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緣 第33章情竇初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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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通知妙心來學琴時,妙心不知道有多高興,她倒是如了願,可苦了我了。我對著像天書一樣的樂譜書恨不能把它吃了,不過但凡我下了決心,發了誓要做的事情就不會輕易放棄。我天天除了吃飯打坐煉氣練劍外就是學琴,整日待在六虛殿內哪裏都不去,強行逼迫自己練琴。阿紫都笑我著了魔,整日整晚沒完沒了製造一堆噪音,怕是擾了師父清靜。一句話提醒了我,我遂跑去問師父有沒有吵到他,他笑著說:“無妨,盈盈的琴聲為師聽來別有一番韻味。”我知道師父這是在安慰我,我現在的琴聲根本不入流,連阿紫都嫌棄,怎麼都入得了師父的耳朵。但我聽他這樣說,還是很開心。師父還說琴跟劍一樣有法有術,琴術達到高境界時可以亂人神智,攝人心魄,傷人,甚是殺人於無形。我聽了之後更堅定了要練好琴術的決心。
我天天跟師父學琴,與陸潘見麵的機會就少了,為此他頗有微詞。
有一日他讓妙心帶話叫我到六虛峰的小樹林去見他,見了麵他又沒什麼正事要跟我說,我又一心想著要回去練琴,言語當中把他惹得有些不高興了。
“盈盈,我現在幾日才能見你一麵,一見麵你又急著要走,你難道真的一點都不想我嗎?”
“不是,”見他不悅我趕緊辯白:“我就是想早些把琴學好。”
“你不是說你師父從來不逼迫你學任何你不想學的東西嗎?為何。。。”
陸潘心細,估計他是想到了五師伯那日在宴會上說師父一手絕活要失傳之類的話,怕他誤會師父,我急忙澄清:“不是的,師父沒逼我,是我自己突然想學的。”
陸潘略加思忖,已明白我的心思,道:“我知道,你不想落人口實,也不想讓你師父難堪,隻是這學琴並非一日之功,急不得,你看今天天氣這麼好,我們放風箏去吧。”
為了不惹他生氣,我隻得陪著他去放風箏,玩了一會兒,我又感覺自己好像在浪費時間,心下無聊,興致就不高。
“算了,你人在心不在,還是趕緊回你的六虛殿陪你師父去吧。”他又開始酸溜溜的,這話龍伢子假冒他時也說過,也認為我眼裏心裏隻有師父,沒有陸潘。想必龍伢子之前用識心術探知了陸潘的心思,所以他說出來的話都是陸潘心中所想。
“你又來了,我回去是學琴,不是去陪師父,師父他是我最敬重的人,你別老是這樣陰陽怪氣說話好不好?”陸潘這樣直白的埋怨讓我有些難堪,有些羞惱,所以我的辯白有點先聲奪人,亦是無可奈何。可轉念一想自己為何要羞惱,就像是被他窺探到心事般。
他看我為難的臉色又有些於心不忍,於是將滿腔怨言又放回肚裏,歎了口氣道:“好了,以後再也不說了,我應該早料到會是這樣,你走吧。”
“你這話明顯就是心中有氣,你讓我如何一走了之?”有時候我覺得人長大了就會自尋煩惱,像小時候那樣無憂無慮多好。
他突然將我一把緊緊摟在懷裏:“盈盈,我真的很想你,我也見不得別人對你好,更見不得你對別人好,我知道這樣不好,但我就是控製不住自己。我被龍伢子關在水牢裏時,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他情緒激動,身子都有些顫抖。
我有些感動有些內疚又有些不知所措,於是不忍將他推開,隻是身子有些僵硬。他抱了我一會兒將我放開,情緒稍稍穩定了些,我才安慰他說:“潘哥哥,我的心裏除了你沒有別人,你別整天胡思亂想好不好?”
他的眉頭舒展了,笑著說:“好,是我小肚雞腸,錯怪盈盈了。我陸潘在此發誓,你是我此生的最愛,我一輩子都不會變心。”
我愣了一下,眉頭微皺,不知道說什麼。
一陣沉默,他似乎在等待我也說些什麼。
“盈盈對我的心也永遠不會變,對嗎?”他看著我,眼中流波靈動,目光炙熱,眼神中盡是期盼。
“我,不會。”我不知道為何說這句話的時候稍稍停頓了一下。
他這才安心把我送回六虛峰,和他道別回到六虛殿後,我的心卻一下感覺沉甸甸的,像有被一個無形的枷鎖錮住了。
自從慶功宴後,我發覺素馨來六虛殿越發勤快了,而且我還注意到她每次來都會穿不同的衣衫,發髻頭飾都會隨之改變,看得出是精心打扮後而來。我以前隻知道她長得美若天仙,卻從來不會太注意她的穿著打扮,如今每次見到她都會細細研究一番。她有時會在頭頂盤一個百合髻;或是梳編一個高雅的淩雲單髻;或在兩側結高髻,或將發攏結,在左側斜頂處挽結成大椎。有一次她將發分股,結鬟於頭頂,讓其自然垂下,並在發梢處束個燕尾,垂於肩上。我覺得之前的那些發髻或高貴典雅,或風情萬種,都挺適合她,唯獨這個不太適合她。這個發型比較適合妙心這樣清秀的女孩,不適合豔麗的她。她的頭飾更是令我目不暇給,從簪,步搖,釵,到絲繩,金的銀的玉的,應有盡有。
我知道她來六虛殿的目的並非在我,盡管她有時候也會跟我聊上幾句,我也知道她來找師父也沒有什麼正事,無非是送點香過來討好他,或是借口討教琴藝來接近他。師父他顯然已經與她冰釋前嫌,再也不似以前那般的反感。可這幾日我每次見了她來心中難免不痛快了,恨不能讓她快快離去。
這一日師父去了北王山,聽他說是北王山的掌門病了,大師伯派他去醫治。黃昏時素馨又來到六虛殿,我望著她精心修描的眉下一雙秋波直說師父不在。
“我知道,想必他快回來了,我隻在他院裏等他便是。”她笑著,徑直跑進東廂房的園子內,壓根沒在意我僵硬的口氣和不歡迎的眼神。
盡管希望她快走,但我還是不失禮節,給她泡了一壺茶端了過去。
“師伯請自便吧,盈月還有事做,恕不能奉陪了。”
“無妨。”她輕輕揮了揮手,依舊笑容滿麵。
我轉身去了六虛峰頂練我的琴,心中暗暗期望師父別在這個時候回來。
不知不覺太陽下山了,我也有些累了,正欲收拾了離開,一轉身卻見素馨在我身後有些愣神地望著我,把我嚇了一跳。
“你的琴藝長進不小,”她笑著誇道,頓了一會兒又向我辭別道:“天色已晚,我明日再過來吧。”
“好。”我點點頭,聽到她的誇獎並沒有多少興奮感。
師父什麼時候回來的我也不知道,原本是想等他回來,但終究困得支持不住便睡去。
第二日我醒來睜開雙眼,第一件事便是跳下床,光著腳跑到外麵的花廊上往東廂房瞧去,見他已經在院中舞劍。我一喜,退回房內,開始梳洗。平日裏我的發型很單一,都是將頭發三七開,在兩側各綰髻,然後插入珠花。今日我卻囔囔著讓阿紫為我挽一個高髻。阿紫笑著說:“郡主才十六歲,這樣的高髻不適合您,我還是給您換另外一種發型吧。”說罷她從中間撩了一撮頭發,分成兩股,交錯著往腦後挽了兩個發髻,然後各用一根銀釵子將其固定住。
“這就完了?阿紫你莫不是想偷懶吧?”她三下兩下便弄完了,我有些失望地瞪她。
阿紫抿嘴樂了:“郡主長大了,也愛美了。”她說著將鏡子遞給我道:“您自個兒照照吧,多好看啊。”
我拿過鏡子看了看,的確是不錯。我的頭發雖不是如墨般漆黑,是那種黑中略帶栗色,但卻濃密細柔,猶如絲綢般看著很滑爽,反倒更加襯托出我膚色的白皙。鏡中的我一張鵝蛋臉,寬寬的額頭,濃密的細眉,雙眸如泉水般清澈透亮,鼻子小而挺直,小嘴飽滿紅潤。。。
“要我說啊,我們家郡主就是不綰髻,披頭散發的也是這通靈山裏最美的女子,那素馨雖然好看,但我總覺得過於妖豔,哪能跟郡主您比。。。”阿紫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我的心事,我的臉騰的一下紅了,罵道:“你這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嗎?”
阿紫笑道:“郡主罵阿紫是王婆也就罷了,何苦將自己比作瓜?”
“好個死丫頭,越發牙尖嘴利了,看我下次回五原郡不把你留在那裏才怪。”我佯裝發怒打她,直到她求饒我才作罷。
用過早膳,想著素馨今日要過來,我便心煩。坐在琴旁我呆了片刻之後,突然轉身去我書房,拿了兩隻木鳶出來。這木鳶是懷遠親手做了送給我的,懷遠他人雖古怪,但卻也是個心靈手巧之人。
我來到師父書房,將木鳶藏在身後。他正在寫著什麼東西,見我進來,將筆擱在一旁,抬頭看我。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我猜他可能是注意到我換了發型。可他卻沒說什麼,低下頭看他寫的字。
“師父,您昨晚幾時回來的?”我走近他道:“盈盈昨晚睡得沉,都不知師父什麼時辰回來的。”
“你昨晚做什麼噩夢了嗎?一個勁叫。。。師父。”他猶豫著說出後麵兩個字。
“真的?”我一愣,努力回想昨晚做的夢卻什麼也想不起來。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感覺?挺好的。。。”我木木地答道。
“。。。”
“師父,那北王山的尹掌門到底得了什麼病,師父可將他治好了?”
“是他練法練得走火入魔,迷了心智,為師已經為他打通心脈,去了邪,開了方子,三日之內他應該可以恢複。”
師父替人治病可謂是人到病除,隻是他現在美名遠播,若什麼人生了病中了邪都找他來醫治,那師父豈不是要累死!
“你有什麼事嗎?”他看著若有所思的我問道。
“盈盈見外麵晴空萬裏,鶯飛燕舞,想著師父這兩日操勞門派中的事也累了,不如我們趁著這大好春光,去外麵放風箏吧。”我說著取出藏在身後的那兩隻木鳶,一臉期待望著他。
“放風箏?”他愣了一愣,轉而微笑道:“好啊,盈盈想去哪裏放?”
“去月亮穀吧,師父好久沒有帶盈盈去那裏了。”我掩飾不住一臉的興奮。
“好,就去月亮穀。”他欣然起身,我心中更是樂開了花,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和他一起放風箏呢。
月亮穀,一條長長的小溪,溪水涓涓流淌。小溪旁是一大片蔥蔥綠綠的草地,夾帶著無名的小野花爭相鬥豔,吸引著無數蝴蝶在此比翼招展。溫暖的陽光夾帶著徐徐微風,此時此處是最適合放風箏不過了。
“師父,我們來比賽,看誰的木鳶放得高好不好?不過誰都不可使用法力。”若使用法術那我是必輸無疑,所以我急急定好規矩。
“好。”他微笑著點頭。
我從小喜歡放風箏,經常和陸潘妙心一起玩,對此有一定的經驗和技巧。我拿著那木鳶一頭的提線,逆著風向前邊跑邊看,感覺風夠勁了,我便停下腳步,慢慢放線。我的木鳶不一會便升入空中,且越升越高。
“師父,看我的木鳶。”我興奮地叫著,側頭看他。他並沒有像我這般跑動,隻是等風大時,隻將木鳶迎著風抖動幾下,那風順勢托住木鳶,他才慢慢放線。我有些驚奇地看著他,我若照他這種方法,這木鳶不知掉下多少回了。可他的木鳶卻穩穩被風托著,隨著他手中的線一收一放,越升越高。我正看得發愣之時,手上感覺一鬆,我的木鳶竟然有下落的趨勢。我一著急,趕緊後退著收緊繩子,但可能是我用力不當,那木鳶卻再也穩不住,一個勁兒往下滑落。我心中越發著急,腳步不停往後退去,突然腳下被什麼絆了一下,整個身子就要仰麵倒下。我心中一驚,此時念訣護住自己已經來不及。正當驚慌之際,我整個人卻倒在了一個臂彎之中。
“師父,”我側臉看他,心怦怦跳著,不知是因為受了驚嚇,還是因為害羞。我的臉靠他如此之近,近得幾乎要貼著他的臉龐。小時候經常跟他撒嬌,撲入他懷抱中,大了之後就很少做這樣親密的舉動。我的臉一陣滾燙,心跳驟然加速。
“小心點。”他將我扶穩後放開我,然後取過我手中的線團,快速收回了一些線後,又上下拉扯了幾下,那木鳶竟然被他穩住了,沒再掉下來。我再看他的木鳶,已經被他穩穩定在了空中。
“多謝師父。”他將線團交還給我,我心中又是欽佩又是歡喜。
終於玩累了,我轉身找他,卻見他正坐在一處悠閑自得。我跑到他身旁席地而躺,看著高空中的兩隻木鳶,感受著暖暖的陽光,心情很是愜意。
“素馨說你如果想學香術,她可以教你。”他突然悠悠來了一句,這話著實像是觸到了我的痛處,我猛地翻身坐起道:“不要,盈盈不要學什麼香術。”
他不知我為何有如此過激的反應,頓了頓說:“為師想著你既對香術有如此興趣和天賦,浪費了實在可惜。再說你自己不是也很喜歡香術嗎?”
“。。。眼下盈盈隻想將琴練好,繼承師父的衣缽。”
他微微皺了下眉道:“你五師伯的話你不必放心上。。。”
“師父放心吧,”我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安慰道:“盈盈現在已經領略到琴藝的樂趣了呢。”
他點點頭道:“那就好,記著,凡事不可強求。”
“嗯,盈盈記住了。”
想著素馨此時可能幹等在六虛殿內,我心中有些快意,可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啊,我還能天天想方設法地堵著不讓她不見師父啊?
“師父,您。。。會給盈盈找個師娘嗎?”我支吾著還是將心中的疑問托盤而出。
他應該是被我的問話驚到了,半晌才笑著反問:“怎麼,盈盈想要個師娘嗎?”
“當然不是啊。”我急道:“盈盈才不想要師娘呢,有了師娘師父就不會像現在這般疼愛盈盈了。”
“那就好,”他笑道:“你如果想要個師娘,還真是為難我了。”
“這麼說,盈盈不會有師娘了。”我揚起小臉衝他癡癡傻笑。
“傻丫頭,都這麼大了,怎麼還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他伸出手在我鼻尖上輕輕一刮。
“盈盈就是不想長大。”我嬉笑道。我已經想好,等我生辰那一日,我就要將自己的容顏永遠定格在那一刻。這樣師父就不會送我下山了,因為當初我和他有約,隻要我不長大,他答應會讓我一直留在他身邊。
“傻丫頭。”他笑著,眼中盡是憐愛:“好了,出來大半天,我們也該回去了。”他起身跑去將木鳶收起,一揮手,氣劍已在他腳下生成。
“師父。”我手指一捏訣,也已站在了自己的劍上,然後伸手拉住他的手調皮道:“您帶盈盈一程好不好?”
他愣了一下,轉手將我的手拽在手心裏,說了句:“站穩了。”我隻覺兩耳生風,身子被極大的浮力托著頃刻上升到空中。師父禦劍的速度快得出奇,似電射流星般向前飛去,卻又平穩如舟,臉上身上絲毫感受不到疾風勁猛。沿途雲白天青,山光水色,擁翠拖藍,美不勝收,我的心也跟著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