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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夜,筆記本電腦開著,音樂繚繞不休。
    “那一個夏天,開到繁華的池蓮,你說,你說,那像極了我的臉。我為此投入了一生癡戀,眼角眉梢全是為你綻放的美麗。卻在回頭瞬間……”
    夾在中指和食指之間的煙,慢吞吞地吐著煙霧。
    掃了一眼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時間,已經淩晨2點了。我已經對著電腦坐了6個小時。QQ對話框還在不斷地跳出消息。我可以想象出網絡的另一端,那個正跟我字聊的人,正一臉淚水、視線模糊地看著電腦屏幕。
    偶爾我會敲過去一兩個字,“嗯”或者“繼續”。
    她說她發現她的老公原來不愛她。
    “那一個夏天,開到繁華的池蓮,你說,你說,那像極了我的臉。我為此投入了一生癡戀,眼角眉梢全是為你綻放的美麗。卻在回頭瞬間,發覺,原來,我並不是你心想的明天。你給我……愛的錯覺,你用謊言,羅織出我的夢魘……”
    用力撐了撐太陽穴,而後起身去廚房衝了一杯苦咖。
    我無法對她的故事做出任何評論,或者說,她也根本不需要我做任何評論,她隻是需要一個傾訴的空間。
    咖啡讓我稍微清醒了一點,而我的思緒卻還是緩緩飛遠。
    十多年前,網絡還不像現在這麼發達,一台10G硬盤的電腦就能賣到近一萬塊,手機也遠沒有現在這麼流行,一台隻能打電話發短信的彩屏手機就能賣到5000塊。
    我已經記不起來,我為什麼下定決心要去找他,但是我清清楚楚地記得,我站在他麵前,靜默地注視著他帶著幾分驚嚇的愣怔的麵容,然而,我翹起嘴角對他微笑,我說,“我來投奔你。”
    我與他的開始,是那幾年中有可能發生的最庸俗的橋段,他發來了一條短信給我:MyLove,晚安。
    我的手機號與他的心上人的手機號隻差一個數字,而他隻會把那個人的手機號碼記在心裏,每次打電話或者發短信,都不厭其煩地將11位的電話號碼輸入一遍。
    有大約半年的時間,我都在和他用短信聯係。
    同宿舍的姑娘們不停地開我的玩笑。
    “喲,又跟你情哥哥發短信呀?”
    “我們宿舍的小公主喲,又和你的王子聊天呢?”
    每當此時,我總是習慣性地曲起右手食指揉揉自己左邊的鼻翼,而後似笑非笑地回答她們,“是哦。”
    隻有我自己才知道,我與他,其實,隻是聊天的關係而已。他會跟我說他所愛的那個人又說了什麼又做了什麼,我則總是附和他說的話。
    那時候的我,無疑處在一生中最美好的年華,然而,我卻提不起絲毫興趣去參與大學時代的形形色色的活動,雖然我與同學的關係並不差,但是那其中沒有朋友,我與他們之間似乎隔了一層透明的薄膜。
    當我按著他在短信裏提到的地址,找到他家裏,並見到他時,我才忽然發覺,在我心裏有一個隱秘的渴望。
    這種渴望,無關愛也無關曖昧。
    我渴望著有一個人能讓我表現出親近……而他,或許就是這樣一個人。
    我拍拍他的肩膀,“怎麼?嚇到了?”
    他可能想笑一下緩解一下他的僵硬,但他的嘴角抽動一下,最終沒有笑出來。
    我聳聳肩,“有這麼意外嗎?好像一個多月前我們就在討論見麵的事情了。”
    “是麼?”突然有人插入我們之間,那人是從房間裏走出來的,笑眯眯地看著我,“快進來吧,你是第一個來這裏找我弟弟的人。”
    “是麼?那真是我的榮幸。”我很自來熟地走了進去。如此毫無防備地走進初次見麵的男人的房子,那是十多年的我,換到現在,我在進去之前肯定要衡量一下,進去之後有沒有被謀害的可能。
    房間裏有點亂,但是很幹淨。而且,我敏銳地發覺,這裏隻有他們兩個人住。
    哥哥去廚房倒水,弟弟陪我坐在客廳。沒有一個人說話,隻能聽到廚房裏傳來的器具輕微碰撞的瑣碎的聲音。然後哥哥從廚房探出頭來,叫弟弟去廚房。
    他們在廚房呆了十分鍾。
    十分鍾可以說多少話?
    十分鍾可以下多大的決心?
    十分鍾可以做出怎樣的協定?
    他們從廚房出來的時候,哥哥將一杯加了很多奶的咖啡放在我麵前。我說謝謝,然後端起了杯子,舔了一口最上層的泡沫。
    “你要不要做我弟弟的女朋友?”哥哥這麼問我,直接的有些冒昧。我習慣性的皺眉頭,卻是還沒皺起來便鬆開來,坦然地看著他們一對兄弟,爽爽快快的答應了一個“好”字。
    這樣的開始,然後大學畢業,然後結婚。人生順暢而平淡。我慢慢知道了,他們倆實際上沒有血緣關係,還有,他們雙方的父母認為他們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我非常明白,他們倆之間非常親近,我這個妻子,反而更多的像是個旁觀者。有一次出差提早半天回來,推開門看到他們倆赤條條地滾在床上。我說了什麼呢?對了,我說,“記得把床單洗幹淨晾幹。”
    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苦澀的咖啡。在對話框裏又敲了一個“嗯”,繼續聽著線路那端的人講述她的痛苦——她結婚八年,有一個可愛的兒子,今年秋天上了小學,這本來是一個充滿幸福快樂的家庭,如果沒有發現丈夫嘴裏的“加班”其實是為了約會另一個人的話。
    這段不足一百字的故事,她已經陳述了六個小時,那些婚姻中的快樂和小煩惱,那些覺察,那些猜測、求證、證實,那些瘋狂的責罵、乞求,那些在看到丈夫無動於衷時的無可奈何、灰心、絕望、對未來的茫然還有恐懼……她不停地重複講述,一次比一次細化。
    一杯咖啡喝完,我用力挑了挑眉毛,隨手拿過煙,點著了,狠狠吸了一口。
    大學畢業的時候,我正好20歲。鞏良玉跟我說要結婚的時候,我沒有猶豫就答應了。婚後不到三個月,我便看到了那一幕。
    我在客廳裏點著了我這輩子的第一支煙,等待鞏良玉和周少傑穿好衣服出來,一支煙剛好燒完,牆上的掛鍾不多不少走了兩個數字,十分鍾的時間。
    十分鍾可以說多少話?
    十分鍾可以下多大的決心?
    十分鍾可以做出怎樣的協定?
    他們也在沙發上坐下來,倆人緊挨著,手拉在一起。先開口的依然是年齡上大一些的周少傑。他說,“董飛,對不起。”
    我看了看他們倆,沒有說什麼。他們之間的關係,我從一開始就知道。與我的號碼隻差一位的手機號,周少傑一直在用。二十歲的我還無法像現在這般能輕易裝出悲傷痛苦的模樣,我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下意識地用右手食指摸摸自己的左邊鼻翼。
    周少傑問我,“董飛,你要不要幫我們隱瞞?”他比我當時的老公更了解我,“任何條件,我們都可以接受。”
    我笑了。我想起第一次見到他們的時候,周少傑也是這麼問我,要不要做鞏良玉的女朋友。他似乎尤其喜歡用“要不要”這個句式。
    我爽快地回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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