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5.你要不要抱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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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閑的長假過去沒幾天,速溶他們有了新動作。孟嚴青整日沒事幹,對麵樓的四個人也經常不在家了,都分散活動。孟嚴青跟了速溶幾天,這人不是去喝酒泡妞就是去按摩賭錢,但從不帶女人出去過夜,孟嚴青就暗地裏嘲笑速溶是個蔫兒瓜。
町蘭市的夜晚有些冷,孟嚴青就躲在車裏抽煙,翔子打電話說:“大哥,眼鏡兒從貨櫃場出來提了個脹鼓鼓的黑色旅行袋,不知道裏麵是什麼。”
“不是錢就是貨咯,還能是什麼,繼續跟著他。”
孟嚴青叫翔子把貨櫃場的定位發給自己,發動車子潛入夜色中往定位方向趕。
町蘭港碼頭是個巨大的貿易物流集散中轉站,百來個貨櫃場堆集了無數堅硬厚重的集裝箱。跟著導航東躥西繞終於拐進了EB72號貨櫃場,孟嚴青把車停得遠遠的,下了車步行折回去。
裏麵還有工人在搬搬抬抬,坐在一張簡陋的長條形桌子前清點貨單的應該就是老板了,老板一邊瞅著單子一邊衝搬東西的人喊:“輕拿輕放啊,都是藝術品,了可賠不起。”
孟嚴青大搖大擺的走進去,給老板扔了盒煙:“老板,你這兒還有空的倉庫不,我有點東西想從這邊出貨。”
老板看了一眼來人,從兜裏拿了自己的煙出來點上:“沒了,你也看到了,都滿了。”
“不急,你們這兒什麼時候空,我想先預定著。”
老板一邊翻單子一邊說:“半年後吧。”
“咳咳咳!”孟嚴青被煙嗆得皺起了眉,恨恨的把剩下的半根煙扔地上猛踩兩腳:“生意這麼緊俏?”
“是啊,要不你去問問別家?”
孟嚴青輕歎了一聲,無奈的搖搖頭:“我問了好幾家了,都說滿了。其實我沒多少東西,就兩三個集裝箱就滿了,要不你看看能不能給我加個塞兒?錢都好說的。”
“才兩三噸的貨?你的貨是啥啊,運去哪兒的呀?”
“羽絨服,我怕再不出手,這冬天眼瞅著就過去了,全砸手裏了。去香港。”
老板抖抖褲腿上的煙灰,翻著單子:“月底吧,月底有批貨去香港,可以給你加進去。”
“月底?月底運過去我這衣服都過季了。”孟嚴青指指正在搬運的貨物說,“這批貨是最近走吧,加這批貨行嗎?”
老板瞅了孟嚴青一眼,不耐煩的說:“這批貨是直走歐洲的,不過香港。”
“那這批貨哪天走?我好把我的貨都運過來,我那邊租的庫房到期了。”
老板突然不搭話了,站起身朝搬貨的夥計喊:“收拾好了檢查一下,把東西都鎖好了,收工去吃宵夜了。”
孟嚴青耐著性子從兜裏拿出兩萬塊錢擺在桌上:“老板,別忘了給我加個塞兒,這是定金。”
老板見了桌子上的錢,笑嗬嗬的把錢拿過來鎖在抽屜裏:“這批貨下周三走,你周四運過來吧。”
說著又拿出個本子叫孟嚴青登記,孟嚴青隨便登了個名字和電話就走了,走時又問:“周三上午還是下午啊?”
老板不耐煩的瞥了他一眼,隨口答:“下午吧”
老板是看不得孟嚴青那摳摳搜搜的樣兒,就兩三個集裝箱的貨也來跟他耗半天,還去香港賣羽絨服,咋不去非洲賣雪橇呢,就這智商,怕是最後褲衩子都要被耍脫。
孟嚴青回到車上,哈欠連天,又點了根煙,掏出手機看有未讀消息,是莊靜閑發的,說下班路過一家新開的烤豬蹄店,記得他喜歡吃,就買了一隻回去,家裏沒人,問他還要不要吃。
孟嚴青歪著嘴笑了笑,給奇叔打了個電話。
“爸,確定了,下周三這邊會出貨,具體時間不知道,你那邊安排人隨時待命,很有可能警察也收到了風。”
齊叔說:“放心吧,我們是正經生意人,不會跟警察發生正麵衝突。”
齊叔轉而又語重心長的說:“嚴青啊,這些日子辛苦你了,等那邊事情辦成你就可以回來了,到時候交易還得你去呢,這麼大的生意,交給別人我是不放心的。”
孟嚴青看著窗外密密麻麻的集裝箱,有種被壓迫的窒息感,仿佛那些鐵皮箱子會突然間齊刷刷朝他砸下來,把他壓成一灘肉餅,將他圍困在中間喘不過氣。
一種從未有過的疲憊湧上心頭,他惦記著莊靜閑給他打包的烤豬蹄,敷衍著答了兩句就匆匆收線了。
那根煙抽完,孟嚴青又把窗戶打開散了散味兒,癱在座椅靠背上吹了兩分鍾的冷風,拿起手機給莊靜閑發了條信息:“馬上回來。”
孟嚴青回到家,莊靜閑正在陽台上跟對麵陽台上吹冷風的人打電話,聽見開門的聲音,莊靜閑說:“我先掛了,外麵冷,你趕緊進去吧。”儼然一副體貼男友的模樣。
孟嚴青累得癱在沙發上:“閑哥,你還沒吃飯呢。”
“沒,等你呢。”
孟嚴青最近忙著跟對麵樓的人周旋,來不及做飯,老早叫了莊靜閑在外麵解決了,沒想到莊靜閑居然買了吃的回來還破天荒的等自己一起吃飯,倒有點兒受寵若驚了。
更驚奇的是,莊靜閑係了圍裙就往廚房去了,不一會兒就端了打熱的豬蹄和一些在超市買的熟食,擺好了碗筷叫孟嚴青洗手吃飯了。
孟嚴青看得出莊靜閑心情好,孟嚴青的心情倒不怎麼好,總感覺事情快完結了,他跟莊靜閑就該散夥了。
七年前的案子又推翻重審了,銀色羽絨服的中年男人就是當年自稱是大貨車司機的男人,沒想到是個頂包的。
男人的妻子是個癱子,家裏有兩個要讀大學的孩子,男人以前跑運輸賠了一筆錢,欠下一身債。為了錢替別人頂了包,他一開始不知道要殺人,直到灰色帽子的男人把姚致遠抬下車扔馬路中間被其他車碾壓了,才知道自己闖了大禍。
交代了是共犯,不交代就是普通的追尾事故,還能得一筆錢。現在有了鐵證,他無從抵賴。
隻是灰色帽子的男人身份已查明,人卻不知所蹤,公安局已經發布了通緝令。
案子可能會牽扯出一些人,人雖然還沒落案,但真相正在慢慢浮出水麵。莊靜閑總算熬出了希望。
屋子裏開著地暖,莊靜閑還穿著下班時的那件白色襯衫,襯衫筆挺潔白,他的那些西裝襯衫是孟嚴青定期給他送去幹洗店的。
莊靜閑連領帶都沒取,黑色的小腳西褲包裹著一雙長腿,往下露出一截腳踝,一條灰色的圍裙掛在脖子上,看得孟嚴青心馳蕩漾。
孟嚴青坐下先吃了,烤豬蹄被片好了,軟糯彈牙,是他喜歡的。還有貴州的煙熏老臘肉,超市買的熟食菜品,沒一樣是莊靜閑親手做的,隻是借他手放微波爐裏打熱了。孟嚴青卻感覺那就是莊靜閑親自下廚給自己做的,就連平日裏最討厭的超市快餐盒子打包的熟食都覺得格外美味。
孟嚴青一邊嚐著桌子上的菜,一邊看莊靜閑彎下腰在抽屜裏找起子,那條西褲就服帖的裹住那挺翹的臀部。
莊靜閑找到起子又拿了瓶酒回餐桌,見孟嚴青撐著腦袋傻傻的盯著自己。
“看什麼呢?”
“你好看!”
孟嚴青一副老子的眼睛長在老子身上,老子愛看哪就看哪的流氓架勢。
莊靜閑笑笑,不搭理他,倒了酒問他:“要喝一點兒嗎?”
孟嚴青的眼睛還是一直盯在他臉上:“喝!”
兩人喝著酒吃著菜,孟嚴青問他:“什麼事兒這麼開心?說出來讓我也開心一下。”
莊靜閑笑笑:“也沒什麼,黑J說查到最近有一批貨要走歐洲,就在下周,快收網了,我想提前慶祝一下。”
“下周三,町蘭港碼頭。”
“什麼?”
“下周三,恒生要運展品出去,我懷疑他們把貨藏在裏麵的。”
“可黑J說恒生的展品隻是個幌子,他們有可靠的消息,說是買家直接來町蘭提貨,不用他們運出去。”
孟嚴青咬著嘴唇有些犯難了,恒生那邊是個幌子,也是有這個可能的,那貨是從製藥廠直接出嗎?不過也沒事,他那邊已經有了萬全之策,就看黑J與他誰押中寶了。
莊靜閑問:“行動你參加嗎?”
孟嚴青幹笑了兩聲:“當然,我是警察啊。”
轉眼一瓶酒就沒了一大半,孟嚴青問莊靜閑事情結束後有什麼打算,莊靜閑迷茫的搖搖頭。
孟嚴青又問:“你跟對麵那個姓淩的什麼情況?”
莊靜閑無奈的歎息道:“我也不知道現在是怎麼個情況,我一開始接近他隻是想探消息,可有些事情是我沒料想到的,他最近好像不太對勁,我一看到他就在想自己是不是太渾了,他年紀輕輕就經曆過很多事,內心卻依然純淨,我好像……”
好像什麼莊靜閑沒有說出來,隻是無奈的笑著。
孟嚴青看他笑也笑了,隻是那笑容帶著苦澀:“他配不上你。”
孟嚴青想不出他還能說什麼來表達他對他們這段關係的不讚同,他打心裏是看不起淩垚的,莊靜閑這個人這麼好,就算不跟他,也不能是跟了一個隻認錢的小子。
莊靜閑聽完孟嚴青的話愣了半秒也不接話,默默地埋頭吃著東西。
孟嚴青看著桌上從貴州帶回來的熏肉,為了緩和氣氛,轉移了話題:“你去貴州有什麼收獲啊?回來也沒聽你說過。”
莊靜閑搖搖頭:“沒什麼實質性收獲,隻打聽到廖智華以前在亙崗村結過婚的,還生了個孩子。可廖智華拋妻棄子出去了就再沒回來過,過了幾年,廖智華的老婆得了癌症就帶了孩子去外地找他了,也不知道找到沒,如果找到了,有可能就是現在的穆楠。”
“還真是個混蛋哈。”孟嚴青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
莊靜閑對孟嚴青這個觀點很是讚同的,又給他講述了那個叫李廣英在村裏是如何遭受白眼和劉家人的欺辱,那個男人卻一走了之音訊全無。
莊靜閑從小就出生在一個健全溫馨的家庭,父母恩愛從不吵架紅臉,母親嘮叨,父親就笑嗬嗬的聽著。父親工作繁忙,但從不把工作上的情緒帶回家裏,對他從來也是嚴厲又慈愛。
生日、節日和各種紀念日都是一家人一起過的,母親總說漫長重複的生活就是許多瑣碎的事情堆砌起來的,儀式感很重要。
所以他不懂,不懂什麼樣的男人可以把自己的女人和孩子扔在那個偏遠窮困的小山村,自己卻和其他的女人遠走高飛,爭名逐利,改頭換麵,對那對母子不聞不問。
“我們去的時候,剛好碰見李廣英的墳前陣子下大雨被衝毀了,我和陸師哥身上沒什麼現金,勉強湊了點錢給那個阿婆叫她找人修修,昨天還給我打電話說是墳已經修好了,還請了個道士做了一場法事。”
莊靜閑說完那對母子的悲慘遭遇轉頭看著孟嚴青,孟嚴青表情淡然,像在聽一個不痛不癢的學術報告,連一句申斥的話也沒有。
他覺得眼前的孟嚴青不像是剛認識的時候那個痞子孟嚴青了,具體哪裏變了,他也說不上來,隻是眼下孟嚴青這幅安安靜靜的樣子還真是讓他有些不習慣。其實他挺希望孟嚴青罵幾句的,替那對可憐的母子,因為罵人的話從孟嚴青嘴裏說出來更帶感更舒暢。
飯後莊靜閑居然主動包攬了洗碗的活,孟嚴青看莊靜閑進了廚房就去了陽台抽煙。
陽台的風吹得他喝了酒的腦子格外的清醒,他對父母的印象並不怎麼深刻,他是在福利院被一對夫妻領養的,過了沒多久那對夫妻居然又懷上了自己的小孩,就把他扔給一個老婆婆,老婆婆是養父的姨媽,他叫她姨婆。
而那對夫妻從此再沒露過麵,他甚至都不知道那對夫妻的名字。
姨婆是從小到大對他唯一好過的人,有什麼好吃的都緊著他,一把年紀了還戴著老花眼鏡坐在院子裏給他織毛衣,毛衣從夏天織冬天終於可以穿了,可過了一個暑假他居然長高了一頭,毛衣織短了,老太太就把袖子拆了給他做了背心。
鄰居有個叫齊叔的,他們在一個院子裏住了好多年。老太太做了啥好吃的,總叫孟嚴青給老鄰居送一碗過去,久了兩家就熟絡起來。孟嚴青小時候皮得很,齊叔出門看他在院子裏用彈弓打馬蜂窩就帶著他出去玩,齊叔跟朋友去河邊釣魚就讓他在河裏遊泳,嗆水了也不拉他,快淹死了才把他撈上來,嗆過幾次水後他就學會遊泳了。
再大一些,齊叔出門談生意也帶著他,見人就說孟嚴青是他要培養的接班人,說他骨子裏就有股韌勁兒狠勁兒,是幹這行的材料。
慢慢的連打架砍人那種血腥的場麵也不避諱他了。
從小見慣了那些場麵,初中那年和齊叔一起出去應酬吃飯,飯桌上那人發酒瘋對服務員毛手毛腳。服務員看樣子是輟學打工的年輕小女孩,被逼得大喊大叫的反抗,那漢子居然動手打人,小女孩被拳打腳踢當即就口吐白沫鼻血淌的一臉都是。
飯桌上其他的人都嘻嘻哈哈的吃吃喝喝像什麼都沒發生,或是臉上掛著笑袖手冷眼旁觀。孟嚴青卻看不過眼,拿了酒瓶子就往那人的頭上招呼,那人被砸了反手就給了孟嚴青一巴掌,孟嚴青握著破碎的酒瓶從地上爬起來照著男人的肚子就捅進去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孟嚴青,孟嚴青看著那人圓滾滾的肚皮往外淌著血水,不知道那麼大個肚子血什麼時候才流得幹,他嚇傻了。
齊叔靠在座椅上嘴角噙著笑,不緊不慢的鼓起了掌。
姨婆還沒來得及等到孟嚴青念完義務教育就撒手人寰了,孟嚴青便有齊叔罩著,供他吃喝供他念書。齊叔知道他考進了刑警學院還專門在酒樓給他擺了謝師宴,沒想到他進去不到一個月就被學院開除了,隻好跟著齊叔去幫會學做生意。
莊靜閑洗了碗也去了陽台抽煙,孟嚴青借著酒意對莊靜閑說:“閑哥,我想我姨婆了。”
“那你空了去看看她。”
“她死了。”
孟嚴青的眼底有很重的霧氣,莊靜閑愣住了,不知道怎麼說出安慰的話,孟嚴青卻笑了笑說:“你要不要抱抱我。”
莊靜閑剛想說不要,孟嚴青已經伸手輕輕的攬住了他,這是他們第一次擁抱。
孟嚴青說:“閑哥,你跟我姨婆一樣都是好人。”
莊靜閑還從沒覺得自己是好人過,雖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但這些年在道德層麵上他算不得是個好人。
他就揣著手像跟電線杆子似的杵著,讓孟嚴青輕輕抱著。
“我算不上好人。”
孟嚴青沒被莊靜閑拒絕,心情已經好了大半,抽回手看著雲淡風輕的莊靜閑,說:“怎麼算不上?光是我心情不好,你借我肩膀靠一靠就已經很好了。而且,”他頓了頓又說,“誰像你那麼好心,還給不認識的人修墳的。你真好。”
“嗬”莊靜閑笑笑,最近所有的人都在說他是好人,孟嚴青說他好,淩垚也說他好。好吧,自己就當個好人吧。
他拍拍孟嚴青的肩膀說:“早些歇息吧,行動的時候我跟你一起去。”
作者閑話:
最近這麼粗長,肝到作者腎虧,都沒人誇我一句嗎。還是說沒人看到這裏就棄了?紮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