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會乃是金陽會上最不起眼的小會，平日裏來往的人少之又少，今日這熱鬧的程度，也算是抵得上半個詩會了，不少喜歡看熱鬧的人都來了。
    “今日詩會的人怎麼少了這麼多？”賴蘊雙很是好奇，讓小廝去打聽了一下，才知道是美食會那邊的祝離除了大風頭，好多人都去圍觀去了。
    “怎麼會是他？”賴蘊雙不解，詢問身邊的祝鋒，“你那位大哥，原來是真人不露相？”
    祝鋒還沒答話，齊衫便先說了，“什麼真人，若是日日在那望春樓也能成為大文豪，那豈不是人人都要去了！想必是他用了什麼手段，想在眾人麵前出風頭！”
    “金陽會啊……”賴蘊雙笑了笑，“真的是好大一個風頭，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資格出這個風頭！”
    “賴兄不必放在心上，我那大哥確實是有幾分聰明，但比起你來說，那就是微不足道了。昨日留下來的主題，咱們今日還需好好想想，明日做出一首詩來，是我那大哥怎麼都追趕不上的！”祝鋒說。
    賴蘊雙笑了笑，說，“若真說起文采來，我是不及你的。不知你那大哥到底有幾分真假，不如咱們也去看看？我倒是想知道，他這些年來到底有什麼長進！”
    “賴兄，你和我那大哥之間有些事情是世人皆知的，若是此番你去了，恐怕會有對你不利的流言！”
    若是祝離還是個草包，那倒是無妨；就怕他變了性，真的厲害起來了，賴蘊雙反而會被人說三道四。
    “他們能說我什麼？我若不去，大家都被他騙了，那豈不是讓我們都成了笑話！”賴蘊雙拉著祝鋒，道，“去，咱們都去，去瞧瞧你那位大哥能掀出什麼風浪來！”
    ……
    四位先生早就得了消息，說是詩會的人都來看祝離了，這些人多是瞧不起參加美食會的人的，就算是來了，也都是各個眼高於頂，恨不得拿鼻孔看人。
    今日的主題，是雨。
    這也是個很好發揮的主題，從詩會趕過來的人聽到這個主題，忍不住嗤之以鼻。這麼簡單的題目，祝離能答出來也確實沒什麼問題，應該說是那四位先生沒怎麼見過世麵，才會把祝離作的詩當做是寶藏。
    祝離嘩嘩嘩幾句，一首《山居秋暝》便被南望寫了下來。
    “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明月鬆間照，清泉石上流。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
    王維的一首好詩，祝離用的心中甚是愧疚。他也不想盜取別人的勞動成果，今日之舉實屬無奈，回頭應該給王維大詩人好好燒寫紙錢叩拜才是。
    四位先生見了南望遞上去的紙，一直緊著的眉頭終於舒緩開來，他們果然沒有看錯祝離，真真是奇才啊。
    “我宣布，第一名，祝離——”
    管事的才剛剛說出來，台下便有人起哄，“我不服，憑什麼是他！他是你們美食會的人，你們當然用戶他！”
    “對啊，你們可騙不了我們，這個祝離連學堂都沒去過幾日，怎麼可能寫出這麼優秀的詩來？”
    “可不是嗎！我不服，我們不服！”
    ……
    “諸位，請安靜。看來你們心中多有疑問，那便由老夫念出來諸位聽聽，值不值得這個第一名吧！”
    “空山新雨，天氣……”
    剛開始還有些人不屑，等老先生念完之後，現場沒有人再反駁了。賴蘊雙的臉色很是難看，“那真的是你大哥寫的？”
    “賴兄莫急，”祝鋒道，“方才我瞧見，是他身旁的小廝寫的。”
    齊衫忿忿不平的道：“真是不知廉恥的東西！我就說，他怎麼可能寫得出這般詩句，原來是聘了個能寫會讀的小廝！來人啊，趕快傳下去，說是他身邊的小廝寫的！”
    齊衫他們有不少的交際圈子，這要層層傳開消息，甚是快速。不多時便有那好事者開始嚷嚷：“這詩根本就不是他寫的，是他身邊的小廝，你們是把我們都當做瞎子了不成？”
    “對啊，不是他寫的，打死我我們也不相信，是他寫的！”
    “四位先生，我們都是信得過你們的為人和才華的，但是那祝離，實在不是什麼好人，他的人品和才華，我們都信不過！剛才我們都看到了，是他的小廝幫他寫的！”
    眾人鬧騰個不停，祝離聽得一肚子氣，這詩當然不是他自己寫的了，但也輪不到他們這麼說說三道四的。
    南望後在一旁，忍不住說，“公子，要不我下去說幾句？”
    “不用了，你跟我過來，搬上我的椅子。”
    “讓開讓開！”祝離大喊了幾聲，“我就是你們口中不知廉恥的祝離，你們不是對我有諸多懷疑嗎？現在來，一個一個的說！南望，你來寫！對上名字印上手印，一人一句，不得重複！把你們懷疑的都說出來，我來一個個的解釋！”
    說罷便有人搬了桌椅、拿了紙筆過來，南望往那兒一坐，祝離瞧了眼對麵站著的人群，眾人皆是嘀嘀咕咕的，卻沒有一個人出來說話。
    剛才他們議論紛紛的時候，倒是你一言我一語的，這會兒要白紙黑字的寫下來，還要按手印，便是有了顧忌。
    畢竟若是誣陷了人，傳出去名聲甚是不好。
    “來啊，剛才不是還議論紛紛嗎？那便說，我祝離雖說在你們看來名聲不好，但也不是你們能隨便誣陷的！往日裏以訛傳訛也就罷了，今日這麼多讀書人在此，我當諸位都是好公子好少爺，不料你們對我還是意見頗大，那今日我便等你們來說！一人一句！”
    眾人：“……”
    誰也沒料到祝離會這樣，有的人覺得他但是頗高，又這般有底氣，想必那詩真的是他寫的，想就此作罷；有人覺得他一個聲名狼藉之人還敢這樣恣意妄為，明明是他弄虛作假，還不能讓人說了，這分明就是囂張狂妄到了極點。
    齊衫氣的不行：“他怎麼可以這麼不要臉！下麵那群人也真的是一些沒有膽識的家夥，說便說，他分明就是弄虛作假！”
    “齊兄，”祝鋒給他倒了杯茶，“你還是先坐下飲杯茶吧，我那大哥我最了解，他若是不要臉起來，沒人是他的對手。我們，看戲就好。”
    “祝兄，我這是為你鳴不平！他分明——分明就是看你在金陽會有名氣，才專門找了個人來奪走你的名聲的！”
    “他若是喜歡，拿去便是了。他是我的大哥，我自然是該讓著的。”
    “你啊！”齊衫氣的不行，“你就是這樣，才會回回都被他欺負！賴兄，你可是不知道，那祝離在京都學院招生前打傷了祝兄，祝兄在床上躺了快一個月，錯過了京都學院的招生，還是祝叔叔托了關係，才去了顧家的學堂！若不是祝離心生嫉妒，找人打傷了祝兄，他是極有希望考上京都學院的啊！”
    “豈有此理！”賴蘊雙聽完也是憤懣不堪，“不僅是不知廉恥，還心胸狹窄，容不得自己庶出的弟弟！”
    兩人越說越是胸中不平，恨不得現在就去把祝離打上一頓。祝鋒幾次勸說都不行，齊衫怒氣衝衝的跑了下去，說，“都沒人敢說嗎？那我便來做這第一個！”
    祝離早就料到這家夥會來當祝鋒的子彈，三言兩語就被祝鋒騙了過來，是典型的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的人。
    “姓名。”
    “齊衫！”
    “南望，寫上。”
    “你方才的詩，我們在閣樓上都瞧清楚了，是你的小廝幫你寫的，你可承認？”
    “此時待會兒再議，先把你們要說的都說出來，我一口氣說了便是，急什麼？”
    “你——”
    “我什麼？齊公子可是文人，動不得氣，來人，還不快給齊公子上茶！”
    “慢著，我還有話要說！”
    祝離挑眉：“那你說便是。”
    “方才我說的是第一條，還有第二條：嫉妒排擠庶出的兄弟祝鋒，被你打的一個月都下不了床，錯過了京都學院的招生！第三條：不知廉恥，盜取賴公子的貼身之物在先，混跡於望春樓在後！第四條：目中無人，當著我們這麼多人的麵耀武揚威，無視金陽會的規則，請個小廝來幫你寫詩，妄想欺騙眾人！種種罪行累加起來，你可認？”
    “沒有了？”祝離又看向了其他人，“你們還有要說的嗎？左邊的朋友，還有嗎？右邊的朋友，還有嗎？中間的朋友呢？”
    在眾人都選擇沉默之後，祝離拍了拍手，說，“齊公子好口才，那我現在當著大家的麵一一說清楚了，希望諸位日後別胡言亂語，敗壞我的名聲了。第一，小廝是幫我寫，但隻是寫，那詩確實是我作的；第二，我那庶出的兄弟若是說我排擠他，大可以出來對峙，輪不到你來出頭；第三，當年之事我從未承認，時至今日，我也不認，若是你還揪著不放，咱們大可以查，到底是誰拿了；再說那望春樓，有明文規定哥兒不得入內嗎？第四，你們這些人可以當著我的麵可以說三道四，怎麼就不許我和你們說清楚了？我這張嘴長著僅僅是用來吃飯的？”
    此言一出，台下眾人麵色皆變，不知如何是好。
    對麵的亭子上，青衣少年飲盡了杯中酒，道，“好厲害的哥兒。”
    顧子淵也看著，倒是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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