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們來了啊。”
    楊青天一進寵物店，隔得老遠毛思羽就打了聲招呼。
    “老板你看，這是印好的優惠卡。”
    楊青天坐在櫃台前，拿起卡片隨意看了一下：“挺好的。”環顧一下店裏，問道，“這幾天生意怎麼樣？有沒有好一點？”
    “還可以，比以前門可羅雀的情況當然要好多了，至少現在張一楚和劉威不會整天整天無所事事了。”毛思羽指了指裏間，“他們正在給狗狗洗澡做美容呢。”
    楊青天點點頭，第二間的遊戲室裏有幾隻陌生的貓貓狗狗在裏頭玩鬧，估計是在排隊，他皺了皺眉，想是不是該再請幾個人。
    黃柚也注意到了，說道：“你把微信公眾號給我，我幫你弄個預約吧，估計也不是老有這麼多客人，給排個時間吧，現在再請人也不是很劃算，你這裏做的業務也不多。”
    “行吧，等之後客流量再大一點再請人吧。”
    說到這裏，楊青天也想起來自己一直說要談的公交地鐵廣告也沒談，上網查了公交車載電視招商熱線就撥了過去。
    楊青天一直覺得，隻要有錢，廣告什麼的都好說，而他恰好又是個不差錢的，在電話裏大致谘詢了廣告播放時段和價格，然而被問到廣告時長，楊青天突然就卡了殼——廣告……廣告呢？
    ——這段時間忙七忙八，他根本沒想到還有拍廣告這回事兒呢……
    楊青天掛斷電話，和黃柚麵麵相覷，從彼此眼中均看到大大的兩個字——牛B。
    這還不夠牛B嗎，要投放廣告結果廣告都沒拍，除了他們，還有誰做得出這種騷操作？
    “要不……”黃柚咽了口唾沫，語帶艱澀，“……我問問我爸有沒有靠譜的廣告團隊，咱們先把廣告拍了？”
    “你爸爸？你家不是珠寶行業的嗎？”
    “珠寶不得宣傳嗎，每個季度都拍廣告呢，我爸應該有聯係方式吧。”黃柚不確定地說。
    “那你問問吧，事成了請你吃大餐。”
    黃柚連忙給他爸去了電話。
    “柚兒，怎麼舍得給你爸打電話了？”
    每次打電話開頭都是這一句，明明昨天晚上還給他打電話說了考完試的事情。
    黃柚無語了一瞬，想到還有正事，沒和他爸抬杠：“爸爸，你知道我們公司拍廣告那個導演的聯係方式嗎？”
    “你是不是你老爸在公司的地位有什麼誤解？”黃禮格不答反問。
    “啊？”
    “你覺得我會關注公司廣告是誰拍的嗎？”
    “那你給我問問唄，我朋友有個店需要拍一個廣告，我們又不認識這方麵的人，想來想去不是想到您頭上去了嗎？”
    “朋友？什麼朋友？”黃禮格不愧是幹大事兒的，一下就抓住了重點。
    黃柚偷瞄一眼楊青天，理直氣壯地說：“就是你想的那個朋友。”
    黃禮格一聽，毫不猶豫把事兒攬下了：“好好好，老爸這就去幫你問，絕對幫你找個最靠譜的。”
    “行吧。您快點啊，我們很急的。”
    沒過幾分鍾，黃禮格就推送過來一張名片，說是一個廣告導演，有自己的團隊，廣告策劃拍攝加後期一條龍，他們自己除了錢什麼都不用準備。
    最後一句簡直說到楊青天心坎裏了，他立刻加了導演微信開始詢問情況。
    導演微信名應該就是他自己的名字了，叫孫安和。
    —孫導您好，我是來向您詢問拍廣告的事情的。
    —你是黃總介紹過來的吧？
    —對，是我。
    —你想拍什麼廣告？
    —我開的一家寵物店，要拍一個宣傳廣告。
    —寵物店？哈萌？樂多多？
    哈萌和樂多多是國內最大的兩家寵物連鎖店，雖然不知道導演為什麼提到這兩家，楊青天還是如實回答。
    —不，是我自己開的一家寵物店，叫“羊羊寵物店”
    —………………………………
    仿佛害怕表達不出自己的無語之情，孫導發了一整頁的省略號過來。
    —？？怎麼了孫導？
    —可以麻煩你先去百度一下我的名字好嗎？[笑哭]
    楊青天一頭霧水的看了看黃柚，黃柚會意地打開百度搜索“孫安和”。
    點進他的百度百科，楊青天望著那一長串的頭銜：“……”
    中國電影金雞獎最佳攝影
    中國電影金馬獎最佳攝影
    高級廣告設計師
    中國最具影響力的廣告導演10人
    ……終於知道導演為什麼發來那麼多省略號了。
    黃柚嘖嘖感歎：“這人還行，我爸這回還挺靠譜的。”
    “這是不是不太好，讓人一大導演來給我這小小的寵物店拍廣告。”楊青天有些猶豫。
    “青天你說什麼呢？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你怎麼能搞行業歧視呢？”
    楊青天雖然覺得這話聽起來有點不對勁，但一時間沒想起來不對勁在哪，隻好愣愣地點了點頭：“也是哦。”
    當然心裏的那點不對勁讓他不好意思再和孫導談下去了，他把手機塞給黃柚：“你跟導演說。”
    黃柚拿起手機啪啪啪開始打字，沒兩分鍾就把手機還了回來：“搞定！”
    “這麼快……”楊青天將信將疑地點開對話框：“……”
    屏幕裏除去他和孫導的聊天內容，就多了五個氣泡。
    —店鋪地址在W大後街169號，槐樹胡同口，店名叫羊羊寵物店
    —……
    —行……後天下午我帶團隊來考察。
    —好的，多謝您！
    —不，是我該謝謝您！
    “說起來，他謝我幹嘛？”黃柚挑了挑眉。
    楊青天到底比黃柚大幾歲，姑且也算混過社會，還是能看出來已經隔著網線溢出屏幕的鬱悶和無語的。
    他猶豫了猶豫，艱難地開口：“他應該是，謝謝你，這麼有禮貌吧。”
    “噢，這導演也挺有禮貌的。”黃柚也禮尚往來地讚了一句。
    楊青天：“……”
    黃柚他，竟然，相信了……
    這一瞬間，楊青天突然有些自我懷疑起來。
    他和黃柚也就半斤對八兩。
    像他這樣不知人間疾苦，除了寫耽美小說和基本獸醫操作以及做飯其餘生活常識半通不通，做生意七竅通了六竅開店一年賠了七位數的人，真的可以不靠家裏隻靠自己讓寵物店起死回生嗎？這真的是一個正確的選擇嗎？
    噢，差點忘了，他還有錢。應該說，幸好他還有錢。
    黃柚可不知道他的自我懷疑，還沉浸在幫了青天的成就感中，拉著楊青天起身：“我們去跟他們說一下這件事吧。不過後天隻是來看看情況，應該用不著關門。”
    楊青天心累地歎了口氣。
    還是先自己造作一下吧，沒錢了再說。
    ……
    孫導很守時，第三天下午兩點就帶了兩個人過來了，楊青天上網搜過他的資料，所以一眼就認出來了。
    孫安和今年39歲，留著絡腮胡，帶著大黑框眼鏡，齊肩長發紮成一個低馬尾，很文藝青年，看著就像個搞藝術的。
    孫安和進來眼神就在四處瞟，應該是在看店鋪裝修，楊青天迎上去，問了聲好。
    “孫導，您來了，這次麻煩您了。”
    孫安和朝他點了點頭，轉頭吩咐身後一個掛著相機的年輕男人：“你看著拍些照片。”
    “我帶您去裏麵也看看吧。”
    幾人轉了一圈出來，圍坐在大廳沙發上談後續拍攝。
    “說句實話，我還真沒接拍過這麼小的單子。”孫安和幽幽開口。
    孫安和開始拍廣告已經是拿過最佳攝影之後了，那時候便有了幾分薄名，組建團隊後又有老師介紹，從一開始接的就是大廣告。就算之後陸陸續續接過小廣告，那也是給團隊裏新人練手用的，可有他的麵子在，也從沒接過這種給一家寵物店拍攝的比芝麻綠豆大不了多少的廣告啊。
    可是啊，藝術也是要對資本做出些妥協的，不然藝術家們不得喝西北風去啊，於是也有了自己走的這一遭。
    隻是，到底心裏還是有幾分不平衡。
    楊青天還沒想好怎麼回，黃柚就接過話頭：“凡事都有第一次，萬事開頭難，我們比較隨意，不介意當這第一個嚐試的小白鼠。”
    瞧瞧這說的是什麼話，楊青天聽得腦殼疼，他都有點弄不懂黃柚他是真傻還是假傻，是真低情商還是假低情商，是故意的還是故意的還是故意的……了。
    這人設要放小說裏，不是妥妥的仗勢欺人富二代嗎，咳。
    “你！”扛相機的先忍不住了，拍桌而起。
    楊青天給劉威使了個眼色，劉威連忙把那人拉著坐下，把水塞進他手裏。
    那人還有些不服氣，孫安和看了他一眼，他才沒再掙紮。
    “孫導。”楊青天終於開口，“我弟弟不太會說話，您多擔待。說句實話，這次廣告是臨時安排的，我們之前也沒想到能請到您這樣大導演。”
    “但是既然碰巧請到了，我也不會假兮兮說什麼我們寵物店配不上您這樣漂亮話，更不可能推辭。因為我想把廣告拍好，而您有能力把廣告拍好，我們不混您那個圈子，這種事情也不會有第二次，為什麼不把這唯一一次做到盡善盡美呢？您說是吧？”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孫安和也沒什麼好說的了，這次合作他也不是完全沒得到好處，有些東西也確實用不著折騰太過，過分了就變成當了婊子還立牌坊了，不值當。
    況且，麵前這兩個也都不是什麼好相與的。
    幾人又聊了幾句，終於可以開始談拍攝了。
    剩下的事情都是和孫導帶來的另外一個助理聊的。楊青天提了些要求，助理補充了一些，雙方約定好過兩天把廣告策劃發過來看看合不合適，一周後再來拍攝，孫導就帶著人離開了。
    “你剛剛故意的啊？”楊青天把人帶進休息室，問道。
    “那個導演竟然嫌棄我們店小。”黃柚撇撇嘴，“我不高興他那麼說。”
    瞧瞧這嬌生慣養仗勢欺人的富二代嘴臉，這嘴臉……怎麼有點好笑。
    楊青天於是真笑起來了：“行了行了，這件事就這麼結束了啊。本來人就是一大導演，拍我們這兒的廣告就有點紆尊降貴的意思了，還不準人發發牢騷的啊。我們聽幾句牢騷也掉不了肉，隻要他們不耽誤拍攝就行了。”
    “那可不行，誰都不能讓青天受指甲蓋那麼一丁點兒委屈。”黃柚拇指抵著食指比了比。
    “我謝謝你了。”楊青天“撲哧”一笑，“我可沒受委屈。”
    “我覺得受了就是受了。”
    “隨便你咯。”楊青天撩了一下他的劉海，“不過這件事情就這樣了，你可別找你爸爸告狀。”
    黃柚抓住他的手拿在手裏把玩，嘟囔：“知道了。”
    楊青天看他那不情願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
    真是可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