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青天看著拿著戒指單膝跪在自己眼前的男人，不，男孩，整個人仿佛都石化了。
    早上，他剛打開院門，就看到外麵站著個長身鶴立的少年。
    “你找誰？”楊青天問。
    “找你。”
    “你是？”
    對方沒說話，隻是看著他。楊青天沒想太多，看他模樣不像壞人，把門拉開了些，“進來吧。”
    結果他剛坐到石桌前，跟著他走過來的少年突然單膝跪在他麵前，舉著戒指說：“青天，我們結婚吧！”
    楊青天：“……”
    “不是，你誰啊！”楊青天站起身，側身讓開。
    “我叫黃柚。”
    “我認識你嗎？”
    黃柚點了點頭，“是你說讓我以身相許的。”
    “我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我又不認識你。”楊青天見他還半跪著，“你先起來。”
    黃柚也沒堅持，站起身來。
    兩人相顧無言，楊青天忍不住開口：“你是從精神病院走丟了嗎？家裏有給你寫小紙條嗎？”
    黃柚搖了搖頭，垂眸走近了些，輕聲說：“我是你救的那隻黃雀。”
    完了，這人可能有妄想症，很可能還跟蹤偷窺過他，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暴力傾向，楊青天，穩住穩住，千萬不能讓他激動！
    楊青天揪著衣角，“原來是你啊，你真厲害，竟然是個黃雀精，簡直是太厲害了！”
    黃柚眼睛一亮，喜出望外，聲音都透著激動：“青天，你相信我了！？”他本來以為很難讓青天相信的。
    楊青天微笑，“嗯。”
    “那……”
    “黃柚。”楊青天打斷他，“我有件衣服被風吹出去了，我這腳還沒好利索，你能出去幫我撿一下嗎？”
    “啊？好的。”
    見他出了院子，楊青天快步走過去把院門關好，背靠著門，長舒了口氣。
    黃柚在院牆外找了一圈，沒看見什麼衣服，敲了敲門，大聲問道：“青天，我沒看見你的衣服，你確定衣服被風吹走了嗎？”
    “我剛剛騙你的，聽話，趕緊回家去，有病就得治，別往外跑了。”
    黃柚：“……”
    黃柚趴在門縫前往裏看了看，正對上楊青天的眼睛：“……”
    楊青天本來正在看他走沒走，被嚇得往後一退，拍了拍胸口，揚聲道：“你快點回去吧，別讓你家裏人著急。”
    門外，黃柚看了看院牆，咬咬牙，眼神更堅定了，現在這種情況，隻有最後一個辦法了。
    楊青天坐在槐樹下，還在想剛才那個人，長得那麼好看結果腦子有問題，上帝給他開了一扇窗，卻把門給關上了，可惜可惜。
    這時，一隻眼熟的小黃雀停在他麵前。
    “小幸運？！”楊青天驚喜道，又立刻斂了神色，淡淡地說，“你怎麼又回來了，又受傷了？”
    “喈喈～”
    小黃雀抓住他的手指，想往屋裏飛，楊青天見他活蹦亂跳的，應該沒受傷，雖然看出了它的意圖，卻坐的穩穩當當的：“幹嘛？”
    “喈喈喈喈！”
    楊青天不情不願地起身，小黃雀放開手指飛在前頭，不時回頭看向他，仿佛在確認他有沒有跟上來。
    一人一鳥來到臥室，小黃雀直接鑽進毯子裏。
    “誒誒，你幹……臥槽！”楊青天往後直退，直到後背貼到牆上，他伸手指著床上的少年，指尖顫抖，“你你你你你你你！”
    黃柚臉色不變，強調道：“我真的是黃雀精。”
    “嘶——”楊青天狠狠掐了把大腿，痛的，沒做夢。
    一人一鳥，不，兩人就這樣對視著，誰都沒說話，仿佛要看到天荒地老。
    半晌，黃柚動了動，楊青天警惕地道：“你想幹嘛？”
    黃柚聳了聳肩，“能借我幾件衣服嗎？我衣服剛才都丟到地上了。”
    楊青天視線落到他光溜溜的上半身上，撇開眼，從衣櫃裏找了幾件衣服扔到床上。
    黃柚沒動作，還是看著他。
    “怎……怎麼了？”
    “內褲。”
    楊青天：“……”
    楊青天拉開抽屜，拿了條新內褲丟過去，麵壁思過似的對著牆，“你快點穿。”
    十五分鍾後。
    楊青天坐在大槐樹下，才從黃柚的描述中知道前因後果。
    這個世界上是有妖精的，數量不多，可以把他們理解為少數民族。
    黃柚一家子都是黃雀精，據他奶奶說，祖上那些天生地養的黃雀精都有排山倒海之能，但一代代傳下來，到了現代，除了能化成人形，比普通黃雀活的時間久一些，並沒有什麼其他技能。
    而且黃雀精十八歲之前是沒辦法化形的，十八歲之後，曆過一場雷劫，再修養一段時間才能化形。
    “本來十八歲生日之後我應該在家待著等雷劫到來的，結果那天有事情出了門，雷劫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我飛到半路時來了，結果……”
    結果被劈成黑炭，還害得楊青天摔下自行車。
    “那天我是感覺自己要化形了才飛回家的，結果感覺錯了，本來想過來找你的，但是我媽說什麼都不讓我出來，前兩天才化形成功，在家待了兩天，今天才出門。”黃柚一股腦全說完了。
    “……”楊青天能說什麼呢。
    “青天，你不是讓我以身相許嗎？所以我來了！”黃柚又拿出戒指，也不知道他剛剛藏在哪兒。
    楊青天：“……”
    “不用了，我那時候是開玩笑的。”
    “啊……”黃柚失落地垂下眼，整個人立刻變喪了。
    楊青天有些不忍：“不好意思哈。”
    “可是我當真了啊，青天你不能欺騙我的感情。”黃柚直直地看著他。
    “是嗎……？”楊青天有些不確定了。
    他看向黃柚，黃雀精長得真挺好看的，留著最近流行的旺仔劉海，露出大半光潔的額頭，幹淨又清爽。變成人形後豆豆眼變成了日係櫻花眼，正滿含期待地看著他；小尖喙變成了含珠唇，據說，這是特別適合接吻的唇形。
    楊青天覺得嘴巴有些幹，他舔了舔唇，小聲說：“那你先追著吧。”
    “追？”黃柚猛點頭，“好啊好啊！”
    楊青天：“……”
    黃柚：“……”
    楊青天：“你……”
    黃柚：“你……”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住口，楊青天有些頭疼，清了清嗓子，道：“你先說。”
    “你要這戒指嗎？”
    楊青天立刻搖頭。
    “好吧。”黃柚其實也就是問問，知道他不可能要，“那等我們結婚的時候我再送。”
    楊青天：“嗬嗬。”
    楊青天看了看時間，準備去做飯，“你中午回去嗎？”
    黃柚搖頭，“不回去，想吃青天做的飯。”
    做一個人的飯是做，做兩個人的飯也是做，楊青天沒什麼意見。
    有家學淵源在，楊青天做飯手藝很不錯，他用電飯煲燜好飯，從冰箱裏取出雞翅，拿刀劃口子方便入味，黃柚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十分礙手礙腳。
    在又一次被他撞掉雞翅後，楊青天深吸一口氣，把刀往砧板上使勁兒一剁，拿了捆四季豆扔到他身上，又找了個筐，把黃柚按在廚房門口的小板凳上：“你就坐這兒擇四季豆，弄不好你就不用吃飯了，正好上次拿回來的鳥糧和麵包蟲還有剩。”
    黃柚委屈兮兮地蜷縮著，抱著自己無處安放的大長腿，一米八的大高個愣是團成一個球，仰著腦袋，模樣十分乖巧，“噢。”
    沒有黃柚礙手礙腳，楊青天迅速醃好雞翅，切了兩個西紅柿，洗了兩根黃瓜，掰了些紫甘藍生菜葉西藍花，準備做蔬菜沙拉。
    忙完這些，他才想起來門口還有個人，探頭看了看，黃柚仿佛背後長了眼睛，回頭衝他討好地笑了笑，拿起竹筐，“馬上就好了。”
    楊青天走過去準備幫他弄，結果一看竹筐，黃柚把四季豆從中間撇成兩節就扔進去了，兩頭的尖尖和側麵的筋都在上麵：“……？”
    “你這……”工作量不是更大了麼，楊青天皺了皺眉，“等會兒，你得把兩邊掐掉，筋也得去掉，不然不好吃。”
    “啊？”黃柚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四季豆，“噢。”
    “你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啊。”楊青天瞪他。
    “我以前沒做過嘛。”黃柚道，“再說了，每個人都有知道的和不知道的事情呀。”
    “哼，那你說說你知道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
    黃柚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湊過來神秘兮兮道：“我知道‘口技’。”
    楊青天：“……”
    楊青天下意識看向他的嘴巴，臉突然一紅，撿了根四季豆往他身上一扔：“你流氓啊。”
    “咦？”黃柚眨巴眨巴眼睛，單純，茫然，又無辜地說，“我說的口技是黃雀‘三大口’啊，現在會這個的黃雀可少了，怎麼就流氓了？”頓了頓，又意味深長地說，“青天，你好色噢。”
    楊青天哪裏還看不出來他在逗他，從牙縫裏憋出幾個字：“你，閉，嘴。”
    思索了片刻，他上下打量打量黃柚，突然不懷好意地笑了，黃柚被他笑得心裏毛毛的。
    然後他的預感成真了。
    “行啊。”楊青天拍拍他的肩膀，“那你就在這兒開始你的表演吧，喜鵲口，紅仔口，油葫蘆口，一個一個來，不許停”
    楊青天起身走進廚房，留下一句話，“停下來等會你就吃麵包蟲。”
    黃柚風中淩亂，然而，他能怎麼辦，隻能照辦唄，認命地開始了他的表演。
    於是這一天他們終究沒吃到四季豆，而楊青嶽也欣賞到了十分正宗的“三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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