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五章 同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2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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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裏燈光昏暗,柳清澄不知道陳鴻是什麼時候出去的。看了眼時間,淩晨一點,柳清澄覺得有些恍惚,原來,知道他還活著,沒有成為那麼多遇難者當中的一個人時她不知道自己心裏是有多慶幸。
    她想要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這一切都是真的,她慢慢往病床靠近。
    輕輕用手摸了摸他的臉,略微有些燙,當柳清澄的手指滑倒他的鼻端時,感受到他的呼吸,噴出的熱氣,手指下移,到了他的嘴邊,柳清澄感受著他溫軟的唇,還帶著溫熱的氣息,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內心,是從所未有的安心。
    “清澄……清澄……”
    柳清澄以為他醒了,猛地將停留在他唇角的手縮了回來!
    就像是偷糖吃的孩子被媽媽抓個正著的時候的緊張,柳清澄現在也僵硬著身子,眼睛瞅著病床上的人,一動不動。
    半晌,床上的人沒在說話,又安安穩穩的睡去了。
    柳清澄這時才知道,原來他隻是在說夢話而已。
    護士說他一直在昏迷著,不會醒的。
    看了眼病床上的人,柳清澄做了很大一個決定。
    柳清澄走到門邊,將門栓上,看了眼窗戶,她過去將簾子拉緊。
    病房內現在隻於一盞昏黃的小燈,柳清澄將那燈也滅了。
    刹那間,病房裏一片漆黑。
    柳清澄順著病床上的人清淺的呼吸聲向他走去。
    病床不大,但好在她不胖。
    柳清澄將外套脫掉,睡到他旁邊,感受著他身體的溫度。
    這幾天柳清澄確實累極了,自從知道西南###發生大地震後她就沒睡好後,現在終於可以安下心來了。
    在意識模糊之前她訂了個鬧鍾,她隻睡一會兒就好,她知想感受著他的溫度,然後好好的睡一覺,她怕眼前的這些都隻是夢而已。她怕夢醒之後,這些都是假的。
    雖是四月份了,但夜裏還是有些涼的。
    柳清澄順著熱源,緊貼著他的身體睡著,然後安心的睡去了。
    桑登是被一陣“嘟嘟嘟嘟……”聲叫醒的,順著聲源看去,桑登伸著胳膊摁掉了手機。
    忽然……!
    原來剛才不是夢!
    看著躺在自己身邊的人,桑登僵硬了片刻。
    過了會兒,桑登往外邊讓了些,然後將睡在床邊邊的人往自己這邊帶了些。
    天光漸明,也許是桑登這幾天睡得太多,這一夜他再未入眠。
    聽著她綿長有力的呼吸聲,“我的姑娘,你是在擔心我嗎?”
    伴著昏沉的光亮,他看到原本清清秀秀的姑娘卻憔悴的不成樣子了,眼眶發黑,麵色卡白,很久沒睡好覺了吧。
    桑登知道她肯定是來尋自己的,也是因為自己她才會這樣的,他感覺他的心正在被這種溫柔所腐蝕,一寸一寸……就像是自己當時被埋在那一片黑暗的斷壁殘垣之下時,他內心極其惶恐,他想到了她,也想到了自己還未完成的事業,還有……
    桑登這一夜想了很多,前半生,他不是個好兒子,後來,他也不是個合格的修行之人!那戒條他也不知道自己已經犯了幾戒……可是,這後半生,他想……
    黑夜中,桑登輕輕拉起她的手,然後十指交疊。
    隻是在他牽她的手時,床上的人“嘶”了一聲。
    桑登細細一看,當看清她手心裏全是指甲的印子,一道道劃痕有的還在充血,有的烏青,有的還泛著新皮與淡淡的血絲……
    桑登難受極了,努力轉了個身,與她麵對麵,然後輕輕將嘴角湊近她的手背,一點一點的吻著。
    桑登感受到她的手略微有些涼,便拉著她的手放進被子裏。忽然,手心一涼。
    原來她手腕上戴著自己送她的那串紫檀佛珠鏈子,桑登記得當時送她時她並沒有要將它戴在手腕上的意思的。
    桑登摩擦了下珠子,然後重新將她的手握緊。
    柳清澄忘了自己是怎麼醒來的,隻是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緊緊地抱著他的後背,將臉貼在他那永遠挺直的脊背上。
    柳清澄隻覺得臉頰發燒,她……怎麼能這樣呢?
    看了眼窗外,想必外麵是亮了,幾縷陽光已經透過簾子照在病床前一角。
    柳清澄輕輕將自己的雙手抽回來,然後慢慢地下床,並撫平她睡的那側的床單。
    她的動作很輕,她生怕吵醒了“昏迷”的他。
    而他,在她剛醒時就知道了。
    他感受著她輕輕地將手從自己的後背抽出,然後小心的掀起背角,下床後再將床單鋪平。
    他感受著她的小心翼翼,又想起了昨晚她迷離迷糊時說的話:“你不能死了……你很重要的……你……重要的……”
    桑登沒有問她她說的是誰?因為他心裏能感受得到,在小鎮時他隱約就能感受到,隻是後來不知為何,再後來在拉薩於她遇見時,他更能感受到,隻是,他不能啊……不過後來,他倒是想通了,既然避世不了那就出世好了,他想,他真的不是個合格的修行人。
    柳清澄做好這一切之後,看了眼手機的鬧鍾,想著可能是自己已經習慣性的鬧鍾一響就把它嗯掉,所以自己才沒醒吧。
    柳清澄將窗簾拉開,又開了窗,想著幸好他沒醒來,他要是發現自己……,柳清澄心裏默念著:菩薩啊,佛祖啊,各路神仙,哦,不,應該是西藏的神佛們,你們可千萬別怪他,不是他要犯戒的,是我誘惑他的,和他沒有關係的……柳清澄越這樣想心裏卻越不安,她知道,一個僧人如果……唉!她不知道自己昨晚怎麼就做了那種事!
    誘惑僧人!這罪過……菩薩們啊,要是有什麼懲罰就懲罰我吧,他並不知情……
    桑登見站在窗邊的人發著呆的樣子,終於忍不住繼續在裝睡了。
    “咳咳咳咳……”
    “你醒了?”柳清澄話問出口時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啞的不行,後來一想也許是這些天沒吃好也沒睡好的原因吧。
    “嗯,喝點水吧。”桑登起不來隻用手指了指床邊放著的水壺。
    柳清澄去拿水壺時忽然又想到什麼似的,又轉回去將窗戶關了一半。
    桑登沒說什麼,隻是嘴角卻忍不住的向上仰起。
    柳清澄到了兩杯水,將一杯端給他,並將另一杯拿起慢慢喝著。
    柳清澄到現在為止她都不敢正眼看他,她總覺得自己好像褻瀆了他一般,她,做賊心虛!
    “考研要複試了吧?”
    “嗯。”
    “什麼時候?”
    “後天。”提到這個,柳清澄心裏有點不踏實,她荒廢了這麼久,她不知道她能否過了這關。
    “你昨天來的?”桑登似乎想到了什麼似的。
    “嗯。”
    “你去了寺裏?”桑登這句話問完柳清澄卻半天都沒說話,那就是去了。
    桑登有些生氣,山上,寺廟隨時可能會倒塌,而且地震之後餘震是少不了的,而且道路肯定也走不通了,山體說不定已經鬆動……桑登想到這些就覺得害怕極了。
    “你以後別這樣了,太危險了。”
    他的聲音好冷,柳清澄突然想到昨晚的事情,她說到:“是啊,是太危險了。”
    誘惑僧人?這無異於引火自焚?這罪過她怎麼擔得起?
    沒過多久,敲門聲傳來,柳清澄去開的門,見到是陳鴻,柳清澄突然覺得有點無地自容。
    後來,柳清澄說她要回去了,得準備複試的事情了。
    “現在時間已經很緊了,不然你直接去北師大好了?”桑登柔聲到。
    “賓館都已經安排好了,你要的資料老板也為你準備好了,等你到的時候你要的那些東西應該也已經到賓館了。”這是早上老板打電話給陳鴻說的。
    “謝謝。”
    陳鴻帶了早飯,柳清澄和他們一起吃完早飯後就直接坐了林夕安排好的車走了。
    桑登見著馬上要走的人說到:“清澄,謝謝你。”桑登現在也隻能說這個。
    柳清澄沒做聲,她在心裏說了句:幸好你沒事,幸好你沒事,這樣我才能安心的做每一件事情。
    桑登見著哪怕她現在都要走了,她也不曾看自己一眼。
    後來,陳鴻找了人來,幫忙照顧桑登,桑登說不用了,但林夕打來電話說:“別以為你當了個喇嘛就可以裝清高!我林夕可不認,你別想不認我這個朋友!”
    桑登掛斷電話後苦笑:什麼清高?我就沒入門過!
    時間過得很快,麵試時教授們看著雖有些憔悴卻有一雙清亮的眸子的姑娘時問了:你為什麼戴著那串珠子?
    柳清澄微微笑著,又不自覺的摸著這串佛珠手鏈平靜的說到:因為安心。
    教授看著平靜的姑娘,又問到:它對你來說重要嗎?
    柳清澄:重要。
    教授:舉個例子。
    柳清澄想起了她當時決定去災區找他時,第一件事便是想著回租的那個屋子去將這串珠子帶走。再後來,每當她心裏慌亂時她隻要摸著它,一顆一顆,一下一下,她的心情就會平複下來。
    但柳清澄卻不太想和別人說這些,可……最終柳清澄還是沒說。
    麵試結果出來時柳清澄很激動也很好奇,她是怎麼過的!
    麵試結束時柳清澄就已經不抱希望了,不回答教授們提出的問題,不是找死嗎?
    她麵試時的情況,她沒敢告訴柳媽媽,她怕她會責怪自己,雖然柳清澄覺得自己是不應該那麼做,但是柳清澄還是不想將這些說給無關的人聽。
    在上研究生時,柳清澄才得知,當時教授為何錄取了她。
    教授說:她是個有故事的人,而有故事的人才能做好廣告。
    桑登後來也會時不時的發些經文給柳清澄,隻是柳清澄每每看到這些時,都會想起自己當時做的那件蠢事!
    於是,她隻好當作沒看見,忽視掉。
    桑登打開微信,見著微信裏唯一的好友,笑了。
    她是後悔了嗎?
    你若後悔,那我便當作不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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