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子期生無可戀地回去，便看見一個年輕的女子，滿頭青絲編成一股股辮子，發尾係了幾個小鈴鐺，穿著藏青色素麵兔毛邊錦袍，走起路來會有一陣清脆細微的鈴響。
    女子一見堯子期回來，樂開了花，趕緊屈膝行禮：“奴月牙見過夫人。”
    不由得堯子期反應，便過去拉住他的手：“夫人手好涼啊，快進來，外頭風大。首領拿了件錦袍和披風過來，要奴給夫人穿上。奴燒了熱水，夫人快來洗個手暖和一下，奴再給夫人沏壺茶。”
    屋裏升了炭爐，水壺在爐子上烤著，堯子期凍得不行，一進屋便暖和多了。
    月牙把熱水倒進銅盆裏，試了試水溫：“水溫剛剛好，夫人過來暖暖手吧。一會兒奴再給您灌個湯婆子。這以後啊，就是奴伺候夫人了，夫人有什麼吩咐盡管支使奴去做，奴一定盡心盡力。”
    這姑娘看上去約莫十六七，不像項元甲和他的那些兵黑不溜秋，膚色是健康的麥色，說起話來自帶笑顏，一看就是個體格健壯的，跟京城那些弱柳扶風的女子不一樣。
    “你也會功夫？”堯子期雙手泡進銅盆裏，手掌的經絡瞬間通暢暖了起來。炊壺的水開了吹著哨子，姑娘彎腰泡茶露出腰間的匕首。
    “算是會吧。”月牙答道，“漠城的男男女女從小都是馬背上長大的，各個能征善戰。”
    各個能征善戰？想他堯子期，從小錦衣玉食，父親是博學的國子監祭酒，自己將來也是要走仕途的，滿腹經綸的翩翩君子，落得個豺狼虎豹窩裏頭，連個十六七的姑娘家都打不過，隻能任人魚肉。
    “蠻憨子呢？”堯子期又問。
    “啊？”月牙灌好了湯婆子用一個絲絨錦袋裝上，拿了布巾給堯子期擦手，把湯婆子塞他手裏，一件黑色錦袍披上身，“您該不會是在說首領吧？”
    月牙倒是聽說洛商京城那邊都那樣罵項元甲，說他是蠻憨子，也有的叫他項霸天，這名字聽著倒是霸氣。
    “首領去校場了，近日老有北邊的部落來鬧事，首領打算大婚後去討伐他們。”
    衣服有些大了，穿在身上像小孩偷了大人的衣服穿，都拖地了。
    堯子期把袖子舉起來半天都見不到手。
    月牙笑道：“首領的衣裳是有些大了，改明兒去街上讓西市最好的裁縫鋪子給您做兩身兒好的。”
    “這是蠻憨子的衣裳？”
    “是啊。首領高大威武，衣裳自然也大。”
    想起那個蠻憨子，一身髒兮兮的，誰知道穿了他的衣裳會不會長虱子。堯子期立馬脫下來：“我不穿！”
    抱著湯婆子冷得縮床上去裹著被子。
    月牙把一杯茶擺上床頭：“夫人舟車勞頓辛苦了，喝杯茶暖暖吧。”
    堯子期把杯蓋打開，一杯清湯寡水，杯底沉了些許麥子。
    月牙見他皺眉，忙道：“這是苦蕎茶，漠城百姓平日都喝這個，清熱去火、護肝解毒，好著呢。”
    堯子期半信半疑地喝了一口，味道還湊合：“聽你口音不像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