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奉迎樓，殷酈流回客棧換了身舒爽整潔的布裳，卸去了女子妝容，現出本來清華少年的麵貌。
    莫祇圍著他左右盼看，不住肯定：“這樣一來可順眼多了。”
    仍沉浸在身份被識破的打擊中，殷酈流兩條細眉微墮：“我原本對自己喬裝改扮的本事滿有自信，你們幾個忒眼尖了。”
    藍矣期笑道：“眼力最好的，要屬小師弟，不是他識破你的男兒身在前，我們恐怕一時半會兒認不出來。”
    “男即是男，女即是女，不就是這樣，和眼力有關係嗎……？”無隳反倒難以明白那時其他人緣何辨不清殷酈流的性別。
    季殃道：“事物的本質經蒙塵粉飾，變得不分明，為其蒙蔽者居多，師弟的眼力確乎不俗。”
    殷酈流顫顫反手指向自己：“那我呢？我的化妝，我那完美無缺的偽裝，就沒有人在乎？”他靜默時氣質端方，一開嘴立時給打回了原形。
    房中無風，溫度和宜，可大家卻無端感到一絲冷意。
    忽有人發聲：“你那身不難看，雖然少見，但不難看。”
    這人正是無隳。
    因著無隳無心的一句話，殷酈流樂得像隻剛飛出巢穴的小麻雀，撲扇著窄袖，一把握住無隳的小手。
    “小兄弟，不！無隳，難怪大家說你有眼力，果真是個識貨的！”
    換過了衣服，藍矣期等人試圖說服殷酈流退房，同他們回去教中暫住。
    “殷兄當真不和我們回去？”
    “不是我不想去，是不能去，原因不用我說二遍，你們都清楚。”
    好說歹說勸不過，藍矣期不得不如實以告：“實不相瞞，適才我已向山上及神意派兩方發了訊符，我們既已知道你的行蹤，斷沒有隱藏不報的道理。”
    瞠目結舌了好一陣。
    “你，你，你……”殷酈流氣極怒瞪向他。
    藍矣期頭疼道：“這壞人就讓我來做吧。”
    無語凝噎良久。
    “啊，外公，外公會怎樣對我，嗚嗚嗚——藍矣期，哪有你這樣對待朋友的——！”哭喊罷，殷酈流頹然靠著椅背癱坐下來。
    莫祇輕拍他的肩背：“好啦，沒見哪個男孩家哭成你這樣，拂柳前輩不會對你如何的。”
    殷酈流懷疑道：“你憑什麼說外公不會對我如何？”
    “那好，他會狠狠收拾你一頓，打得你皮開肉綻、血肉模糊，送你上刀山、下油鍋，讓你後悔來到這人間……”
    殷酈流忙止住他的說話：“別說了，別說了，你說得我汗毛都立起來了！”
    莫祇道：“咱們在鎮上開開心心玩一下午，到時你退了房，一道上山不是正好？”
    憤憤然橫一眼藍矣期，殷酈流耷拉下腦袋：“事已至此，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藍矣期歎了口氣：“我在外麵等你們。”
    房門一關，腳步聲漸消。
    季殃語聲平淡：“做了錯事理應受責罰，你在出逃之前就該想通這一層。”
    “我……”
    殷酈流想說些什麼，卻又說不出。
    無隳道：“我和二師兄也去外麵等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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