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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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領著陸子安一路快速來到別苑,此時已是月上柳梢,古樹橫斜,枝影交錯,竟將月色都擋在了院子外頭,不漏絲毫的光來。
陸子安揮手讓丫鬟退下,獨自在門外站了一會兒,瞧了瞧四處的風景,才閑散地轉身將要進門,餘光瞥見一個十四五歲的丫鬟小心翼翼地端著一碗藥走了過來。
他停下推門的動作,站在門口等那丫鬟到了跟前。
小院幽靜沒有什麼聲音,又是古樹遮擋,將陸子安的身子藏在暗影裏,丫鬟走的一心一意,冷不丁地瞧見門口有個一人高黑黢黢的影子,嚇地猛地驚叫了一聲。
陸子安本想嚇她,結果反倒被這丫鬟嚇了一大跳,嘴上叫著“我的娘唉”,伸手慌忙地拍了拍胸口,剛要出聲卻忽地瞥見那丫鬟泫然欲泣的模樣,明晃晃的月光照在她稚嫩的臉上,倒叫陸子安把剛剛要出口的話又給吞了回去,慌慌張張從門口走了出來:“哎呀哎呀,姑娘莫怕莫怕,我是大夫,給這受傷的姑娘看病的大夫!”
那小丫鬟一聽有人開口說了話,才忍住再次尖叫的衝動,憋著一張驚嚇過後蒼白的臉將信將疑地打量往這邊跑過來的黑影。
那人身形頎長,穿的是素色的長衫,還未走的近就遠遠聞到一陣淡淡藥香,等他走的近了些,瞧見他臉上帶著笑,那笑如春桃初開,如春風酥沐,叫人看的移不開眼。
他一邊走一邊咕噥著話,聲音也似泉水清泠:“我也不是誠意要嚇你的,隻是隻別苑裏的古樹該叫人修修了,長的這般茂盛,長期在這裏住的話,便是沒病也被這裏的濕氣攪的生了病,你說是不是?姑娘,我真不是成心嚇你的!別哭別哭啊!”
那人嘴裏的話十分的多,像是抖不完的篩子裏的糠屑一般。
見那小丫鬟沒了反應,呆愣愣的瞧著他,他也瞧著那小丫鬟,約莫十四五歲的樣子,大大的杏眼,烏溜溜的,一張小臉圓圓地,臉上掛著淚,月色稀薄,卻將她好看的臉形襯明滅可見。
陸子安瞧她那呆愣的模樣,停了嘴裏的話,站在她跟前閑散地抱著胳臂,噗嗤笑了出來:“我是不是很好看?”
小丫鬟呆呆的點點頭,忽然反應過來他問的話,又猛地要搖頭,可是搖了一半又覺得不對,於是僵在那裏生生保持著一個奇怪的姿勢來,臉上憋的通紅通紅。
陸子安笑的前仰後合,眼淚都快笑出來:“唉吆……我、我長這麼大,還、還沒見過……見過比這更醜的姿勢!笑死、笑死我了……哈哈哈……”
那小丫鬟見自己被嘲笑,憋著一張紅臉瞪了他一眼朝小屋跑了進去。
陸子安跟後麵追了過去:“別、別跑啊!哈哈哈……你還沒、沒告訴我,你叫、叫什麼名字呢?!”
小丫鬟也不理他,直直推開門進了屋子。陸子安後腳跟著走了進去,見躺在床上的葉婧還在昏迷,便尋了個位置自己坐下,盯著丫鬟忙前忙後。
丫鬟見葉婧還未醒,將藥小心翼翼擺在了桌子上,又去給葉婧理了理被子,而後又轉身去拿毛巾,給葉婧細細擦拭。
“喂!小丫頭!”陸子安靠在椅背上,望著小丫鬟走來走去。
小丫鬟隻當沒聽見,快速忙著手中的活。
“你叫什麼名字啊!?”陸子安又問。
小丫鬟依舊不答。
“哎呀,剛剛是我不對,我這裏給你賠不是,好不好,你別生氣啊!”陸子安見她不理自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她跟前,彎腰湊過去,“我也不是故意要笑你的,隻是……你真的好好笑啊……哈哈哈哈……”
小丫鬟本來通紅的臉,被他這一笑羞的更加紅了,像是熟透了的蝦子。引得人垂涎欲滴,可這不包括陸子安,依舊張著一張大嘴哈哈大笑,笑的毫無形象。
小丫鬟被氣的無法,隻得轉身迅速逃離了出去。
見小丫鬟跑走,陸子安好久才止住笑,拂袖隨意擦了擦眼角,來到床邊,看見擺在床頭的藥,彎腰端起藥碗,定定瞧了一會兒,忽然開口說道:“醒了就別睡了,憋著睡難受!”
話音剛落,就見床上的人撲閃了一下睫毛,緩緩睜開了眼。
四目相對,沒有含情脈脈的溫情注視,相反代替的卻是相互的打量。
“我是個大夫!”陸子安不問自答。
“我知道!”葉婧緩緩開了口,臉上神情淡漠,辨不出是喜是悲。
陸子安打量著躺在床上的女子,須臾拿手指了指她:“你也是!”
葉婧也不否認:“所以呢?”
“哈!”陸子安聞言當即一笑,一個旋身瀟灑地落座在床邊,“所以你是故意的,故意被馬撞到了!”
葉婧沒有答話,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裏射出一道光來。
陸子安繼續分析:“你傷的那麼重,卻沒有一處是要害,這隻能有兩種情況,一種是提前有人告知你練習好的,但這不夠十拿九穩,那麼就剩一種了,你……是個大夫,隻有大夫才能知道如何趨利避害,看上去像是快重傷不治,卻實際修養數十日就可恢複。我說的對與不對?”
葉婧望著他,不答反問:“對又如何?不對當又如何?”
陸子安收回落在她臉色的目光,抬手攪動著碗裏的藥,回的漫不經心:“我啊,是個大夫!”他將藥碗遞到她的跟前,“大夫隻是負責救命治病,我拿我的錢,你辦你的事,隻要不牽連我,大家互惠互利,我也沒必要拆穿你,畢竟我倆無仇無怨,是不是?”
葉婧看了看他手裏的藥,又看了看他:“你不是不說,而是現在不能說!”
陸子安嗤笑了一聲:“哈!姑娘難道不知這世上有句話叫看穿不說穿嗎?”
葉婧從床上坐起來,冷冷回道:“不知!”
陸子安重新打量起眼前這個女人,雖重傷在身,卻絲毫不掩身上的散發出來冷冽的氣勢,叫人看了隻想遠遠遁走。
她坐在床上,臉上有些蒼白,左邊那隻垂下的胳膊似在隨意晃蕩,像是斷了線的木偶,她眉頭皺了皺,猛地咬住唇,單手一摁隨後往上一提,竟將錯骨的胳膊自己給接了回去。中間沒有發出半點聲來,隻地皺了皺眉,像是習慣了疼痛一般。接上去後,轉了轉胳膊,接過跟前的藥碗,一仰頭,瓷白的碗中瞬間見了底。
一碗藥盡,將空碗遞給了陸子安。一些列的動作如行雲流水,絲毫不見拖遝,看的陸子安都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氣。
“你……”
葉婧抬頭看他,見他臉上神色複雜:“什麼?”
“……不苦嗎?”陸子安望著她,“這藥裏我加了不少的穿心蓮啊……”
葉婧一滯,隻一瞬又散去:“藥再苦,卻能用來保命……人活著,卻比藥苦多了……”
陸子安望了望空著的碗,又望了望闔目養神的葉婧,昏暗的燈光下印得他眸色深似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