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歡。”
    晚飯吃得差不多了，豐葉湊到許歡耳邊和他說悄悄話。
    “什麼？”
    豐葉目光狡黠：“晚上要不要同我一起去探險？”
    許歡挑眉：“探險？”
    “對啊，很好玩的。”
    許歡想了想，點頭：“好吧。”
    豐葉放下擦手巾，起身拉起許歡就往外走。
    “你們去哪裏？”豐和問道。
    “哥哥我們去轉轉。”豐葉隻丟下這句話。
    容衡擦了擦嘴，說：“你弟弟看起來和許歡關係很不錯。”
    “豐葉小孩子脾性，他很喜歡許歡。”豐和慢悠悠道：“許歡也和他合得來。”
    容衡不置可否，吃得差不多了也起身了：“我回房了，你們慢聊。”
    於是飯桌上隻剩下豐和跟宋寧淩兩個。
    宋寧淩在這裏還是比較沉默的，但不是她不想說話——而是根本就插不上話。豐葉一直找許歡說話，豐和跟容衡不時附和幾句，但幾乎都是和許歡相關的話題……宋寧淩就算暗地裏把牙都咬斷了，也隻能忍著。
    而現在，不相幹的人都走了，隻剩下她和豐和兩個。宋寧淩心裏不知道多雀躍。
    “豐和……”宋寧淩開口想要和豐和好好聊聊，卻不想，豐和打斷了她的話——
    “我有話要和你說。”豐和凝視著宋寧淩。
    宋寧淩心口一熱，“你要說什麼？”
    豐和扶了扶眼鏡，說：“關於我們兩個的事。”
    ……
    ……
    ……
    而這邊，豐葉帶著許歡穿梭在宅子裏的回廊裏。
    “我們去哪裏？”許歡問道。
    豐葉停下腳步，轉過身麵對著許歡，壓低聲音問：“你知道，我們這個宅子，到現在為止死了多少人了嗎？”
    許歡一愣：“這裏……經常死人的嗎？”
    “是啊，”豐葉環顧了一下四周：“這裏的每個房間可能都死過人，還有那些看起來很老的樹，可能吊死過人，還有那一口口井，可能有人自殺過，那池塘，可能淹死過人，還有那些很漂亮的花，下麵可能都埋著屍體……”
    許歡扯了扯嘴角：“你的意思，這裏每個角落都死過人？”
    豐葉煞有介事地點頭：“你知道外麵的人，還管這裏叫什麼嗎？”
    “什麼？”
    “大凶宅啊。”
    許歡實在聽不下去，伸手敲了下他的腦袋：“據我所知，你們家這老宅子也至少有上百年的曆史了吧？不管是哪裏都會死人，你們這裏死多少人不是很正常嘛？”
    豐葉一聽，娃娃臉都糾結到了一起：“你都不怕嗎？凶宅啊。”
    “有什麼怕的？”許歡看了他一眼，說：“就算有人死了不是化成白骨就是變成塵土了，怕他們幹什麼？”
    “不是，”豐葉咬咬唇：“你不怕鬼啊？”
    許歡覺得好笑：“你見過鬼？”
    豐葉一頓，才搖頭：“沒。”
    “那就是了。”許歡又說：“就算有鬼，我不做虧心事，怕他們幹什麼？”
    豐葉聽了，咽了咽口水：“許歡，你說得好有道理……”
    “那還探不探險了？”
    “探啊，就當消食好了。”
    豐葉踩著腳把廊下掛著的兩個燈籠拿下來，遞了一個給許歡：“走吧。”
    說是探險，其實就是提著燈籠在宅子裏麵四處亂逛，這個院子到那個院子，這個花園到那個花園，隻是在晚上，那些白日看起來生機盎然的鬆柏樹木和精巧別致的假山池塘，在夜裏卻顯得有些陰森可怖。
    他們一直到了老宅的後院，看到了一個裏麵有光亮的屋子，還沒走近就聞到了香燭的氣味。
    用燈籠一打，看到了門上方有一塊匾，上麵用繁體字刻著三個字：玉仙堂。
    “這裏就是我們家的……”
    “祠堂。”不等豐葉說完，許歡就已經接過了話。
    豐葉看向許歡：“你好聰明，這都被你知道了。”
    “這裏位置比較私密，而香燭的味道也很明顯。”許歡如此回答——隻是他自己知道，為什麼他對這裏這麼熟悉——在那個世界裏，這個祠堂是許歡後半輩子每日都要待的地方，而裏麵還供著的是……豐葉的靈位……
    許歡看到還活生生站在自己麵前的豐葉，心裏百感交集，一把拉住還要往前走的豐葉——
    “我有點累了，我們回去吧。”
    “不去看看嘛？”豐葉疑惑：“我還想帶你去看看我們祠堂的樣子呢。”
    “祠堂哪裏是我這個外人可以進去的？”
    “又沒關係，你是我的好朋友，在我心裏和家人沒什麼兩樣，帶你去看看我的老祖宗怎麼了？”
    “別胡鬧。”許歡語氣生硬了些：“回去吧。”
    見許歡堅持，豐葉隻好作罷：“好吧。”
    豐葉和許歡返回，卻沒有走之前的路，而是走了豐葉所說的“捷徑”。
    “這條小路啊平時都沒什麼人走。”豐葉說：“大家都走大路，我以前就喜歡找這些沒什麼人的路走，覺得特有意思。”
    許歡一邊走路一邊聽豐葉說小時候的事，突然他停下了腳步，看著前方：“那裏，怎麼多了一個木屋？”
    豐葉一看：“你說那個啊，一直在的啊……”
    “一直在的？”對這個宅子很熟悉的許歡，他的記憶裏並沒有這個小木屋的存在。
    那個小木屋就搭建在一個種著芭蕉的角落裏，看起來就像是平地而起一樣，和這個宅子有些格格不入。
    “對啊。”豐葉看著許歡：“許歡，你怎麼說多了一個木屋啊？你以前來過這裏？”
    許歡忙搖頭：“不是，我就是覺得這個木屋像是突然出現一樣，怪怪的。”
    “哦。”豐葉想起了什麼，小聲說：“那個木屋好像也不是一開始就有的，是後來讓人搭建出來的。”
    “裏麵，有人住嗎？”
    “以前有的。”
    “是你們這裏的傭人嗎？”
    “不是，”豐葉神秘兮兮的樣子，“那裏以前住著一個瘋子。”
    “瘋子？”
    豐葉點頭：“是啊，好像是個瘋女人，我有悄悄去看過，披頭散發的，穿著白衣服，我小時候還以為是鬼呢，嚇死我了。”
    許歡覺得更奇怪了：“一個瘋女人住在這裏……她是什麼人？”
    “我也不是很清楚……”豐葉道：“好像是哪個傭人的家裏人吧，奶奶應該也同意了，才讓住在這裏的。”
    “那你們家人還挺好的，一個瘋子還讓住進來。”
    “既然讓人幫著我們守祖宅，當然要給足夠的恩惠嘍。”
    說著這樣話的豐葉，看起來並不像是個天真無邪的孩子了。
    許歡隨口問道：“那那個瘋子現在還在嗎？”
    “不在了吧，有好些年沒看到了，不知道是死了還是被送走了，反正也不關我們……哇啊！”豐葉突然叫起來。
    許歡也握緊了手裏的燈籠，因為他們往前走的時候，看到了木屋有窗戶的那一麵——裏麵的燈竟然是亮著的。
    “你不是說說裏麵沒人了嗎？”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記得是……沒人了啊……”豐葉拉著許歡的手：“會不會有……有鬼……”
    許歡想了想，說：“我們去看看。”
    “看……喂許歡……”
    豐葉見許歡往前走了，忙跟上去。
    兩人到了木屋前麵，想要從窗戶往裏麵看，卻發現那窗戶窗簾是拉著的，根本什麼都看不到。
    許歡對著豐葉使了使眼色，意思是要不要直接敲門。
    豐葉咽了咽口水，一時沒有回應。
    許歡搖頭，主動上前，伸手正要敲門，那門卻從裏麵打開了——
    豐葉站在許歡身後，緊拽著他的衣服。
    許歡看著從裏麵出來的人，愣了下——
    “馬嬸？？？”
    “咦？”豐葉也很驚訝：“馬嬸？你怎麼在這裏？”
    馬嬸看到許歡的時候也是愣了好一會兒，再看到豐葉，才回過神來——
    “小少爺，許少爺，你們怎麼來這裏了？”
    “是我們問你，你怎麼到這裏來了？”豐葉擺出小少爺的款兒。
    馬嬸忙回道：“是這樣的，這裏麵放了許多以前的雜物，我剛好找個東西，就來看看。”
    “哦。這樣啊。”豐葉聽了點頭：“你找東西下次白天找好了，晚上多不方便。”
    馬嬸笑道：“白天事多，晚上有空我才過來的。”
    “好吧，那我們先回去了。”豐葉覺得無趣，拉起許歡就往回走了。
    許歡看了眼馬嬸，才跟著豐葉離開——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站在木屋前的馬嬸目送許歡跟豐葉離開，又駐足了好一會兒，才轉身把門給關上，也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