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那是最後一次看到，然後雲雀自己就莫名其妙地，在午睡的時候，或者說，正在想著要如何修理那家夥的時候，來到了十年後。
    午睡，以及計劃被打亂，並中風紀被破壞，想起昨天半夜時候迪諾的電話吵醒自己說什麼匣子匣子的事情，果然那家夥有預計到這種事麼？回去以後一並修理掉！
    激烈的戰鬥並沒有給雲雀任何空隙，好幾次和平時那個山本交錯都沒有任何時間可以說上話，再有機會，已經是所有人都又回到了十年前。
    但是……
    是因為自己的心境不同往常，還是那個家夥……不！當然和自己沒有關係！所以一定是那家夥的問題！
    雖然不是經常，但之前總是借口種種雞毛蒜皮的事而跑到風紀委員會室來，可這次回來以後，再也沒有發生過，連同棒球不小心飛到委員室裏，也是其他雲雀完全沒有印象的棒球隊隊員來“取”回去的；早上和中午的常規巡查遇到練習中的他，雖然也像之前一樣，啊哈哈哈著打著招呼“雲雀，早啊”什麼的，但之前那中在招呼後，用那樣溫暖的笑意注視著自己的眼光，此刻卻是害怕著什麼一樣，目光遊離到右邊的地麵，然後卻啊哈哈哈著說著什麼“練習練習！”課間在走廊或者跑道上遇到，也不再像之前一樣，打了招呼，卻要被草食動物們拉著才走，現在變成了剛說完“好啊”就拉著草食動物們走開了……
    什麼意思！！！
    “山本武！”可不會做什麼拐彎抹角的事情，雲雀直接到了2A的教室，山本武正和禦寺、綱吉不知道聊著什麼那麼開心的樣子，但看到自己以後，一人害怕地站起來，一人警戒地站起來，剩下的一個家夥抓了抓自己的頭，眼神又遊走開。
    該死！
    “放課以後到委員室來！”
    雲雀命令著，目不斜視地盯著山本武。
    “哦……知道了。”沒有平時一樣迎上目光，卻露出了很為難似的表情。
    該死！今天你必須把話說清楚！
    出乎人意料的，山本武並沒有到委員室，隨便抓了一個人問的時候，雲雀才知道，放課以後山本武就立刻回家了，連同社團練習都沒有去。
    混蛋！居然……
    亮著拐子衝到了竹壽司，以破壞神的力度拉開店門，身邊的氣場似乎幾要迸出雷響。
    山本武！是男人就給我出來！！
    櫃台裏的兩人都頓了一下，招呼自己的卻是麵向自己這邊的山本的父親，山本剛。
    “學長啊，今天這麼早呀！快進來快進來！”山本剛笑著轉過頭，“阿武，還不快去招呼學長，爸爸去把今天剛到的最好食材拿出來，一會好好招待一下學長！”
    背對著自己的山本，在自己拉開門的一刹那就頓了一下，那分明是知道會是自己對麼！卻依舊不動如山地背對著自己，現在被父親一叫，才啊哈哈哈著轉過頭來，瞄了一眼自己卻又故意交錯開來：“啊哈哈哈，雲雀啊，還是老位置吧？”
    那一刻，雲雀生出一種這家夥會叫出“雲雀學長”來的錯覺。
    今天的客人還沒有幾個，所以平時雲雀來的時候會去的枯山水邊的小包間還空著，前麵的山本武的若無其事地領著雲雀進了房間，剛轉過身，雲雀已經控製不住怒火，將他推倒在地，跨坐在他身上，拐子直接抵在了喉間。
    因為憤怒的變得粗重的呼吸，聽起來有點引誘的味道，然而想要憤怒問出口的話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始才對，而山本武更是擺出了一副，“知道都是自己的錯所以要任憑宰割”的表情。
    該死該死！不要擺出這種表情！
    你就是知道我對你這種表情沒折是不是！你就是知道我要說什麼是不是！那你到底在逃避什麼！還是見到十年後的我以後，你……變了……
    仿佛有一年的時光沒有這樣互相好好的注視過，那原本不可遏抑的憤怒就快要這樣煙消雲散……
    “棒球笨蛋！山本笨蛋！”
    聽到這聲音似乎要瞬間凍結的雲雀，卻見到山本微微笑了一下，輕輕將自己抱放在一邊，拉開了和室的門：“來了來了，在這裏。”
    “……”
    然後從外麵傳來的斷斷續續的說話聲。
    “……笨~蛋！……十代目的媽媽做的薄餅，說是……特意給你送來，感謝我吧！”
    “啊哈哈哈……好吃呢。”
    “笨蛋！那是當然，十代目吩咐說的……總之……”
    “THANKYOU禦寺！”
    “……放開！不要把你的笨蛋氣傳過來！……”
    “啊哈哈哈……”
    “十代目很擔心你，你是不是……不要讓十代目太擔心啊！棒球笨蛋！”
    “是是是，我知道了！”
    “……”
    ……
    “……”
    過了一小會兒，聽到禦寺離開的聲音，然後又過了一小會兒，山本武又拉開了和室的門，手裏端著一些看起來非常有食欲的料理。
    都是自己喜歡的東西，但此刻卻沒有心情。
    “酒呢？”
    ——記得第一次自己故意提起要喝酒的時候，山本像是老媽子一樣念叨了好久好久呢。
    似乎知道自己會這樣問，山本愣了一下才微微有點無奈似的，變出一小瓶酒來，放下之前，還是說了一句：“少喝一點兒……”
    雲雀卻沒有理他，隻搶過來一口倒進了嘴裏，雖然是一般的清酒，那刺鼻辛辣的味道也不禁讓雲雀混身一震。
    之前的他或許要婆婆媽媽一陣了，這一回卻是擺了一個“我真的拿你沒辦法呢”的表情，然後轉身拉開了門：“我去問父親有沒有醒酒的東西。”
    “山本武！”
    雲雀知道，自己再不開口，或者再也找不到適當的機會。
    “你到底和禦寺是什麼關係！？”
    忍不住還是問出了口，看到正要拉門走出去的背影頓了一下，稍微轉側了臉，雖然看不到表情，但是明明感覺到，那眉毛已經又無奈似的鎖在了一起，欲出口的將會是怎麼樣的話，雲雀甚至都不願意去猜測。
    ——這根本不像是雲雀恭彌應該和能夠問出來的，這樣曖昧的話！！
    一點點後悔和埋怨，但更多的卻是期待，雲雀自己都懊惱著自己此刻的心情，或許真的酒作祟呢？否則堂堂並盛之王怎麼會落魄和懦弱到去追問這一個男人，這樣的愚蠢問題。
    愚蠢。
    是的，明明知道這根本不是什麼該死的問題！明明知道……
    “山本武，我喜……”
    好，如果一定要有一個人開口……
    “別說！”
    然而男人卻幾乎吼著打斷了自己！
    似乎感受到了自己的震驚，山本武又收了聲音，輕輕地說著：
    “請，不要說出口。”
    懷疑著自己真的是喝醉了，懷疑著自己出現了幻覺，甚至，自己甚至都願意主動去……這是什麼意思？！你，你果然是變了麼？！果然是你已經不再……還是一開始，十年後的那個你就真的不曾出現！不曾，什麼都不曾有過！那麼之前那一切的曖昧不清，之前那一切又算是什麼？！山本武，你！！
    眼圈和鼻梁開始有刺痛，仿佛剛才的那些酒都又一股腦回到了口腔，鼻腔，甚至眼裏。
    快要忍不住模糊起來的視線裏，山本武卻轉回了身，終於想通了什麼一樣，帶著些須的輕鬆坐到了自己麵前。
    目光遊離了一下才終於望向了雲雀的臉龐。
    頭一次真想想要咬殺死這個混蛋，卻偏偏身體因為他那一句而完全動彈不得。
    “恭彌，”
    “！！”
    少年因為終於叫出口的稱呼微微紅了一下臉：“十年後的雲雀很強呢，眼裏，也隻能容下很強的人呢。”
    果然是因為十年後的自己麼？！
    “……說了什麼？”
    “嗯？”
    “十年後的我，對你說了什麼？”
    “……”少年沉默了一下，笑著抓了抓自己的頭，“其實什麼，什麼都沒說呢，我想，是因為我還不夠強吧……”臉上有些尷尬的色彩。
    “……”
    “聽說雲雀一個人留下去誘敵的時候，其實我真想去幫忙的，真的，但是，啊哈哈哈，其實剛到那個世界的時候就又被雲雀救了一次呢，感覺自己真是，沒用呢，去了或許隻會給雲雀拖後腿吧……”少年的聲音低了下去，目光也漸漸遊離回榻榻米上，“那時候被小嬰兒訓練，以為自己也夠強了，但結果也沒幫上什麼忙呢，啊哈哈哈……”
    山本……
    “所以啊，”少年忽然抬了頭，緊緊看著雲雀那張慢慢融化的臉，“雖然我也很想有一天很自豪的說能夠保護雲雀，但是雲雀總是很強呢，所以呢，表白這種話，請等到有一天，我強到不再需要雲雀保護的時候，由我來說吧，恭彌。”
    “……”
    看著雲雀的沉默，少年抓了抓自己紅著的臉，露出了和平時一樣裂嘴傻笑著的表情：“啊哈哈哈，說出來了呢，有點自大吧，不過不試試怎麼知道呢，但是到死我也會遵守這個約定的哦！”
    所有的力氣在一瞬間被抽空了一樣，雲雀有點不知所措地蠕動了一下嘴唇，卻偏偏想起了十年後的山本，那不容拒絕地溫暖的懷抱來。
    那時候的懷念，就是為著，麵前這個毫無遮攔對自己呈現著愛的少年，吧……
    “山本……”
    “ODO，”恢複了笑容的少年又恢複了以往的不合適宜的反應，“差點忘了去拿醒酒的東西，馬上就來哦！”說著起身又走出了和室。
    “不過一會兒還是我送你回家吧。”
    “……”
    笨蛋！！
    “啊，父親！”
    ！！——剛才好象和室的門根本就沒有關上？他的父親在外麵？
    “啊哈哈哈，爸，你都聽到了麼。”
    “！！”
    “嗯。”
    “對不起，爸，不能給你帶漂亮的兒媳婦回來了，我想像父親守護母親，守護這家店，守護我一樣，守護著這個人。”
    “笨——蛋！男人啊，最重要的是要遵守約定啊！”
    “O~SI！”
    “……”
    和室裏的委員長大人，將自己的臉深埋進了自己的臂彎，讓人無法看到那泛紅的臉蛋，還有隱忍著的一臉幸福的笑容。
    笨蛋！你當然不在眼裏，你在……我心裏啊。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