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姣白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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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相之打開窗戶後就站到床位,見他亂轉的眼珠都快紅了,皺眉說道“安分點,等會你就能看見了。”
眼見著時鍾上的數字慢慢的跳向十二,他心裏的恐懼就像盛滿海水的盆子,蔓延到腳後跟,周相之的被窩還是暖的,可他卻感一陣陣寒意,想喊爹娘,嘴巴怎麼都張不開。周相之看了眼窗外,又看了看他,這小孩臉都沒嚇白了,溫聲的安慰道“沒事的,一會就好,我就在你邊上看著。”
周相之像是在等什麼人,電子時鍾跳到十二點還不見有人來,又拿了張符貼在窗上,剛貼上去,就見一個影子跳了進來。它勾著腰爬向床邊,一顆皮球似的腦袋上什麼除了一雙大小不對齊的灰白眼珠就剩下一張沒牙的嘴,它爬到牛溫玉的邊上,小孩看見它的時候白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周相之之前還在奇怪,這小孩跑去那地方玩,被整的不省人事,要不是老一輩的人救他,怕是早就見閻王爺了,回來睡了一晚上就活蹦亂跳的跑出去玩,他還當著小孩是真膽大,沒想到隻是記性不好。
趴在床邊的東西見小孩翻了白眼,著急的直搖晃他,小孩被晃著快吐白沫了,周相之哎呦一聲,製止了他“你再把他五髒廟晃出來,這樣他就能下去陪你了。”
那東西忽的鬆手,沒敢在動,著急在邊上等著,周相之拍了拍牛溫玉的臉,又下了死勁在腳掌上掐了好一會,牛溫玉才睜開眼睛,隻是腦子暈的他直想吐,眼珠模模糊糊的直往上翹,胃裏一陣翻騰。
周相之死死掐著他腳掌的穴位才沒讓他在暈過去,嗬斥的瞪了眼那東西,又對牛溫玉說道“差不多行了啊,它又不會害你,怕個啥。”
牛溫玉顫著手擦了擦嘴角,心裏隻想著趕緊跑路,周相之沒給他機會,直接拉他起來坐好,視角變了看那東西也越發清楚了,或許是周相之在身邊加上額頭還貼著黃符,他膽子多少大了些,周相之說道“他不肯走,你們有什麼話趕緊說吧。”
雖然膽子大了些,可牛溫玉還是不敢看,慢慢安靜下來才感覺到,這東西總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他一直都很在意這種感覺,即使身邊交了朋友,一個晚上過後他就會忘掉,所以除了牛知福外,他就剩下爹娘,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警報器,告訴他這個人或是這個東西和他有過交集,這樣就算是忘了也能慢慢的想起來。
眼前這個東西的灰白眼睛正定定的看著他,溫玉總覺得在很久以前他被這樣一雙眼睛注視過,那雙眼睛的主人似乎是個老頭,總是笑嗬嗬的很溫和的,像是自家爺爺一樣,每回看見嘴裏總是酸酸甜甜的,像·····糖葫蘆···!
直到想起糖葫蘆,牛溫玉才想起這東西是誰,可卻有些不敢肯定,小心翼翼的開口詢問道“是開壽材鋪的朱爺爺嗎?”
扒在床邊的東西聽見牛溫玉的聲音動了動,周相之確定小孩認出是誰,啪的一下又是一張黃符貼在朱掌櫃的腦門上,隻見他嘴巴動了動,說道“溫玉,你趕緊離開這裏,有多遠走多遠。”
牛溫玉不明白“為什麼要離開?”他家祖輩的根就在這裏,聽爹說,太爺爺晚年時候想落葉歸根,他爺爺這一脈才回到牛家鎮,被他這麼一問朱掌櫃愣住了。
朱掌櫃這一生未娶妻,家裏很冷清,鄰裏之間嫌棄他是賺死人錢的,也不願意與他來往,一個人寂寥的很。隻有這小孩不嫌棄他,總是陪著他聊天,跟屁蟲似的,隻是後來上了中學,小孩就沒怎麼來了。
生老病死,時間到了總是要走的,朱掌櫃沒有掛念的人,唯一讓他放心不下的隻有牛溫玉這個小孩“我不知道要怎麼跟你說,後天就是你十五生辰,在那之前離開,隻要見到你哥哥就會明白了。”說完,朱掌櫃又回到原來的狀態,嘴巴一張一合的在說話卻一點聲音也聽不見。
牛溫玉有些著急,以為是黃符的問題,想將自己的貼朱掌櫃額頭上,周相之連忙阻止“就算在貼一張新的你也聽不見他說的,時間到了,他得走了。”
朱掌櫃有些落寞的低了低頭,周相之知道他心中不舍“你走吧,時間到了,可別讓下邊的人等煩了。”
牛溫玉見他轉身灰白的眼睛裏滿是落寞,他雖然不知道朱爺爺跑來跟他說這些是為什麼,但也知道朱爺爺不肯走八成也是舍不得他,著急忙慌的想要下床卻怎麼都動不了,見他走到窗邊,溫玉急紅了眼“糖葫蘆,糖葫蘆,朱爺爺我會記得的。”
朱掌櫃最後回頭看了他一眼,動了動嘴,不知道說了什麼,隨後便消失了。牛溫玉愣神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這老頭是真的走了,以後不會再見到了,淚水像斷線一樣吧嗒吧嗒的往下流。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醒來的時候眼睛很疼,還有些辣疼,眼睛上覆蓋的冷毛巾正一點點的緩和眼睛的不適,周相之給他換了條毛巾,說道“你這小孩也真是,走了就走了吧,都好好告別了還哭的那麼凶,害我一晚上都沒睡。”
想起朱爺爺牛溫玉的眼淚又有些繃不住了“朱爺爺沒有家人,他走的那天我沒去送,我把他給忘了。”說完又是一連串的哽咽,冷毛巾還是冷的,可眼睛比之前更不舒服了。
周相之皺眉的繼續給他換毛巾,牛二娘端著碗熱粥進來,見小孩還在哭不知道要怎麼安慰好,她不想提起這人在惹的兒子傷心,把粥放書桌上,溫聲說道“溫玉啊,哥哥又給你寄東西了,吃了粥和知福一起去拿吧。”
牛溫玉還在悶聲流淚,不知道聽沒聽進去,直到牛二娘出去了好一會他才起來,一抽一抽的腫著倆眼睛跑去拿昨天的包裹,回來之後他就放一邊,還沒拆。
周相之也好奇是什麼東西,他的兩個哥哥好像經常給小孩寄東西,撕開外麵包著的紙露出一個白色的盒子,牛溫玉打開盒子裏麵是五顏六色的硬塊,分成一小格一小格的排放著,底下還有一套毛筆,大小長細都有,還有一封信壓在下麵。
周相之咂吧嘴的說道“你哥哥還真是疼你,這東西在這稀奇的很呢。”
牛溫玉沒理他,拿起信讀了起來,大致就是說讓他好好讀書,注意身體,別擔心他們,然後又問了下家裏的情況,讓他告訴二爹找個時間讓二爹給回個信。
牛溫玉知道這是畫畫用的,牛知福的小人書裏有說到過。
周相之還想在看看,小孩蓋子一蓋仔細的收好了,看他眼睛還腫著,眼淚卻止住了又刷了牙坐在凳子上開始喝粥,周相之有些想不明白這小孩“你又不哭了?剛眼淚還掉的那麼凶。”
“我想··想去··”
也許是猜到這小孩要幹什麼,周相之連忙打住他接下來要說的話“你要祭拜朱掌櫃去祠堂那裏就行,他安身的地方你最好不要去。”
牛溫玉像是得到了許可,忙收拾完去找牛知福,到他家門口的時候這小子坐在院子裏整理東西往籃子裏塞,放在一旁的背包也塞的滿滿當當的,看起來還挺重,邊上還有一堆糊好的紙人和半成品還有一碗漿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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