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喜扮美人 悲歎情深  第四章 誣陷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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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萱忙站直了身,餘光裏瞥著鬆支,隻見她低了頭,身子竟害怕地顫抖起來。
    “將軍,這……”他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聽辜仁心問:“你這麼急,就為來這瞧他嗎?我怎麼不知道你何時跟這孩子有這般交情,見他病了,還趕著來看他。”
    辜仁心向低著頭的鬆支道:“少爺今日吃過藥了嗎?”
    鬆支頭垂得更低了,吞吞吐吐地:“他……我……”
    辜仁心立馬意識到了什麼,怒道:“你抬起臉來!”
    鬆支小心翼翼的抬起頭來,迎麵就給扇了一掌,半張臉立馬紅了。
    “你好呀!好呀!成日間和些妓女娼婦混在一起,學的些什麼東西,我還隻當你改了,成什麼樣子?”辜仁心的手再次顫抖著舉起來,卻遲遲不見打下去。
    鬆支跪下去,眼淚將脂粉洗淨了,“辜伯伯——”哭咽著叫了一聲,倒在地上,暈了過去。自始至終,他不曾向劉萱看上一眼。
    他這一句話,嗓音粗啞,絕非女子聲音。劉萱驀地聽見,隻覺憑空遭人打了一棒一般,整個人都恍惚了起來。
    三月末,聖上決意收複失地,命領軍衛仁武大將軍、建武軍承宣使辜仁心為東路軍主將,中侍大夫、建安軍觀察使劉萱,拱衛大夫、河州防禦使曾曦為副將,兗州刺史肖卿、乾州團練使王升等為護軍。
    大軍日夜疾行,七天後,軍隊在雲州飲曛城外駐紮,與城中敵軍僵持數月之久。兗州刺史肖卿主張進攻,辜仁心卻與他意見相悖,認為強攻不妥,隻須圍困,時日一長,敵軍糧草無繼,必然投降。
    當朝宰相蔡新年趁機勾結朝臣,以“勾通敵軍”等莫須有的罪名誣陷辜仁心。聖上多疑,一時間大發怒火,命人立即押縛辜仁心回朝,又命蔡新年所薦張炳為主將。
    蔡新年知道聖心難測,恐事情有變,便於途中埋伏人馬,自稱是起義軍曹順的部將,將押送的兵將及辜仁心一並殺害。
    張炳是蔡新年一手提拔起來的,一到飲曛,就下令攻城,結果大敗。他卻去追究辜仁心的親信劉萱曾曦二人,言二人不聽軍令,私自行動,將兩人關押待斬。
    有知底細的把事情的首尾告訴他二人。原來蔡新年這奸臣恐辜仁心勢大,設計將之殺害。之後,為不留後患而斬草除根,將辜家上下幾十口人屠殺盡了,其心之歹毒非常人所能及。
    有一人奉命看守他們,言曾受辜將軍之惠,決意報答。是夜,此人放他二人逃去,隨即拔刀自盡。
    軍中眾人雖也憤恨不平,卻都畏懼蔡新年,盡向張炳投誠。隻他二人乃辜仁心心腹,便有了誣陷問罪一事。
    他二人日夜兼程逃回京師,哪知張炳早擬好他二人罪狀上奏朝廷。朝廷發下追捕調令,府縣各級均按圖索驥,隻盼捉拿他二人歸案,以此為進身之階。
    劉萱在京師有一生死之交,乃兵部書令史王清。此人一向俠肝義膽,行事磊落,在兵部十多年,卻因不曾討好得上級,未曾升一官半職。
    他二人見京師風聲如此緊,十有九人認得他倆,因此白日間並不敢露麵,隻等夜深了,悄悄潛到好友家中去。
    王清命他二人躲到一間密室,說:“那蔡新年如今是炙手可熱,烜赫一時,報仇一事萬萬不可心急,隻能等待時機。”
    他二人連日奔波,不敢有一絲鬆懈,如今到了個安全所在,一時放下心來,蒙頭大睡。
    也不知過了幾個時辰,隱約聽見有人喚他二人:“曾大人,劉大人……”
    曾曦睡得淺,立即醒來,隻見眼前站著一個年紀不大,梳著雙髻的丫頭,問:“你是何人,有何事?”
    那丫頭說:“曾大人,你們快些走,我家老爺去了大理寺,正要叫人來抓你們呢!”
    劉萱朦朧醒來,恰恰聽見這話,頓時神情一變,道:“他不會做這事,你從哪裏聽來的?”
    那丫頭焦急道:“我騙你們做什麼,我家小姐親耳聽見老爺說的,她知道將軍為國為民,戰功赫赫,實在不該喪命於此,特意叫我來告訴你們。”
    劉萱依舊不信,被曾曦一手架起胳膊,扯著就走,道:“人心叵測,生死關頭,哪容你在此猶疑。”又向那丫頭道,“替我上覆你家小姐,多謝了。”
    兩人避開府中眾人,從一矮牆躍出。腳正落地,就聽得前門一陣腳步聲響,探頭看去,隻見一眾兵吏,持槍挾棒地進了王府。
    曾曦歎了句:“好險。”想到若非那丫頭報信,此刻隻怕已被捉住,登時起了一身冷汗。
    兩人拐進一條暗巷,離得遠了,曾曦才靜下心來,問:“隻是現今,該往何處去?”
    劉萱呐呐道:“他為何要害我?”
    曾曦見他頗為頹喪,譏笑道:“他是官,我們是賊,官捉賊,天經地義,哪有害不害的道理?”
    劉萱一愣,旋即怒道:“虧我如此信他,為何一個兩個都要騙我!”
    曾曦忙伸手捂住他的嘴:“你小點聲,我的好哥哥!叫人聽見了,別說為將軍報仇,我們自己隻怕也活不成了。”
    是夜,二人悄悄潛進辜府。辜府裏半個人影不見,四下裏十分蕭零。
    劉萱走到西邊的一個院子,找了個避風的地方,將買來的香燭點燃,擺上酒和熟雞,以祭念逝世之人。
    曾曦將黃表紙燒了,見他神色有些落寞,問:“住在這裏的是誰?難得你還想到要來此處祭拜他。”
    劉萱說:“一個朋友罷了。”
    曾曦見他似乎不願多說,也不好再多問,轉而道:“那老賊已經知道我們到了京師,一定會猜到我們要來這裏,此處不宜久留。”
    劉萱猛地變了神色,屏住氣息,悄聲說:“你噤聲,聽,有人。”
    曾曦四下裏一瞧,月明如晝,隻見花枯樹稀,風吹葉動。一排排房屋挨擠著,死氣沉沉地,四處皆透著一股暮氣,寂若死灰,哪裏有半點人聲。
    他說:“隻怕是那些孤魂在叫冤。”
    劉萱道:“蔡新年這狗賊,我非將他千刀萬剮,切腹剖心不可!”
    “放狠話誰不會,真做起事來還不知道怎樣呢。”驀地一個尖細的聲音冒將出來。
    曾曦嚇了一跳,四下裏望去,問:“是誰?”
    哪知劉萱頓時變了臉色,悲喜難辨,問道:“你還活著?”
    那人嘻嘻笑道:“怎麼,你這麼急著來祭拜我,是巴不得我死了才好麼?”
    一條瘦小的身影躍上屋頂,他身後浮著一輪圓月,周身散發著淡黃色的清光。隻見他將身一縱,身如羽箭,倏地落在了兩人麵前。這一躍一落,輕敏迅捷,不見半分聲息,足見其功力。
    曾曦見了,不禁讚道:“姑娘好輕功!”
    劉萱此刻見他忽然出現在眼前,身姿依舊,恍若置身夢中,又驚又喜,一聲“鬆兒”就要脫口而出。卻因當初他欺騙一事,到底還是板著臉,沒有作聲。
    鬆支卻抿著嘴,笑道:“真是大幸,你竟還能活著回來,我還道你已死在飲醺。”
    曾曦看他二人似是舊相識,扭頭看向劉萱,哪知他臉色並好看,問:“這位是?”
    劉萱道:“他是辜將軍的侄子。”
    曾曦驚呼一聲,道:“你這是什麼玩笑?”
    劉萱臉色更青,嗬斥道:“你打扮成這樣子又要做什麼?好好的一個男孩子,就不覺得恥辱嗎?”
    曾曦摸了摸頸上的喉結,瞧了眼鬆支,說:“可是……”
    鬆支笑道:“我要怎樣,還輪不到你來說。”
    劉萱說:“我來替辜將軍管你。”
    鬆支低了頭,拿手指纏著胸前的頭發,說:“便是辜伯伯在,他也管不著我,更何況他……已經不在了。”
    他瞧了眼曾曦:“你……你是……”
    曾曦道:“在下拱衛大夫、河州防禦使曾曦……”他猛地頓住,想到眼下情景,便有些艱澀地笑了,不再多言。
    鬆支道:“曾……大哥,我有話與劉將軍說,你可否行個方便。”
    曾曦道:“好,你們盡管說話,我去門口給你們把風。”
    鬆支見他走出院子,瞧不見了,才問:“這人可信麼?”
    劉萱冷聲道:“他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
    鬆支見他語氣冷峻,自始至終便沒給過自己好臉色,不禁一愣,過了片刻,才笑道:“也對,我才是那個不男不女,從無半句實話的無恥之徒。”
    “你——”他說話一向不留餘地,說起自己來竟也如此,劉萱一時竟不知該如何說他才好。
    “怎麼,你也是這樣想我?”鬆支猛地擺下臉來,“當初是誰招惹的我,你隻道是我故意欺瞞你,你就半點錯處也沒有麼?”
    劉萱聽他說起這事來,心裏十分不是滋味,轉過頭去,說:“這事就罷了,用不著一提再提。”
    鬆支見他連提也不願提起,不禁冷笑了一聲,道:“那我與你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轉身欲走,卻給劉萱拉住。
    他問:“你如今在哪裏安身?”
    鬆支道:“你問這做甚麼?你既然瞧不慣我,何必來多管閑事。辜家滅門之仇我自會報,你趁早離開京師,安心逃命去吧。”
    劉萱一聽,更不肯放他離開:“你一個人,有什麼本事殺蔡新年,別拿自個性命開玩笑。”
    鬆支臉色有些不好看:“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們做得的事,我為何做不得?想當初你不也敗在我手下。”
    劉萱說:“你暗器便是再使得出神入化,也近不了身邊高手重重的蔡新年——”他話音甫落,便見眼前鬆支一掌拍出,掌挾勁風直取他麵門。
    鬆支道:“那就來比劃比劃,看誰贏得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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