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9.娶白馬姑娘做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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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是從半夜開始下的,莊靜閑擔心淩垚會發燒,一直沒敢睡,直到快天亮才沉沉的睡去。
淩垚醒來覺得胃空空的,有很強烈的饑餓感。睜開眼就看見莊靜閑熟睡的側臉,自己正枕在他的胸膛,一個穿了睡衣,一個赤身裸體。淩垚不記得發生了什麼事,把窗簾拉開了一個角看著窗外紛飛的雪花,他真想去陽台喝杯熱咖啡,隻是沒穿衣服起床太冷了,還是繼續睡吧,又縮回去緊了緊被窩。
淩垚一挪動身子,就被莊靜閑下意識的摟了回去,把胳膊枕在淩垚頭下。
淩垚不想掙紮,以現在自己的體魄也是掙不動的,就被那樣擁著吧,反正,反正自己也渴望那個人的懷抱很久了,不是嗎。
他就躲在那個溫暖的懷抱裏,看著窗外撲撲簌簌下的雪,美得像童話世界。他在想,什麼時候才到聖誕節呢。
看久了看乏了,他翻過身去,看到提供懷抱的人睜著眼睛,他竟不知莊靜閑什麼時候醒的。
莊靜閑把他扯過去輕輕抱了一下:“餓了嗎?”
淩垚“嗯”了一聲。莊靜閑就起床了,給淩垚掖好了被角,看了看時間:“太晚了,熬粥可能來不及,我開車去街上買,你想吃什麼?”
莊靜閑一邊說一邊穿衣服,又把淩垚的衣服找出來捂在自己剛騰出還熱著的被窩裏。
淩垚說想喝一杯香濃的熱咖啡。莊靜閑伸手順了順淩垚的頭發,哄著他:“空腹喝咖啡胃會疼的,你乖乖的等我回來,我們吃了早飯再喝,嗯?”
淩垚把臉埋在被子裏,不看他。
莊靜閑不忍心再拿繩子捆著他,又怕他趁自己不在做什麼蠢事,隻得沉著嗓子說:“我很快就回來的,你千萬不要亂跑,我要是回來看不到你,我!我……”
他本是想對淩垚恐嚇一番,無非又是要打斷他腿的話,可話趕話說到那裏才發現,要是他回來看不見淩垚,他會瘋的。
話到嘴邊還是沒說出來,隻是語氣軟了下來,彎下腰,揉著露在外麵的腦袋輕聲說:“求你了,乖乖的等我回來,好嗎?”
莊靜閑在那頭柔軟的頭發上親了一口就離開了,淩垚聽見車子發動的聲音,漸漸越來越遠。
他摸摸索索起床了,穿了外套去陽台看雪,屋簷上依舊掛著頭天夜裏凝結的冰錐,到處都是白皚皚的一片,看不見泥地了,遠處的慢慢移動的黑色棕色的是牛和馬,他曾在屋門口與馬路上一匹白色的馬對視過,那白馬眼睛黝黑明亮,大大的眼珠子上一雙睫毛濃密細長,他想它肯定是位美麗的姑娘。
白馬姑娘與他對視了很久,最後跟幾隻棕色的馬結伴走了,他想她肯定是落單了,他們又回來尋她了。
湖水還是澄澈的,隻有邊上有一層淺淺薄薄的冰。淩垚坐在躺椅上抱著膝蓋,他很想喝一杯熱咖啡,可他起床後找遍廚房客廳也沒有尋到咖啡的影子,肯定是被莊靜閑藏起來了。
他又聽見車子發動機的聲音,他知道是莊靜閑回來了。
莊靜閑著急忙慌的趕回來,一進屋就看見淩垚坐在陽台上,長舒一口氣過去叫他吃早餐了。看見他又是光著腳坐在椅子上,就蹲地上用雙手捂住他的腳,一雙腳還是冰涼如生鐵,又不忍心怨怪他,隻說:“早餐買回來了,有蒸餃有包子,有豆漿和鮮奶,還有羊肉米粉。也不知道你想吃什麼,都買了點,你都嚐嚐,覺得哪個好吃我下次就買哪個。”
淩垚不看他,隻說自己想喝咖啡。
莊靜閑哄著他先吃早餐,吃完早餐就給他衝咖啡。莊靜閑抱著淩垚回了臥室,床上的電熱毯還開著冒著熱氣,又充了一個電熱水袋給淩垚暖腳。早餐也是端進房裏一口一口喂給他吃。
淩垚也不挑食,喂給他他就吃,不給他他就不吃,莊靜閑分不清他是鬧脾氣還是沒胃口,隻是笑笑:“我要是不喂你,你是不是要把自己餓死。”
輪到淩垚看不清他了,便問昨夜是不是發生了什麼,為何自己沒穿衣服就睡了。
莊靜閑想著他記不起來也是好事,隻說是自己給他脫的,說他昨夜發燒了出了很多汗,脫光了衣服給他擦汗來著。怕淩垚誤會還特意說自己什麼都沒對他做過。
淩垚想著自己被脫得光溜著身子,莊靜閑竟也沒起一點歹意,心裏竟有些失落。苦笑了一下就不再吃莊靜閑喂到嘴邊的食物了,隻說:“飽了。”
莊靜閑給淩垚衝了咖啡,給他穿上厚厚的兩雙毛線襪子,又給他裹得嚴嚴實實像隻粽子才把他抱去陽台。莊靜閑搬了一張凳子坐在淩垚旁邊,給他搓著手,淩垚發現他隻是想聞咖啡的味兒,他的腸胃根本無意接納咖啡。
紛紛揚揚的雪一直下到快中午才停下,淩垚又想起了自己快生日了,問莊靜閑:“聖誕節的時候還會下雪嗎?”
莊靜閑看著淩垚的眼睛,輕聲說:“聖誕節已經過了,現在已經是一月份了,新的一年已經開始了,下個月初就是除夕了。”
莊靜閑把淩垚從出租屋找到的那個夜晚就是聖誕節,也是淩垚的生日。
淩垚隻覺得自己渾渾噩噩的睡一覺,怎麼突然就蹉跎了一個年頭,已經不諳天日了。
莊靜閑問:“想不想補過生日?”
淩垚隻笑笑不說話。
莊靜閑又說:“等天晴了,我帶你出去騎馬,你不是說喜歡一個白馬姑娘要娶她做老婆嗎?我把她帶回家給你做生日禮物可好?”
淩垚不記得他何曾說過那樣的話,莊靜閑隻說是他發燒時說胡話被他聽到了。
天一直沒有放晴,好幾天一直在下雪,雪停了天依舊陰沉著,沒停多久又開始下起來。
太冷了,淩垚待在床上的時間越來越多,人也昏昏沉沉,靠著莊靜閑偶爾給他注射一針鎮痛劑度日,與莊靜閑清醒對話的時候越發少了。
莊靜閑等不到天放晴了,雪停了就去鎮上牽了馬回來。
“雪停了,要不要出去走走?我們去鎮上逛逛,吃個暖鍋。”
莊靜閑給淩垚裹得厚厚的,帶著他出門了。
客廳有一棵掛著金果子和彩色襪子的聖誕樹,樹是城寨裏莊靜閑的一個朋友砍了自家院子裏的小鬆柏,一大早用三輪車給他拉過來的。
淩垚眼裏有一絲驚喜,莊靜閑趁機說:“生日快樂。”
“謝謝。”
一踏出門口,淩垚更驚了,臉上掩飾不住的欣喜,是白馬姑娘!
莊靜閑把他抱上了馬,把外套上的尖帽子戴起來,口罩手套捂得嚴嚴實實:“就當今天是聖誕節好嗎?”
淩垚騎在白色的馬背上,看著莊靜閑仰著臉的眼睛,點點頭笑起來。他還從來沒有過過生日呢。
莊靜閑好久沒見他這樣笑了,笑容還是那麼美好熟悉,讓他感到窩心。白色的馬與馬背上的人還有這漫天的白雪,有說不出來的和諧。莊靜閑牽著馬韁慢慢往前走,白馬馱著淩垚過石板橋時又飄起了雪,地麵,屋頂上都蓋著一層蓬鬆的白色。
到鎮子上時,淩垚下了馬,兩人一馬逛起了集市。莊靜閑想送淩垚一件生日禮物,見淩垚拿起一串木珠子,以為他喜歡便要買下,淩垚卻說他曾經有一串差不多的,隻是不知道丟哪去了。
最後買了一件黑色毛領帶丹頂鶴刺繡的披風。
吃過暖鍋雪越下越大了,兩人牽著馬往回走,淩垚卻說他不想娶白馬姑娘了,叫莊靜閑還回去吧。
莊靜閑把披風給淩垚裹上就一同去還馬了,莊靜閑對馬場的老板說:“我家的白馬少年沒瞧上你家姑娘,隻有送回來了。”
老板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膚色黝黑,天生的高原粗嗓門,以為莊靜閑把馬牽回去給自家小母馬配種的。扯著宏亮的嗓音說:“我這匹白馬是公的,沒瞅見那麼大的馬鞭嗎,那哪能看對眼兒!”
莊靜閑回頭朝淩垚挑著眼笑,淩垚沒好氣的揭起披風上帽子蓋在頭頂就走了。
淩垚回去就開始吐,把本身沒吃幾口的暖鍋全吐了,半夜就燒起來燒的滾燙。莊靜閑愁的整夜沒睡,淩垚自從碰了毒抵抗力就差的不行,隻是出去吹了風就感冒了。
連著好幾日,淩垚白天狀況好些,還是吃多少吐多少,到夜裏就燒得厲害,莊靜閑給他喂了藥打了退燒針還是要熬到天快亮才退燒。
一日清晨,風雪停了,淩垚連續了幾天的燒也徹底退下去了,腦子清醒過來,直喊餓了。
莊靜閑紅著眼差點哭出來,隻說粥熬好了馬上給他盛過來,淩垚卻說自己起來吃吧,睡了好幾天都乏了。淩垚沒有讓莊靜閑抱,自己就下地往客廳去了。
客廳裏的聖誕樹已經枯萎了,蔫兒巴巴的垂著枝條。
莊靜閑一幅疲態,胡子拉碴,眼睛裏布滿了血絲,淩垚給他盛了一碗粥,說:“你也吃點吧,看你樣子好像很疲憊,吃完你去睡一覺吧,我沒事了。”
吃過飯,莊靜閑從枯萎的聖誕樹上取下一隻襪子:“你的聖誕禮物。”
淩垚把裏麵的東西從襪子裏倒出來,是一條手串。
莊靜閑拿起手串看了看又放回到淩垚手心裏:“你說的你喜歡的那串珠子是這個嗎?”
淩垚一看,是莊靜閑去年從貴州回來送他的紫檀木手串,他找了很久,以為掉了,沒想到被莊靜閑收起來了,有一種失而複得的感覺。
莊靜閑把手串給淩垚戴上:“我們戒了吧,你身體越來越差了,我們把它戒了,重新開始,一切都會好的,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不管再辛苦我們一起扛過去。好不好?”
淩垚的眼神有些閃爍,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過去。
莊靜閑給淩垚看了網絡上讀者呼喚他回歸的消息,警方澄清了雨雪霏霏並非涉毒而是被毒販構陷的,真正涉毒人員已歸案。消息一發布,那些曾經抨擊謾罵侮辱他的網民又紛紛支持雨雪霏霏複出更新作品,粉絲讀者更是道歉呼喚他回歸。
莊靜閑說:“難道你不喜歡畫畫了嗎?那些支持你的人,還有你的作品,都不在乎了嗎?你不是還想去沙漠種樹交好多好朋友嗎,不是想潛水滑雪開旅店嗎?我們振作起來重新開始好嗎?以後你想要做的事我都陪你一起去實現,不管去哪做什麼,我都陪著你。”
他知道不離不棄的承諾自己做過太多,而淩垚出事時自己卻不在身邊,那些承諾又顯得蒼白無力,卻不知道要怎樣證明自己的決心,隻是用力的握住淩垚的手,信誓旦旦的說:“是真的,你信我,從今往後我再也不騙你。”
淩垚不知道莊靜閑怎麼忽然多了這麼多話,拉著他的手給他做了那麼多承諾,聽得他又有了可恥的妄想。他怕自己又被他騙了,也許他隻是同情心作祟隨口說說的,自己卻又聽進去了當真了,便又有了不切實際的奢望。
曾經被網絡暴力逼得他一度厭世,周刊的作品也停了,還傻乎乎的以為莊靜閑愛著他,沒想到隻是利用他,他就躲在屏幕後頭看著他被姓穆的糟踐淩辱也沒有來救他。他就厭倦了這一切,他要坐實一切言論才覺得被全世界唾棄不冤枉。
隻是世界的風向突然又變了,就像莊靜閑一樣,輕描淡寫的說都過去了,難道就能抹掉過去,迎接新生活嗎?別說作品了,他現在的手下筆都是抖的。
莊靜閑好幾夜沒合眼困極了,吃著飯都在打瞌睡,淩垚說:“趕緊吃了去睡會兒吧。”
“你陪陪我。”莊靜閑怕他睡了,指不定淩垚又背著他跑了。
淩垚沒說話,算是默許了。
莊靜閑有些撐不住打算眯一會,他躺在床上握著淩垚的手,淩垚看他的眼神全是冷陌。
但莊靜閑卻十分篤定淩垚還愛著他,不然也不會燒糊塗了還一直念著他的名字,一直斷斷續續的數數,在那樣神誌不清的情況下,他還是渴望數五百個數自己就出現在他身邊。
隻是淩垚不知道,他一開始數數莊靜閑就哭,他也不知道那麼多個夜晚他迷迷糊糊數了多少回。
莊靜閑驚醒,大喊一聲淩垚的名字,慌慌張張下床,發現淩垚正在陽台裹著毯子畫畫,長舒了一口氣。
畫上的景弦摘下了眼鏡,雖然有些地方歪歪扭扭,但後來線條慢慢流暢多了。莊靜閑拾起地上揉作一團的紙,展開來看就笑了,想來自己還真是幸運,畫上的景弦死狀慘烈,幸虧淩垚隻是那樣想了,沒有付諸行動,不然自己這會兒早就血肉模糊身首異處了。
“準備畫《菌》的結局了嗎?”莊靜閑問。
淩垚點點頭:“還有很多存稿沒有發,有可能的話還是想把它完善了。”就算是一個單季沒有續集的故事,每一部作品都像是他的孩子,他親手賦予他們生命,怎麼舍得在半道就扔下了他們。
莊靜閑看著一地的廢紙問:“結局是什麼,你會讓景弦死嗎?”
淩垚看著湖麵,輕輕的笑了一下:“結局是什麼我也不知道,要不要讓他死我也沒想好。”
莊靜閑說:“讓他們重新在一起吧,如果你真想讓他死,那把刀你早就捅進去了。”
“那隻是因為有的人心太軟,沒骨氣。而且景弦並不曾愛過高山淩,就因為我是作者,我就能強行讓他們相愛嗎?”
“就不能是他一開始目的不純,後來真的愛上高山淩,想要跟他在一起嗎!”
“是嗎?”
“是!”
“就因為這樣高山淩就該不計前嫌原諒他嗎?”
莊靜閑痛苦的閉上眼睛,吸了一口氣,說:“他也是後來才看清自己的心意,給他一個愛高山淩的機會不可以嗎?”
淩垚望向湖對岸,雪停了,山上光溜溜的樹杈上出現了一抹紅暈,陰霾了好些日子的天,終於要放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