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是不敢了，誰敢跟李家對著幹啊。不過這西南通行背靠大樹，李家人也不敢正麵開戰。”耀陽吃光了雞肉，舔著自己黑乎乎的手指道，“這拍賣會每年都有，據說消費到了一定數額，可以留宿在西南通行裏的別苑。不過這也是我聽人說的，真的假的，我可不敢保證。”
    白暮秋回來了，報告道：“確實如此，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好位置了，就邊角位置，也要二十兩一個呢。”
    蔣玉傾點點頭，交代小二幾句，不一會兒，就有酒樓管事模樣的人上來打招呼，請蔣玉傾去二樓雅座詳談。
    蔣玉傾道：“我去去就回，巧兒你跟著白兄不要走開。”
    耀陽望著他的背影，喃喃道：“我剛才好像看見蔣公子的臉了，哎喲喂，他長得可真好看……”
    巧兒嫌棄的說：“你也不知道洗洗你那張貓兒一樣的髒臉，真對不起你的名字。”
    耀陽搖頭晃腦：“我原來的名字就叫小貓兒，現在這個名字還是白秀才給我取的呢。”
    巧兒不過腦子的道，“怪不得聽起來特別有檔次。”
    白暮秋突然紅了臉，偏著頭去看外頭的夜色，耳朵微微的抖動起來。
    “少爺你回來啦。”巧兒站起來道。
    蔣玉傾將四枚令牌一樣的木片排在桌麵上，“時間差不多了，咱們下去吧。”
    白暮秋一驚，“你居然連我跟耀陽的份也買了，這如何使得。”那可是四十兩銀子啊，放在一般人家裏，可以過一年了！
    “我喜歡熱鬧。”
    耀陽歡欣鼓舞，兩眼亮晶晶的看著桌上的木牌，抬頭道，“蔣公子你人不錯啊，缺打手嗎？我幹仗挺厲害。”
    蔣玉傾掃一眼桌上那一堆空盤子，道：“有多厲害，抵得上你的飯量嗎？”
    蔣玉傾帶著巧兒和兩個拖油瓶參加梁溪城的拍賣會的時候，不遠千裏的蓮城裏，依然被他的突然離去而造成的漣漪動蕩著。
    永安侯府，瓊林苑。
    阮宗明跟在永安侯身後不停作揖，“犬子不知事態嚴重，擅自做主，老夫教養不得其法，實在愧不敢當……”
    赫連齊麵色陰鷙，“廢話就算了，我明日就要回京城，接下來的事就交給江棲城蔣家人去做吧。”
    永安侯勸道：“不過是個美貌的男孩子罷了，離開家人庇護，又能走得了多遠。我已經吩咐下去，沿著運河兩邊一路搜尋，相信很快就會有回音的。”
    “若他隻有美貌，我倒還不在意……”赫連齊欲言又止，揮揮手，“罷了，我已經在這裏滯留過久，我爹已經再三催促。你也下去吧，我現在一看見姓阮的就不舒坦。”
    阮宗明猶豫著看了眼永安侯，永安侯輕笑著上前，在赫連齊耳邊輕語幾句，赫連齊挑眉，“有這種事？人呢？”
    阮宗明急忙退後幾步，站在門口擊掌三聲。不一會兒，就有一個窈窕身影出現在珠簾之後。
    赫連齊眯眼看去，隻見確實秀色可餐，氣質高潔。滿意的笑道：“阮老板真是太客氣了，這麼大的禮小子怎麼好意思呢。”
    阮宗明滿臉堆笑，“佳人就該配俊才，蓮城今年排名第一的花魁冰顏姑娘，拿來送給二公子，實在是天作之合，天作之合。請二公子千萬笑納，不要辜負了冰顏姑娘的一片芳心。”
    冰顏心中滿是不樂意，她抬起頭瞥了一眼赫連齊，對他的年輕俊美感到意外。心裏的哀怨消散許多，低下頭來行了一禮，款款走來，“冰顏見過二公子。”
    赫連齊嘴角輕勾，“那我便不客氣了。”
    ……
    梁溪城，西南通行拍賣會場。
    耀陽換了一身新衣服，洗了臉，紮了頭發，昂著腦袋坐在位子上，對台上的拍賣品指指點點，“一個洗腳用的盆子居然要五百兩，是不是瘋了。這要換成燒雞，那不得……”終究算數不行，放棄道，“簡直是搶錢！”
    巧兒甩了一個白眼過來，白暮秋低聲道：“住嘴。”
    蔣玉傾嘴角含笑，帶著兜帽悠然自得。他剛才已經拍下兩幅人皮麵具，這東西不好見白，拍賣師也隻是介紹是兩幅青年男子的麵孔，並未打開盒子讓人觀看。他心癢難耐，就盼著這拍賣大會結束以後拿出來研究一番。
    這西南通行神通廣大，除了珠寶玉器，擺設兵器之類的以外，還有些千奇百怪的東西拿出來拍賣。百年難遇的人參，能讓老漢金槍不倒的興奮劑，西域帶來的千裏寶馬，甚至還有海外傳來的鮫人眼淚，巨大象牙……
    “鮫人眼淚。”蔣玉傾訕笑，誰知道真假呢？說不定是賣主自己掉下來的眼淚也未可知，這年頭又沒有基因鑒定一說。冷眼看著一群人為了不存在的“永葆青春”的噱頭競價，他無聊的打了個哈欠。
    直到拍賣會的尾聲，他才又有了競價的興趣。
    “來自鄰國大昀朝的最厲害武器----天龍出擊！”拍賣師擺弄著一支一米多長的鐵家夥，對著十幾米開外的靶子拉開機括。隻聽“砰”的一聲，一支十幾厘米的黑色箭頭牢牢的紮進了靶子裏，引起現場一陣歡呼。
    “天哪，這不是大昀朝軍隊的至寶嗎，怎麼會流落出來的？”
    “聽說這種東西就是小孩也能用，比射箭準頭好多了，離得近的話還能貫穿一個男人的身體呢！”
    “有這麼一個鐵家夥傍身，老子再也不需要那些貴的要命的鏢師了。給我，我要了！”
    底價一千兩的鐵家夥被人一次次加價，眼看著往五千兩直奔而去，蔣玉傾半張著嘴，放下了自己的手，“不過就是一把弩槍的初期樣子，有什麼大不了的。”給他一點時間，一個技藝精湛的鐵匠，他可以做的更小更有殺傷力。
    “一萬兩！！”
    二樓雅間裏有人喊出了本場最高價，會場裏一瞬間時間似乎靜止了。
    拍賣師急不可耐的敲下這一筆生意，宣布這把天龍出擊就屬於二樓雅座的有錢人了。
    “誰這麼財大氣粗。”蔣玉傾抬頭看了一眼，隻見到一個滿頭小辮子男人的魁梧背影，“傻兮兮的，等我把弩槍製作出來，賣一千兩一把，到時候氣死你。”
    拍賣會正式結束，蔣玉傾清點今日收獲，勉勉強強達到了一萬五千兩，可以作為貴賓在西南別苑裏留宿三日了。跟著通行的人來到交易室，交接完銀兩以後，一個三撇小胡子的中年人過來行了一禮：“蔣公子，在下胡楊，別苑離此地還有少許路程，請各位跟隨我坐車前往。”
    蔣玉傾左右一看，一共有十幾個人跟在身後，其中就有那個滿頭小辮子的男人。似乎是注意到了蔣玉傾的視線，他忽然轉過頭衝他露出一笑，表情帶著一絲戲謔。蔣玉傾莫名其妙，回過頭不再去看。
    西南別苑建立在梁溪城近郊，整整一座山都被圈進別苑之中。別苑裏建造了多處小院，樓台亭閣，跟蓮城一帶的小家碧玉風格不同，這裏的建築更加大氣恢弘。蔣玉傾在客房裏轉了一圈，滿意的道：“不錯，比我在蔣家的房間好多了。哎，不是說這梁溪城是李家的天下嗎，怎麼我看著西南通行實力雄厚，不枉多讓呢。”
    白暮秋放下書架上的一本雜談，回頭道：“西南通行是前幾年才來梁溪城發展的，剛來的時候，李家上門挑釁，被人揍得找不到北，後來有天半夜，西南通行的所有鋪麵都被人放火意圖焚毀，沒想到火頭剛起，就有無數西南通行的人從暗處跳出來。那一夜過後，梁溪城裏血腥氣很重，都說是李家血拚西南通行失敗了，可是李家拒不承認，此事也就當做了一個意外。自那以後，表麵上李家跟西南通行進水不犯河水，可是暗地裏怎麼樣，就不知道了。依我看，李家是斷斷不會咽下這口氣的，今後還有的熱鬧呢。”
    耀陽補充道：“西南通行就在南大街那一塊，並不與李家其他勢力起衝突，現在，隻要得罪了李家的人，多半會躲進南大街，至少不會被李家人當街打死啊。”
    蔣玉傾點點頭，打開手上的木盒，隻見裏麵放了兩張人皮麵具，果然惟妙惟肖，宛如真容。也不知道是怎麼做出來的。蔣玉傾稍微往深處想了想，後背一陣發毛，決定在這件事上當個傻子，永遠不去問它們怎麼被做出來的。
    白暮秋跟耀陽眼睜睜的看著他摘下兜帽，準備選一張麵具戴在臉上，同時睜大了眼睛，白暮秋矜持守禮，耀陽卻有什麼說什麼，“天哪……蔣公子，你長得可真好看！有句話怎麼說的，閉月羞花，還是羞花閉月？”
    蔣玉傾麵色微紅，惱怒道：“閉嘴，不準用形容女人的詞語來形容我！”
    白暮秋想了想，道：“蔣公子買這兩張人皮麵具真是太對了。這世上人心險惡，有的是那種飽暖思淫欲的人型禽獸。蔣公子這張臉不藏起來，會給自己帶來無窮麻煩。藏起來好，藏起來好。”
    巧兒端著夜宵進來，聽見白暮秋的話不高興的說：“這人生來是怎麼樣的就怎麼樣，我們家少爺長得好點了，怎麼就該藏起臉來了？現在是沒法子，等我們少爺長大點，能保護自己了，巧兒我第一個反對他戴個人皮麵具走來走去！呀，這麵具難看死了。”
    白暮秋麵紅耳赤，彎腰拱手道：“巧兒姑娘說的很對，是我見識淺薄，心誌不堅，因為遇到一點不愉快的事情，就覺得天底下都是那李天寶一樣的惡棍了……我向巧兒姑娘道歉了。”
    巧兒哼了一聲，傲嬌無比的扭腰走了。
    蔣玉傾將一張麵具貼在臉上，慢慢撫平，冷眼看著那白暮秋跟到門口，扶著門扉張望，樣子傻乎乎的。心裏暗笑，這酸腐書生對自己的丫鬟特別在意，莫非是有了什麼想法？
    下次找個機會試試巧兒，要是這丫頭也喜歡白暮秋，不如給她做個主。
    隻不過白暮秋一條腿瘸了，不知道那丫頭是否在意啊……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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