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第一章蘇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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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初四年 臘月初八午時。京郊
昨夜大雪咆天,一夜之間天地裹上銀白,死冷寒天,飛鳥絕人蹤滅,天地蒼茫,一片灰朦。
噠噠,噠噠
馬踏積雪之聲由遠及近,再一細瞧便見一灰影自天邊而來,暗箭一樣衝入這灰朦畫卷攪亂這靜謐天地,細瞧正是一人一馬自南方來朝著前方的蘇家村毫不停留飛也似的絕塵而去。
噠噠馬蹄飛揚,一抹灰影似從來過一般消失於天地間。
京郊 蘇家村
雪依舊斷續的下著,蘇家老五頭戴狗皮帽子,身穿灰黑色長棉襖腳穿夾棉布鞋,雙手插在袖子裏,低著頭,瑟縮著全身上下每一寸骨頭朝祠堂走去。
今天是臘八節,族中免不了是要在祠堂開鍋造飯煮臘八粥的。蘇家老五今年五十歲依舊是光棍一條,一人吃飽便全家不餓,自是能蹭一頓便剩一頓。這不,剛到正午便揣著家中唯一一隻粗瓷大碗一步一打跌的去祠堂蹭喝今年的臘八粥。
想到粘稠香甜的臘八粥,蘇老五不免咽了咽口水,自蘇家小叔中了解元之後蘇家村的日子是越來越好了,別的不說,小叔對吃飯可是分外講究的,別說是臘八粥了,就是鹹菜疙瘩,蘇小叔也能做出花兒來,一想到小叔的手藝,蘇老五就忍不住的想拿袖子擦口水,可手一伸出袖筒就被凍的一哆嗦趕緊插回去,打了個大噴嚏,一個趔趄差點兒滑倒,好不容易站好顧不得歇氣腳下不停的邁向祠堂。
祠堂什麼都沒有。
蘇老五看著空蕩不免有些疑惑。
這是為何?
下意識的摸摸懷中有些溫熱的碗楞楞的站在祠堂門口,看著榆木的牌子不知所措。
明明
明明
是要有臘八粥的啊。
這是怎麼回事兒?
“老五你幹啥呐!”
猛的一個蒲扇大的巴掌拍在蘇家老五腦瓜子上。
啪
一聲脆響
蘇老五家一個失手唯一一粗瓷大碗摔在冰麵上摔了個粉碎。
蘇老五正要轉過頭滿麵憤恨破的口大罵是哪個缺德鬼幹這種
喪了良心的事兒時便聽身後那人焦急的叫到。
“小叔病了”
來人原來是蘇老三。
一聽蘇小叔又病了顧不得其他,蘇老五隨手把破碗碎片扔在牆角,一臉焦急的轉身跟著那人朝村東頭跑去。
村東頭隻有一戶人家,這人家的主人名為蘇贏星是這蘇家村年紀最小的叔公。蘇家村是一姓村,蘇老大便是這村子的族長,祖上有訓說蘇家七子一脈自古人丁稀少,其他各支自要照看,違者便除族以儆效尤!蘇老大而立之年從父親手中接過蘇家村這個重擔那年贏星剛剛出世,父親戰亂身亡留下這麼個遺腹子,母親生贏星的時候大出血便去了,算命先生說此子四柱屬木福緣深厚一旦成人便如龍乘風而起直入九霄但無奈天道無情總是不容此等福緣之人成活,怕是還未到舞象便會夭折,即便有機緣相幫助其成人也怕是少年多病中年早亡,下完批語算命先生搖頭歎息的捋髯麵上的可惜不似作假,蘇家老大看看剛生下來上前求問解救之法,算命先生隻扔下一句天機不可泄露,順其自然便離開了,隻留下蘇家老大以及一屋子的男女老少楞楞的看著躺在床上裹在繈褓裏的小娃子滿眼的疼惜,他還那麼小呐,怎就如此命苦?從此以往蘇家村的人便在心裏加了一條底線:叔公可憐,當憐之,愛之,寵之,疼之。
就這麼著蘇家贏星在蘇家村合村的疼寵之下活到如今的一十四歲。
蘇老五與蘇老三倆人踩著積雪三步變兩步飛也似的朝贏星家趕去。
吱呦
讓人牙酸的開門聲之後,剛進門的兩人就見滿屋子的人齊齊看著他們,這讓兩人有些窘迫。
蘇老五用手抓抓頭發撓撓胳膊。訕笑著的環視了屋裏的老少爺們兒之後索性直直朝裏屋衝進去。
掀開布簾兒
就見蘇老大麵無表情的蹲在牆角,嘴裏噠吧噠吧的抽著旱煙,眼光卻是緊緊的盯著正給贏星號脈滿臉和善的大師傅。
跟盯賊一樣。
片刻之後。
“逆徒,可要跟為師去往山中寺廟?”
一念老和尚枯樹枝一樣的手搭在蘇小叔的手腕上,閉著眼睛,細細感覺片刻便一臉高深的睜眼,露出滿目慈悲光的瞳仁滿是愛護語氣的輕生勸到。
“不去”
床上躺著的贏星做死魚狀眼盯著老和尚那張寶相莊嚴的風幹的橘子皮臉兩個字便打發了。
老和尚一臉回頭是岸相,蘇家贏星一副吊兒郎當樣,兩人對視片刻之後。老和尚臉色一變,手上用力猛的把床上之人連同被子一把抄起隨手夾在胳肢窩裏就要奪門而去。
一直防著大和尚的蘇老大極熟練的抱住大和尚的老腰,一邊立馬向剛進門兩人打眼色把小叔救下來。
五人這麼一折騰就是一盞茶的時間。
一盞茶之後大和尚被請到外屋喝茶,蘇贏星躺在裏屋裹著被子一臉嚴肅的盯著擠了一屋子比自己年紀還大的小輩思考人生。
外屋。
陪坐的是蘇家唯二的族老三叔,其他人大多被兩位老人趕回家去了,小九好靜,這些人在這兒也是添亂,索性回家自家做自家的臘八粥去吧!
大和尚不說話隻一個勁兒的喝茶。
腦中還不斷的思索著有什麼法子把小徒弟拐走。
今日是一定要把徒弟拐走的。
昨夜大學,老和尚開了天眼夜觀天象猛然發現屬於自家小徒弟的那顆命星有了異變:紫薇星突現,直朝小徒弟的命星而去,兩星環繞,原是灰暗的命星在紫微星的照拂下明亮了許多!
恐是小徒弟的命定貴人現世了。
他也是時候帶著小徒弟遊曆四方,尋求貴人相助啦!
大和尚暗自琢磨著。
三叔六叔,兩個年近古稀的老頭也樂得清閑各顧各的低頭喝著茶水。一臉淡然,似乎剛才大和尚要劫走的不是他們的寶貝小九而是地上跑的小雞兒一樣。
三叔六叔年紀大了,有些事兒早就看開了雖然身子健朗但遇到如此天氣也總歸是不願出門的,如若不是昨夜小九這場病兩位老人怕是還在家裏躺著。至於小九和一念大和尚,倆人做了十年師徒,這種劫人的事兒每隔幾天就這麼來一場子,他們倆也早就習慣了,這怎麼說也是師徒感情不是!再說
小九是個有主意的,除卻身體不好自幼體弱之外也不用操什麼心,而大和尚這個師傅也是可以的,要不是這幾年有大和尚照看,小九早就沒了,哪兒還有如今打打鬧鬧的場麵?他倆已經是黃土埋脖子的人了,唯二的願望就是蘇家村能立起來,再有就是小九的有緣人早點出現,他們也好死之後堂堂正正的見先祖告訴他們,小九活的很好,這樣他們的一世也就圓滿了。
總歸大和尚是為小九好的。
外屋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