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二章 往事浮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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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悠錯在他懷裏悶聲繼續訴說:“父親教導我說,男兒隻流血,不流淚,所以從我記事起,從來沒有哭過,哪怕在一次次訓練中杯傷得鮮血淋漓,我都不哭,但是父親走了,我心裏難過,在靈堂前,我忍住不哭,但是真的好壓抑,我隻想發泄一回……”
“嗯!”魏晨輝回複一個字,表示他在聽。
一場兄弟間刻骨銘心的情義在此次戰鬥中生根發芽,難以磨滅。
自此以後,兩人戰場上是敵人,鬥得不可開交,血流成河,完完全全不沾染一絲一毫的私情,忽悠錯把鎖魂鏈插過魏晨輝的肩膀,魏晨輝將奪命戟刺進忽悠錯的腰腹,一攻一守,一擊一防,真真的是往死裏打,毫不留情。
在私底下,兩人卻又是相互憐惜,為對方包紮傷口,但是都絕口不提戰場上的分分毫毫。他們很清楚,戰場跟私下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場合,將私情帶入戰場,是兵家大忌,也是對身為將軍將士的辱沒和抹黑,更是對自己國家的侮辱。
戰場就是戰場,何況對方還是敵人,哪怕在戰場上殺死對方,也是義不容辭,絕不手下留情。他們約定過,如果誰先死在對方手裏,來年祭日一定帶上最好的美酒前去祭拜,對著墓碑喝上七天七夜。
立場不同,想要成為朋友都要如此小心翼翼,但是肩上抗的是國家重任,家國天下是刻在心裏永遠的碑,一旦心裏開始走偏,便是……萬劫不複。
兩軍對抗七年,期間,幾座城池被雙方奪來奪去,燒糧草,斷後路,玩陰的,搞陽的,怎麼成功怎麼來,手段無所不用其極。膽識,謀略,一樣不缺。七年,雙方將士死的死,傷的傷,血流成河,雙方猛將勇士折了的也不計其數。兩人隻要在戰場上杠上,必定是兩敗俱傷,滿身是傷的回到軍營。
第八年,蠻族老君王伍烈蒼病逝,新帝伍荀墨登基。並且此人愛好文墨書畫,宛若一個書生,跟曆代五大三粗的健壯的君王有著天壤之別。墨帝心性修養頗高,厭倦戰爭,體恤百姓。上位不久,立即修書一封派遣使者火速傳到皇甫帝國求和,並保證年年進貢,歲歲朝拜,甘願臣服於神域洲之下。
為了百姓不再飽受戰亂之苦,皇甫帝國的帝王皇甫淩遲答應了求和,惑沙洲和神域洲得到了一個難得的和平。
第九年春,忽悠錯二十九,墨帝將自己的妹妹夢生郡主嫁於忽悠錯為妻,魏晨輝有軍事要務在身,抽不出時間前去祝賀,但是卻還是差人送去一份賀禮:千年玉石打造的玉觀音,意喻:早生貴子。果然,婚後第二年,將軍府添了一個大胖小子,取名忽悠平。魏晨輝一路北上抵禦敵人入侵,聽聞忽悠錯家的喜訊,不遠萬裏又差人送去價值連城的禮物。
忽悠錯婚後的第四年,魏晨輝與等了自己十多年的青梅竹馬的林家小姐林詩文成親,忽悠錯攜夫人孩子親自上門道賀。
兩國相交的第三十年,忽悠錯五十八歲,當時惑沙洲內部矛盾日趨嚴重,心性弑殺好戰的黨內官員武士在政黨糾紛上達到高峰。頂不住壓力的墨帝迫於無奈撕毀兩國契約,再次向神域洲發起挑戰。魏晨輝奉命前去打壓,忽悠錯接到旨意,帶著二十八歲的忽悠平再次蹬臨沙場,與魏晨輝再次以敵人的身份交手。兩國交戰第二年,忽悠平遭魏晨輝抓獲。
“成婚了吧,有孩子了吧!”這是被抓捕時魏晨輝問他的第一句話,他知道,忽悠平已經成婚,也已經生子,當初他成婚生子自己親自到訪賀喜過。但是他就是想問問。
忽悠平視死如歸,毫無懼色。第二天,魏晨輝命人斬殺了忽悠平,將其屍身掛著城門口威懾敵人。
“可是恨我?”騎著馬與忽悠錯並肩在一起,魏晨輝目視前方,問道。
忽悠錯眼中毫不掩飾著悲痛,聲音決絕:“不恨,兩軍交戰,對待敵人原本就不該抱有私情。換做是我擄了你的兒子,我也會毫不留情的殺死他。。”
“欸……”魏晨輝歎了口氣:“我啊,這一生都不會有孩子了。”
忽悠錯轉頭看他,以為他在開玩笑:“怎麼會?以你的體質不應該啊!”
魏晨輝解釋道:“文兒身子弱,加上疾病纏身,無法受孕。”
忽悠錯氣笑了:“你一個大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常事,再娶一個不就行了?”
“你不明白,”魏晨輝搖頭:“像我這樣的人,指不定哪天就死在戰場上了,但是文兒將最美好的年華給了我,我又怎麼能負她?再說,我承諾過他,今生啊,隻娶她一個就足夠了。”
“五十多歲的老爺們兒了還學少年郎的煽情?看不下去了,不把我惡心到你不甘心是嗎?”忽悠錯藐視了他一眼。
魏晨輝笑了笑,不說話。
又五年,墨帝抑鬱而終,新帝伍子佑登基。佑帝好戰,不甘屈於人下,發兵圖強,整頓兵馬,邁入六十多歲的忽悠錯身體剛健硬朗,寶刀未老,上陣殺敵絲毫不比從前差,越來越得到佑帝的器重和尊敬。
待佑帝去世之後,忽悠錯已經將近一百多歲,新帝伍佰騰登基,他便卸甲歸田,告老還鄉,在田園種起了瓜果蔬菜,做起了隱士。
同年,魏晨輝也告老還鄉,交出了兵符,獨自一人守著愛妻的骨灰過著自由自在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