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相之冷哼一聲，心裏很不痛快的戳了戳牛溫玉的臉，心裏也將這小孩罵了頓，他盤腿坐在牛溫玉邊上，沒多大會，眼前這個白的像紙的小孩才幽幽醒來。蜂奴的蜂膠可不能回血，這小孩怕是有段時間都得這麼躺著。
    牛溫玉感覺自己特別累，身體涼的跟冰塊似的，肚皮麻木的沒了感覺，周圍沒有一絲暖意，眼皮睜了合，合了睜，好一會才暈著腦袋漸漸看清眼前的事物。四周的燭光讓他以為自己在老家山腳的小合院裏，突然一張熟悉的臉堵到他眼前，嗡嗡作響的耳朵裏依稀聽見他問“你傷口疼嗎，要是疼的厲害這有止痛的草藥。”
    周相之見他狀態不是太好，就沒有在吵他，沒多大會牛溫玉又昏睡了過去，之後是無聲的寂靜，隻有蜂奴來了好幾趟查看傷口的愈合情況。秦八景不知道跑哪裏去了，連個鬼影都看不見，周相之雖然是道士，但在這死人紮堆的地方心裏還是有些瘮得慌。牛溫玉臉色時好時壞，總感覺要去見閻王爺了，讓周相之有些後怕。
    “不用擔心，冷泉是清淨的地方，那些東西走不到這邊來，你餓了嗎，我這有點吃的。”小思一手抱著捆曬好的草藥，將衣擺紮到腰帶上就這麼赤腳的走進冰寒的河水裏，一手還拿著個有些微微泛黃的白布包裹。
    周相之詫異的看著他從包裹裏拿出兩個巴掌大的包子，都沾了些香灰，其中一個包子還有三個紅色的小孔。周相之看著那三個紅色的小孔，心裏有些發毛。
    今天不是初一還有人在路邊放祭品呢？周相之有時候下山上山都挑著日的，等過了初一或是十五才回道觀，這樣他就能偷個懶。
    開年老頭老太太都會祈福，到日子就去廟堂裏供奉還願，這個時候廟堂總會比往常熱鬧些，其他廟堂裏的神婆還會在三岔路口放一些吃食，這些東西活人看見都會離的遠遠的，嫌晦氣。有時候，周相之也會在三岔路口放一些饅頭類的麵食。
    周相之這輩子都不會想到，有一天會有人拿這些東西給他吃。
    小思看他那副嫌棄的樣，抿了抿嘴有些不高興。小思看著和正常人無異，但也不能隨便下山，有好些個好吃的都吃不了，有時候餓極了就隻能到路口跟它們搶吃的。
    小思也知道對於活人來說是挺晦氣的，但還是用很真誠的語氣告訴眼前這個道士“你可別挑了，主人下山了，我不能走開，暗處的東西都盯著你們呢，雖然他們過不來，可要是有個萬一呢，我最多隻能救一個。”說著又將包子遞了過去“豆沙餡的呢，我還不舍得吃呢。”
    周相之摸了摸肚皮，又看了看隔著一條冷泉水的對麵，心裏麵危機感不是很重，將包子推了回去“我還不餓，你吃吧。”
    “浪費！”小思說著就坐一邊吃包子去了。
    周相之拿過曬幹的藥草碾了起來“你主子下山是去找小孩的爹媽？”
    “是啊，人在我們這裏，怎麼都得通知一聲家裏的，不然該著急了。”小思眨巴著眼睛說道。
    那還真是謝謝您了，周相之心裏罵了句娘，順便給秦八景起了個外號，秦老妖！發泄一下心中的不快，搓了把臉就專心碾藥去了，有小思在，小孩一時半會不會出什麼大事。
    秦八景這回怕是動真格了，牛溫玉的兩個哥哥當年走的那麼順利，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秦八景睜隻眼閉隻眼。也不知道是牛溫玉這小孩更討喜，還是他的兩哥哥惹人厭，秦老妖連見都不肯見一麵，細細回想這些事，周相之才發現這其中又很多事情都像是秦老妖故意去做的。
    可不管是不是故意的，這些陳年芝麻事誰又分的清對錯。就像他不守約，騙了秦八景，寫信給牛溫玉的兩個哥哥，讓他們趕緊接一家老小離開一樣，無非就是希望牛溫玉能像正常人一樣活下去，能說他錯了嗎。
    所以啊！為什麼當年想不開，上山做道士，還接了這檔子破事，周相之想想心裏就悔的不行！但不管他是這麼想的，在秦八景看來，周相之從出家修行開始直到現在，就一直在作死這條路上蹦噠，而且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此刻，一身白衣的秦八景正翹著二郎腿大爺似的坐在牛溫玉昨晚睡過的長椅上，客廳裏堆放了好幾個大小不一的箱子，瞧著像是要搬家。
    牛家父母坐在一邊，冷著一張臉，完全沒有搭理的意思。他們本想著等兒子一回來就馬上走人，可都等一上午了，兒子沒等回來，倒是等來秦八景。牛二爹冷哼著有一口沒一口的抽旱煙，煙搶裏的灰滿了就磕在地上，又繼續點上，牛二娘最見不得就是自家男人抽煙，平時也就算了，這會跟不要命的抽，直接耗光她最後一絲的耐性。
    還沒等牛二娘開口，就聽見秦八景說道“今天早上剛抬了棺材進來，但裏麵躺著的那位還有氣，我就讓他們又抬回去了，棺材空著呢，怎麼”說著伸手搶過牛二爹手裏的煙槍，臉上掛上一絲明朗的笑意“你有想法？”
    牛二娘惡狠狠的呸了聲，“你怎麼不躺進去，最好別出來了。”

    作者閑話：

    21年都過半了，我這樣也不知何時能寫完，隨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