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修時楊青天特地讓他姐給留了個休息室，一排書櫃隔開內外，裏麵是一張單人床，有時候中午不想回去他就在這兒休息，外麵則擺著桌椅懶人沙發，店裏沒事兒時他就在這裏寫稿。外間開著落地窗，裝的單向玻璃，又敞亮又隱蔽。
    “哇。”黃柚往懶人沙發上一窩，十分放鬆的模樣，“這是青天的小窩嗎？”
    楊青天踢了他一腳：“起開，我要坐。”
    黃柚拍拍大腿，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想得美。”楊青天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起來，別等我說第三遍啊。”
    黃柚略顯失望地起身，反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下巴擱在椅背上，笑眯眯地看著楊青天：“青天好厲害啊，寵物店超級棒噢。”
    “那還用你說。”楊青天果斷忽略虧損的事實，轉移話題，“待會你去幫狗狗洗澡。”
    “可是我不會呀。”
    “你不會學啊。”楊青天瞟他一眼。
    “青天教我唄。”
    “想要我教你啊，也行。”楊青天說，“你求我啊。”
    黃柚秒答：“求你了，青天。”
    “你還有沒有一點節操了。”
    “青天教我的話我就不要節操了。”
    楊青天：“……”
    楊青天覺得認識黃柚後簡直把前麵二十多年沒翻的白眼都補完了。
    ……
    休息了一會兒，楊青天拿了兩件防水衣，遞了一件給黃柚：“穿上這個。”
    寵物店的寵物大部分都還小，但總有那麼幾個長大了還沒賣出去的，比如眼前這兩隻二哈，已經是九個月的大狗了，養得十分精神，都已經有名字了，算是寵物店的鎮店之寶。
    楊青天剛打開籠子，兩隻哈士奇就往他身上撲，快五十斤了還當自己是個小寶寶呢，老愛撒嬌。
    一開始還搖著尾巴跟在他後麵求抱抱，一看他往淋浴區走，立馬“嗷嗚”一聲往後退，楊青天早有準備，眼疾手快地抓住一隻，黃柚很有眼色地把另一隻也抓住，楊青天滿意地看他一眼。
    小黃雀精很上道的嘛。
    兩隻二哈跟比賽似的，你叫一聲我叫一聲，安靜的室內立馬響起二重奏。
    五十斤的寶寶，又一直在掙紮，楊青天壓根抱不住，隻好把大寶拖著走，反觀黃柚，輕輕鬆鬆抱著小寶跟在他後麵。
    黃柚注意到楊青天飽含深意的眼神，挑了挑眉：“怎麼了？要我幫你嗎？”
    楊青天輕哼一聲，不屑道：“誰要你幫。”轉身拖著大寶就走。
    黃柚低頭偷笑，再抬頭時，又麵無表情了。
    “你在這個位置給小寶洗。”楊青天隨手指了個浴缸讓黃柚過去。
    黃柚把小寶夾在腿間不讓他跑，彎腰抱起大寶放在浴缸裏，才把小寶抱進隔壁。
    楊青天連忙跟過去把往外跳的大寶按住，拍了拍它的腦袋：“大寶，聽話一點。”
    當然，如果它能聽話那它就叫二哈了，這不是圖個自我安慰麼。
    “你跟著我做就行了，我隻說一遍啊，學不會不許回家。”楊青天說。
    “那我還學會幹嘛。”黃柚嘟囔。
    “你說什麼？”楊青天輕輕踢了他一腳，“你給我大聲說一遍。”
    黃柚順著他的力道退了兩步，佯裝疼痛“哎呦”兩聲，嘻嘻笑道：“我說我肯定學會！肯定學會！”
    楊青天這才收回腳，狠狠瞪了他一眼：“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嘿嘿。”
    ……
    楊青天拿了幾個棉球遞給黃柚：“把狗狗耳朵塞住。”又不放心地補充，“輕一點啊，別給小寶弄疼了。”
    見黃柚小心塞好了，才接著說：“先把狗狗淋濕，從尾巴開始淋，衝腦袋時小心點，別把水弄它眼睛裏了。”
    水溫是中央控製的，倒是不需要注意，最主要的還是這兩隻二哈太調皮，洗著很不省心，每次輪到它倆洗澡就得多費很多心。
    楊青天把稀釋過的沐浴露遞給黃柚，說：“在手上搓一搓再給狗狗塗。”
    把沐浴露衝幹淨，又用同樣的方法上了護發素，同樣衝幹淨後，楊青天立馬取下吸水毛巾把大寶包住，然後便饒有興致地看向黃柚。
    果然，黃柚給小寶衝好，手剛鬆開一點，小寶就開始高頻抖動，水珠子瞬間四處飛濺。
    楊青天剛擺出幸災樂禍的表情，便見黃柚一個箭步跨過來躲在他背後，而徹底失去控製的小寶毫不猶豫地跳出浴缸，撲到它最親愛的主人，也就是楊青天，身上。①
    楊青天：“……”
    笑容漸漸消失。
    “黃！柚！”
    楊青天河東獅吼，被小寶撲了滿臉水，還得按住“嗷嗚”得越發賣力的大寶，在這樣艱難的情況下，他依舊頑強地騰出一隻手，狠狠地掐向盤在自己腰間的鹹豬手，再狠狠地擰一圈。
    “啊~”黃柚怪叫一聲。
    正在這時，劉威抱著一隻小博美走進來，聽到這抑揚頓挫的一句“呻|吟”，再看看那兩人的姿勢，腳步頓住，什麼也沒說，一隻手捂住眼睛，退了出去，還貼心的掩上門。
    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
    此時無聲勝有聲，果然至理名言。
    楊青天恨恨地踩了黃柚一腳，腳後跟重重地撚了撚：“還不給我鬆開！”在黃柚再次叫出聲之前迅速打斷，“你再出聲以後就別再來找我了！”
    黃柚連忙閉嘴，食指劃過唇縫，做了個拉拉鏈的姿勢，乖巧地把小寶抱過來，乖巧地取下吸水毛巾，乖巧地給小寶擦水。
    這神一樣的發展氣的楊青天說不出話來，這叫什麼，捉弄不成反被捉弄麼。
    臭黃雀精！臭黃雀精！都怪這隻臭黃雀精！
    楊青天化悲憤為吹風機，忿忿地吹向大寶，大寶仿佛也感受到這窒塞的氣氛，狗生第一次在吹毛時乖乖趴好。
    等把狗狗打理好，楊青天才想起來劉威剛才好像領狗進來了，連忙過去把門打開。
    門一開，正對上四雙形狀不同的眼睛，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全部都閃動著八卦和好奇的光芒。
    楊青天茫然地問：“你們怎麼了？”
    劉威立馬搖頭：“老板我什麼都沒看到！”
    “老板劉威什麼都沒看到！”張一楚和毛思羽異口同聲。
    “老板小劉什麼都沒看到！”這是博美的主人——一個老客戶做的補充。
    對著這亂七八糟的場麵，楊青天也想起剛剛的畫麵，耳根漸漸紅了，麵無表情道：“嗯，小劉什麼都沒看到。”
    外麵四人齊齊點頭，整齊得跟排練過一樣。
    楊青天清咳一聲，道：“劉威你去給小美洗澡吧，我還有事，就先回去了。”然後拉著黃柚頭也不回，揚長而去。
    悶頭走了一會，楊青天才發現走反了方向，忙甩開黃柚的手，氣呼呼地推鍋：“你怎麼也不提醒提醒我！”
    黃柚揉了揉他的頭發，連聲道：“我的錯我的錯。”他往四周看了看，提議道，“青天，咱們去逛街吧。”
    學校附近的商業街人流量總是很大，現在也快中午了，出來吃飯的人漸漸多起來，周圍人來人往，兩個長相出眾的男生站在路邊，回頭率簡直百分之百。
    楊青天不想被當成猴看，忙拉走黃柚，不過也沒急著回去，倒像他所說的，逛起街來。
    得益於槐樹胡同的得天獨厚，楊青天在鬧市中也取著幾分靜。他其實很久沒有出來走動過了，幾乎每天都是家裏和寵物店兩點一線，偶爾出門看看父母長輩哥哥姐姐，也總是車來車往。
    身處於鬧世，卻活在清靜中，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雖然才畢業一年，商業街也有了些變化，少了些店也多了些店，走了些人又來了些人，店主，店員，顧客，都換了一批又一批。便捷的生活方便了人的流動，昨天還與之說笑的一個人也許這一生再不會碰到。
    楊青天偏頭看了看身邊的黃柚，這個人又能在他身邊待多久？他又能讓這個人在自己身邊待多久？
    這時，黃柚忽然跑進路邊一家花店裏，再出來時手裏捧著一捧雛菊。淡褐色的牛皮紙包裹著綠色和白色的雛菊，十分素雅又很漂亮。
    “青天要開心呀。”黃柚把花束遞給楊青天。
    “青天，你喜歡這花嗎？”黃柚問。
    楊青天抱著花，點頭：“還行吧。”
    雖然這隻黃雀精有時候挺煩人，但也是有討人喜歡的時候啊。
    “那你能去把錢付了嗎？”黃柚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沒帶錢。”
    笑意僵住，楊青天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你知道的，我是飛過來的。”黃柚補充。
    果然，這人就沒有討人喜歡的時候！
    楊青天很想一走了之，然而，頂著不遠處花店店員全神貫注的目光，他實在沒臉拋下罪魁禍首離開。
    迅速掃碼付錢，假裝看不到店員滿臉的興味和滿眼的意味深長，立刻往回走。
    他就不該跟這隻黃雀精出來逛街！
    不！他今天就不該出門！
    不不不！那天他就該把那隻黑乎乎的黃雀扔出去！
    “青天，等等我嘛！下次我會記得帶錢的！”
    楊青天憤怒地捂住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