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你還在等他？”周旭用力的往回一拽，我重心不穩坐在床邊的地上。他隨即轉身坐在我對麵，雙手搖動著我的雙肩。我原本是很清醒的，被他這樣一拽一搖的弄得有點頭暈。
    “我……我沒有。隻是……”周旭一把將我攬進他的懷裏，我總說周旭個子矮，其實他比我高出大半頭，我沒想到他的懷抱這樣寬闊，可以將我結結實實的不留一絲縫隙的環抱起來。
    “西南，我沒有醉，也不是借著酒膽，有些話我早就想和你說，隻是感覺今天剛好很是時候，所以……”我想我是真的醉了，我躺在周旭懷裏感覺天旋地轉的，腦袋很沉，不想再抬起來，我可以聽見周旭說話，卻沒有辦法思考和分辨他說了什麼，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我的眼皮越來越沉，腦袋也越來越空。然後，我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陳西南，你可真行。死氣白咧的非要睡我房間！給我開門！”周旭在電話裏大聲吼叫，我把電話扣在枕頭下麵，他的聲音便從門縫一絲絲地擠了進來，順著他規定好的路線直接飄到我的耳朵裏，可我卻聽不出一點埋怨。我迷迷糊糊地給周旭開了門，馬上又跳回床上。
    “起來了！陳西南，今天同學聚會！”周旭一下子扯下我的被子。
    “不是晚上嘛！著什麼急啊你！”我用手捂著頭。周旭拉開窗簾，一道強光正好照在我半掙的雙眼上，我有些傻了，腦子裏迅速閃過幾個問題，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做什麼。
    “已經下午啦，祖宗！胖子催了好幾次，顧悠然也給你打了電話，你沒接，她都打到我那裏了。“周旭這次沒有那麼“溫柔”的掀被子，而是直接扯住我的一條腿硬生生地把我拖到衛生間。
    “西南，你不會睡到現在吧？雖然說實際上我們是有兩個小時的時差，不過也就兩個小時而已，你有必要睡一個上午嗎？”顧悠然在電話另一端已經咆哮了。顧悠然和我睡了四年的對床，那可是半夜爬起來去廁所一定會叫上彼此的革命友誼啊！如今她已為人妻為人母，不過我們這次聚會的要求是隻許本人參加，閑雜人等一律不許攜帶。我想這大概源於畢業那會我們每個人都躊躇滿誌，心裏隻有夢與遠方，五年內怎麼可能會有家庭和孩子的戲份。而五年後的事實是我們班一半以上的人都歸於平凡，相夫教子了，仍然單身的也不是因為心係夢想，大部分是因為既不願意落入相親的俗套又沒有一見傾心的愛情，漸漸地被這個世界遺忘了。確實有隻為夢想而仍在掙紮的，比如毛毛，讀完本科讀碩士，聽說現在又在準備博考。讀書是為了追求所想還是逃避現實，我無從知曉，鞋是否合腳隻有當事人最清楚吧。
    “我馬上就好，馬上就出現在你麵前！”我換好衣服去叫周旭，眼前一亮，周旭一改平日裏陽光大男孩風範，穿一身帥氣西裝，周旭比較骨感，這一身深藍色西裝十分襯他的身材，視覺上給人一米八的感覺。我輕笑了一下，“莫非咱們班同學裏有你的夢中女孩？穿得這麼帥難道是要去告白？”
    周旭沒有理我，徑直地朝電梯方向走去。切，神秘什麼呀~
    大學時我們班一共有36個人，30個女生，6個男生。這就是傳說中的中文係。不走進少數民族聚居地你是無法切身了解少數民族這個概念的，課本上所講我們共有56個民族，漢壯滿回苗，維土彝蒙藏，在我們班算是基本見全了。就拿我們宿舍來說，共6個人，3個回族，2個藏族，我一個漢族。我們宿舍的大團結就以點帶麵地反應出了我們各民族之間的大團結。所以，今天我們不單是簡單的同學聚會，更是增進各族人民友誼的友好聚會。
     “顧悠然，你出來參加聚會，你兒子沒哭鬧嗎？”
    “哭啊，沒辦法，隻能騙他說媽媽要加班，加班掙錢給你買小汽車！”
    “娜娜，你女兒實在是太漂亮了！”
    “說實話，出來聚會我是很開心的，不過還是有點擔心丫丫。下次我們就應該規定一定要帶上孩子來聚會，也讓他們見識一下咱們的同窗情誼嘛！”
    “我支持，下個五年聚會一定要帶孩子來！”
    ……
    ……
    飯店是胖子定的，定的是個能裝下40人的豪華大套間，在胖子心中，五年聚會一定是全員到齊，即使要請假錯過滿勤獎，即使愛人孩子極力反對，即使路遠迢迢，也都會被一一克服，所以隻要你來就一定有你的位置，隻要你來這個城市就會展開懷抱。已經下午6點鍾了，西北的太陽還在工作崗位堅守著，你知道的，這裏比北京晚兩個小時，雖然它們共享東八區的時間。這裏下午6點就相當於北京時間的4點鍾左右，套房裏大概有七八個人，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閑聊著。我和周旭站在門口，我倆慢慢向後門移動準備嚇一下坐在後門口的顧悠然，這是大學時候周旭的老把戲，不過他今天穿的這麼帥，有失身份啊。很明顯，不管穿什麼，周旭就是周旭，他“啊”的一聲就突然跳到在正在口吐蓮花的顧悠然麵前。
    “啊——！”果然，周旭的伎倆依舊管用，顧悠然被嚇得原地轉了一圈。
    “我在這呢，悠然妹妹！”周旭站得筆直，一隻手插在西褲口袋裏，一隻手伸出來等待顧悠然的一巴掌。
    “哎呦，這是哪個大帥哥啊，穿得風流倜儻的還用著呢卑鄙的手段嚇唬我，小心把我嚇壞了賴著你不走了！”顧悠然狠狠的一巴掌下去，在場的同學都齊刷刷地瞄過來，周旭的手掌瞬間紅了一片，但實際上是顧悠然更慘一些。一個巴掌拍不響，拍響了那就要兩個巴掌都受罪，主動出擊的往往也是最慘的，名正言順的成了眾矢之的，大家不會在乎周旭嚇壞了顧悠然，隻看到了顧悠然狠狠地打了周旭一巴掌，周旭反倒成了受害者。
    “行了，悠然，五年不見，你還是這麼大力氣！”我站在顧悠然身後，雙手搭在她的肩上把她按到了椅子上，我也一同坐下，坐在女子隊裏和她們一起話這五年來的家常。
    我承認我不夠專心，我一邊話著家常一邊用眼睛的餘光掃視周圍，看看有誰來了看看來了的同學我還是否認識，看看有沒有他的身影。
    五年了，想念是必然的，不過這五年大家都在不同的城市，扮演著不同的角色，麵對著不同的人，說著不同的話，我們之間的交集越來越少，能聊的除了大學時候的糗事就是孩子。這也許就是為什麼同學聚會的次數會越來越少，因為回憶越來越淡，我們在彼此的生命裏終將淡去。不是世態炎涼，而是人之常情。
    “西南，為什麼一直單著，是在等誰？”顧悠然突然湊到我耳邊關切地問著。
    “悠然，結了婚會更快樂嗎？”我側過臉，和顧悠然離得很近，幾乎貼在一起。我們的對話隻有我們聽得到，大家都有大家的話題，沒人在乎我和顧悠然在說什麼。
    “怎麼說呢，這很複雜，不是快不快樂的事，而是必須要做的事。你30了，又不在大城市，怎麼能還不結婚？”
    顧悠然的話使我無言以對，看著原來有著一頭烏黑小瀑布的顧悠然變化成現在頂著一頭幹練短發的顧悠然，我差一點就脫口而出，因為愛情，因為愛情我至今單身。不知什麼原因我沒有說出口，也許我的潛意識裏明白這有多矯情，愛情？那和婚姻有什麼關係。
    時間就從我們閑扯的間隙溜走，大家都自覺地坐到了桌子周圍，周旭坐在我左邊，我右邊是顧悠然。周旭端著一杯酒站了起來，說：
    “感謝今天到來的同學們，五年的光陰轉瞬即逝，閉上眼再睜開，好像此刻的聚會不是畢業五年後，而是我們的畢業散夥飯，或者我們剛剛上學時候的迎新飯。我們總是感歎時光消逝之快，可也正因如此，情誼才尤為珍貴。我敬大家一杯，敬我們曾經共同走過的四年時光，敬我們不曾共同參與的五年時光，敬光陰流逝，我們始終都在。”周旭一口氣說完，大家的眼圈都有些泛紅，回憶在大家的眼前閃過，我們都站起身舉起酒杯，一口飲下這九年情誼。光陰不散，我們卻不會不變，看著隻被坐了不到一半的大圓桌尤為感歎，友誼不易，且行且珍惜吧。
    一旬你敬敬我，我再敬敬你的客套過後，大家都熱絡起來，三個一幫兩個一夥的單獨喝了起來。五年呢，一定有好多話要說，或是四年啊，也一定有好多事要回憶。我和周旭坐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我知道他是有些失落的，有的答應了他一定會來的也沒有出現，有的他很想見上一麵的也沒有到場。我倒好了一杯酒準備敬他一杯，這時，飯店房間的門被打開了，就如同天使降臨一般，周圍的桌椅和人物都開始虛化，門口出現強烈而耀眼的光芒，一個人影走了進來。
    “李遠東？”顧悠然在我身後發出一個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