺了人。
    劉咚了解了很多刑偵方麵的知識，他雖然是第一次下手，但是卻很穩，並沒有出現過什麼錯漏失誤。
    殺了王軍後，他就立刻離開了海林市。值得幸運的是，他在王軍那裏真的知道了一點李娟娟的線索，他輾轉找到了李娟娟一家子，當時，已經隻剩下李娟娟姐弟兩個了。李娟娟的弟弟，文化水平不高，工作也隻能夠憑一把力氣，想要照顧好李娟娟，非常的困難。但是那個小夥子從來沒有放棄過自己的姐姐，十分的努力。
    劉咚的家境條件本來就很好，這些年裏也一直在經商，手中的錢財不少，他立刻就以李娟娟老同學的身份接近了那姐弟兩個。
    當時李娟娟的情況就是現在這樣了，這讓劉咚很痛心。他將李娟娟姐弟兩個帶到了海林市，將李娟娟送進了現在所在的那處療養院。他並不是沒有去看過李娟娟，而是因為他給那家療養院捐了錢，甚至成為裏麵的股東，因此他有其他的秘密渠道進去。每一次他見李娟娟的時間並不長，也都是在那些護工不在的時候，所以，杜圓圓和蘇斂才沒查出什麼來。
    從殺過人之後，劉咚對於行政各方麵的一些東西學習的更多，他知道怎樣避開攝像頭，也習慣了，在做任何事情的時候都不留下痕跡。剛開始秘密的接觸李娟娟，不讓旁人知道，隻是不想給這個自己心中的女神再帶去麻煩。
    後來，就到了半年前，在海口市一次出差，他竟然意外碰到了張明，也就是那個混混。
    劉咚會認識他，是因為張明這個混混在海林市的時候曾經堵過李娟娟，出言調戲，當時自己還和張明打了一架。
    張明在海口市當然也混的不好，還是個混混，結過婚，老婆嫌他沒用，又離婚了。
    當時，劉咚的心情本就不好，看見張明這個欺負過李娟娟的混混，想到李娟娟現在的情況，更覺得怒火中燒。所以，他揍了張明一頓，在揍的過程當中，心裏要殺人的野獸欲望怎麼都關不住。
    但是，劉咚還有理智。可他怎麼都沒想到，自己不過是隨口提了李娟娟這三個字，讓這人知道自己為什麼被打，這家夥卻像是受驚的兔子一樣，直接跪地求饒，還說什麼饒命。
    當時，劉咚就覺得有點不對勁，自然是更仔細的逼問。
    當年，王軍喝醉，說的事情不多，劉咚沒有太多懷疑，隻是殺了王軍出氣。而這張明沒有喝醉，交代的事情就多了！興許是張明這些年一直猶如驚弓之鳥，害怕警察會上門，所以，劉咚這一揍，他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
    劉咚這才知道，李娟娟當年的遭遇，比自己所想象的還要嚴重許多！不止王軍，不止那個流浪漢，還有好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