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你打擾了我的清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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躬岩信行憂心忡忡地離開了酒吧。
玄岩信步自小就和別的孩子不一樣,性格說不上孤僻,就是不愛湊熱鬧,不喜歡人多,清心寡欲得連他爺爺都自愧不如。躬岩信行多希望看到他能和他的哥哥妹妹打得不可開交,爭得頭破血流,然後抱著缺胳膊少腿兒的機器貓,渾身是土,哭得鼻涕大長地來找他尋求保護和安慰,讓他實現一次做父親的價值。可是,玄岩信步一次這樣的機會也不曾給他,就連小時候走路不小心摔倒了,也是淡定地拍拍身上的土,爬起來繼續走自己的路。
於是,經常在三兒子麵前自討沒趣的躬岩信行,隻好收起自己大灰狼的尾巴,老老實實地履行自己的父親角色,不再整天琢磨各種歪門邪道,想那些有的沒的了。
不過,玄岩信步不開書店到底幹嘛去了?電話也打不通。(事實上玄岩信步的電話從來沒有人打通過)
躬岩信行一邊走一邊想,一不留神撞在了上元麵粉的巨幅廣告牌上。那廣告牌也真夠結實,躬岩信行一腦袋撞上去,玻璃一個縫也沒有,倒是把躬岩信行自己撞得暈頭轉向。
他揉一揉鼓起了大包的額頭,決定趕緊回去和他夫人商量商量。
玄岩信步的品格從小到大實在太完美了,一點人類的劣根性都看不到,就怕物極必反,完美得久了,他走向另一個極端。
躬岩信行慌慌張張地跑回家時,毫不知情的玄岩信步正把最後一杯茶送到賢許由真麵前。
玄岩信步很無奈,他今天就來了這麼一個顧客,卻是他小茶棚開張以來最忙的一天,一個下午,連著三壺茶,都被這主喝了,他這胃也真能盛得下。
賢許由真喝完了最後一口,舉著杯子還想要,玄岩信步把他的杯子一收:“一壺四百,三壺一千二,再喝自己煮。”
賢許由真一聽,瞪大了眼睛環顧一下這四麵透風的小帳篷和那舊得不知道是不是從墳裏挖出來的粗瓷杯子,難以置信地望著玄岩信步抱怨道:“老板,您這茶確實不錯,可搶銀行也不帶您這樣的啊。”
玄岩信步又捧起那本破書,麵無愧色地說:“我這茶是明碼標價童叟無欺的,再說我也沒有強迫你喝。”
其實他這茶平常也不賣幾個錢的,隻是今天這主實在太讓他心煩了。
“明碼標價?”賢許由真圍著那小茶棚前後左右裏裏外外轉了好幾圈,也沒見到他所謂的“價”標在哪裏,隻好又問玄岩信步。
“門口那根竿子上不是?”
“竿子?”賢許由真往門口一看,果然旁邊立著一根大竹竿。他眯起眼睛,順著竹竿望去,竹竿的頂端係著一麵小白旗,小白旗迎風招展,上麵寫著幾行大黑字:下午茶,僅售三壺,每壺八盞,每盞五十,再喝自煮,自煮免費。
“老板,您這小白旗掛得太高了,根本就注意不到啊。”賢許由真對著那低矮的小茶棚和那在半空飄搖的小白旗感歎,老板的思維果然異於常人。
“太高了?”玄岩信步難得地合上書,走出小茅屋,順著竹竿向上一望,自言自語道,“抱歉,當成升國旗了。”
他又轉動那竹竿上的旋鈕,把小白旗降到和茶棚差不多的高度,猛然望去,還以為哪國元首去世,他降半旗致哀呢。
“是我沒注意,這樣,給你算半價。”玄岩信步拍拍手上的土,又拿起他那本破書。
“半價也要六百啊。”賢許由真很少喝茶,沒想到一盞茶竟能貴到這樣離譜,他捏捏那扁扁的上衣口袋,口袋裏裝著十幾塊錢的零錢和一張存有十幾萬的銀行卡,“能刷卡不?”
“不能。”
賢許由真又看看這簡陋的小茶棚,連跟電線也找不到,那茶還是玄岩信步用柴煮的,他要弄台刷卡機,想想也是癡人說夢,他根本就多餘問那一句。
“老板,看在我給您賣過書的份上,能不能讓我先賒下賬?您看,我也沒有帶那麼多現金。”
“你幫我賣過書?”玄岩信步抬起頭來,推一推他那沒有鏡片的黑框眼鏡問。
“是呀,我是賢許由真,您這麼快就忘了?”賢許由真很失望,他就這麼沒有存在感麼?其實他不知道,在玄岩信步眼裏,誰也沒有那本破書有存在感。
“哦……”玄岩信步信然地點點頭,“扶扶眼鏡說道,“賒賬可以,茶錢加倍。”
賢許由真鬱悶了,怎麼他喝茶還要加倍了?
“你打擾了我的清淨。”
“我打擾了您的清淨?”賢許由真百思不得其解,“您這是賣茶,我是來買茶,您賣我買,我一直喝茶什麼也沒有說,我怎麼就打擾了您的清淨了?”
“開書店的時候,你招徠的顧客太多了,要不是顧客太多,我也不至於費勁心機跑到這裏開茶館。”玄岩信步義正言辭。
“這也算錯?”賢許由真驚訝了。
“打擾我的清淨就算錯。你招徠了那麼多顧客,別人一挖角,你就拍屁股走人了,憑什麼我要替你來應付那些人!”
“您不是說您父親出的錢,他讓我去哪我就去哪嗎?”
“他讓你去哪就去哪,你自己沒長腦子嗎?”
“啊!”賢許由真一擊手掌心,雙眼發亮,“這麼說您是舍不得我走?”
玄岩信步白他一眼:“我隻是不想替別人收拾爛攤子而已。”
“爛攤子?”賢許由真哭笑不得,自己給他招徠了那麼多顧客,一般人高興還來不及呢,他竟然說那是“爛攤子”,老板還真是與眾不同啊!
“好吧,那我明天給您帶來,今天恐怕不行了,我家裏又要我去相親。”賢許由真歎口氣。
“別,你別帶了,我還是不要了。”玄岩信步一聽他明天還要來,連連擺手,“相親是好事啊,別這麼愁眉苦臉的,趕緊去,別遲到了。”
他其實不是擔心賢許由真遲到了,而是賢許由真那麼一大帥哥,穿著一身筆挺條直的正裝杵在他四麵透風,搖搖欲墜的小茶棚裏,看著要多礙眼有多礙眼。
可惜事與願違,他這麼一說,賢許由真反倒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