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信一頁頁分攤開來，不厭其煩地反複端量，開懷道：“左一句祖父，右一句師父，且三句不離師弟，我這乖孫真是想家了。”指尖輕敲幾記桌麵：“明日再做幾壇梨花釀吧……”
    天已完全黑了，竹居的兩位小主人尚未睡下，矮櫃上，兩隻小偶端擺在一起，季殃、無隳披衣偎在塌上，共閱話本。
    “血魂老賊在蕪原戰場暗布劫神祭台，正魔酣戰至第七日子半，天地勃然色變，地脈連動，交手眾人不約而同暫停兵戈。”時辰漸晚，無隳反而益發清醒：“快翻下一頁，接下來如何了？”
    季殃一手虛按在書頁上，並未翻動：“這事我以前在典籍裏讀過，師弟看過下一頁，不定睡不著了。”
    無隳不明所謂地歪了歪腦袋：“師兄這麼說，莫非之後出了什麼了不得的變故？”
    季殃道：“確實可稱作‘了不得的變故’。”
    “今天看睡不著，明天看難道就能安然入夢？早看早知道，晚失眠不如早失眠。”無隳掌指附上季殃擱在紙麵的手：“我們繼續看吧。書上記載的是事實既成的陳年舊事，就算睡不著，有二師兄開導，又有什麼需要擔心？”
    對上他澄澈的瞳眸，季殃不自禁心中一動：“嗯，聽師弟的。”
    翻過了頁麵，兩人視線再次凝注書本，篇幅內容緊跟上文：
    老賊祭儀一成，當即發動劫神珠。那名作劫神的邪珠來曆無可考，據傳乃為上古邪神遺留下來的至寶秘藏，亦是血魂宗最具象征意義的不世邪琛。
    觀蕪原四野，河流逆淌，天搖地撼。不論身處哪方陣營，人心俱惶。血魂老賊霎時現身戰地上空，將蕪原化作修羅地界，時有正、魔武者合計六萬餘人，均做了老賊祭珠的供奉，如螻蟻般一瞬湮滅……
    默讀到這處，無隳瞳仁一縮，目光下移，仍止不住去瞧往後的情節——
    開戰前，天魂尊者本已重創血魂老賊，是時劫神珠隱在幕後，尚屬魂宗秘辛，於蕪原之戰正道諸人成竹在胸，勢在必得。那日的情形慘烈難言，正、魔雙方皆元氣大損，傷亡慘重。
    此中最受益者要數血魂宗及血魂老賊。老賊不僅肅清了眾多勢力，更借劫珠血祭之功痊複傷勢，魔功甚勝以往。血魂宗自此躍升魔道第一大宗，賊子一戰成名，妄自稱尊，是為血魂尊者。
    劫神出，血魂崛立。
    劫神珠邪能聳人聽聞，駭眾肝膽，一時激蕩武林。然，正魔相克有道，世間正氣長存，血魂宗雖有吞並無為境的野心，魂珠在握，實力逐日坐大，終因畏懼天魂尊者威能，未敢公然越過正魔界線，明爭暗鬥從未止休，自此局勢僵持，二分無為。
    默然半晌，無隳喃喃道：“想不到有這樣的一段往事……”
    季殃一歎：“正魔之所以僵持，在於兩道尊者，天魂可勝血魂，但憾無必殺把握，若予他喘息機會再祭邪神，便是浩劫；血魂贏不得天魂，卻有劫神邪物堪做倚仗，權且動他不得。雙方彼此製約，互有消長，一直到今日，時局依舊沒有多少變化。”

    作者閑話：

    明天更一章外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