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嬸笑著搖頭：“回夫爺話，奴婢以前是大廚房裏管老太太點心的，跟秦媽媽是兒女親家，到韓家做事，有七八年了，跟高婆子自然是認識的，夫爺身體還未大好的時候，高婆子便出府了。”
    原來如此，隻怕高婆子也曾辭行，隻是自己在昏睡，就錯過了。
    想了想，謝無極點頭，放她出去了。
    洗完澡出來的謝無極絞幹頭發後，豌豆上前說道：“夫爺，二爺回來了，幾位老爺和幾位爺都在正廳候著，老太太讓您過去呢。”
    “現在？”頭發還沒幹呢，就這麼披頭散發地去，是不是不太好啊？
    就在謝無極怔愣的時候，豌豆上前說道：“三爺說讓您換身衣裳就去，不必束發了。”
    大廳裏，有好多人，韓家的人坐了一屋。
    韓老太太見謝無極到了，含笑叫他到前麵去，“諸位，韓家如今是無極當家，家中大半的銀錢都是他一己之力掙來，連老大家和老二家住的院子，也是他買下的，你們有什麼為難之事，找他吧，老太婆現在是不管事兒了。”
    老太太這麼一表態，大家臉上的表情特別古怪，謝無極站在老太太身側，早將眾人臉色看了個遍。
    謝無極偏頭看了看大家，並沒有說話，神情很平靜，韓父咳了一聲道：“無極，是你堂兄弟們，想在定遠謀個事兒……他們來了多日，身邊也沒有多少體己了，家裏還買了些人，你看……”
    謝無極點頭，扭頭看向兩個年歲稍大，其實不過二十出頭的兩個年輕人：“想掙錢？”
    那兩個點頭，謝無極想了想說道：“不管男女，識字嗎？”
    識字的都點頭，搖頭的有兩個。
    謝無極垂眸，沉默了幾秒鍾：“幹過農活嗎？”
    幾乎所有男子，甚至婦女兒童都在點頭。
    謝無極笑了笑：“這樣，咱們將所有的兵役差役，全部折成銀子繳上去。”
    扭頭轉向兩個年紀稍長的，“兩位哥哥怎麼稱呼？”
    “我是大房長子韓迤。”
    “二房長子韓逍。”
    一個是大伯家的，一個是二叔家的，居然都是長子，長子一般承擔的事情也要多些，想必這二人肩上的重擔不小。
    謝無極說道：“我在縣郊溪山別院附近置了三個山頭，由兩位哥哥去挖煤……咳咳”
    雖然覺得這話聽起來很怪異，但還是說道：“你們想辦法找些有能耐的，將煤挖了以後，送到府裏來，今年冬天就不用再買薪柴了，完全靠它取暖過冬，咱們的屋子裏全部燒暖炕。”
    韓府的所有人都對這個燒暖炕沒有什麼概念，完全沒有反應。
    謝無極不管這麼多，隻是笑著說道：“家裏還有個小食鋪子，生意還比較熱鬧，考慮到災民正在縣郊開荒，我準備讓兩個人到縣郊去賣些吃的用的……”
    就這麼絮絮叨叨說了小半個時辰，謝無極基本上把韓家所有人都用進去了，連婦女兒童都不例外，包括下人也全部用上。
    “每個月，我會把咱們收入利潤的一成拿出來，給大家弄成例銀，按比例分配。”謝無極語速緩下來：“也就是說，平素大夥的例份銀子不再固定了，大家多勞多得，少勞少得，不勞不得。”
    見大家聽了都一臉木然，謝無極微微一笑，指著站在老太太身邊的巧衣：“她是我尹知院的下人，你們可以問問她，上個月，她得了多少例銀。”
    大家的目光齊刷刷轉向巧衣，在眾人灼灼目光下，巧衣覺得咽幹舌燥，有點呆氣地說了實話：“七，七兩五……”
    “哇！”眾人驚呼，韓毅一個月也才四兩銀子，一個下人居然月入七兩五，尹知院的下人居然這麼有錢！比主子還有錢，斯國一！
    看著大夥晶亮的眼神，謝無極又笑道：“利潤的二成入公中，作為各項開銷用。”
    眾人摩拳擦掌，都恨不得馬上跟著謝無極混。
    韓老太太笑眯眯地聽著謝無極說著未來大業，看著眾人臉上展現的霽色，這是對未來生活燃起希望的標誌。
    韓老太太很是驕傲，雖然這個男孫媳婦是孫子自己相中的，但也是她拍板的，所以她心裏更有一種認同感。
    韓老太太抬眼看了看眾人，笑眯眯地說道：“老太婆就說了，以後，你們凡事聽無極的，日子隻會過得越來越好，不過，要是有人生了二心，就別怪老太婆翻臉無情，老太婆無事不生事，有事不怕事，你們都是知道的。”
    韓老太太要是沒手段，一個寡婦，撐著整個韓家，十分不易，她最擔心的，就是眾人能共患難，卻不能同富貴。
    謝無極淡淡一笑：“奶奶，沒事，不用擔心，回頭我挨個找他們說事。”
    眾人都想多留一會兒，看到老太太打嗬欠，麵露疲色才退下，謝無極被老太太留了下來。
    韓老太太拉著謝無極，帶著歉意：“無極啊，是奶奶不好，把你推到浪尖上了，要是你覺得……”
    謝無極搖頭：“奶奶，也許我不懂怎麼管家，但我懂人性。”
    “人性？”老太太好奇地問道：“什麼人性？”
    “人心向上，人的欲望是永遠沒有盡頭的，而人性向下，特定背景下，我們不要去探測他們的底線，這管家嘛，其實就是在人性和人心方麵找到一個平衡點罷了。”
    老太太對於謝無極的這番言論嘖嘖稱奇，同時又一次覺得把謝無極娶進韓家是正確的。
    自從謝無極進家，韓家的日子象坐了火箭似的，噌噌直上雲霄，再也沒有過去那種扣扣索索的感覺了。
    有錢的感覺就是爽啊！
    有錢就是任性！
    如果老太太來自後世，她自然能這樣表達自己的感覺，現在隻能是高興，除了高興還是高興。
    回尹知院的路上，韓毅抓著謝無極涼涼的手，“不是跟你說了晚上出來多穿件衣服嘛！你怎麼總是不聽話呢？”
    “今天也不是太冷……”
    “那也不行！”韓毅霸道地說道，扭頭訓斥跟在身後的豌豆和巧衣：“你倆天天跟在身邊的，也不知道給夫爺添件衣裳？”
    豌豆和巧衣隻得屈身告罪，謝無極擺手：“別說他們了，是我的問題。”剛洗完澡，身上還是熱的，當然沒顧得上加外套了。
    第二日，韓毅下衙後，麵色沉重。
    謝無極覺得有點不對勁，問了好幾遍，韓毅才道出實情，原來他今日剛上衙，就有縣郊吳家村的村長前來報案，說是村民吳添壽死在了同村村民吳大寬家的地裏。
    縣令帶著捕役們前去查看，發現吳添壽是被人從腦後襲擊的，身上的錢也沒了，似乎可以簡單定性為因財殺人。
    “你發現了什麼嗎？”謝無極給韓毅端來一杯水說道：“說出來，我幫你參謀參謀，或者跟你去一趟現場？”
    韓毅抿抿嘴，“吳添壽的女兒，生得很漂亮。”
    謝無極眉頭一挑，玩味一笑：“哦？你看上了？”
    韓毅頭皮發緊：“啊不，我是說，吳添壽的女兒桂枝生得好看，今年十七了，還未許人，但昨夜，吳桂枝並不在家。”
    “你怎麼知道人家不在家？”謝無極陰測測地笑道：“哦，你昨天半夜起來去敲桂枝的門了？想來個月下會美人？韓毅，你膽兒挺肥啊！”
    “沒有的事！”韓毅急急辯道：“我有了你，絕對不會看別家姑娘和小媳婦的。”
    “嗯，你的心思都在長相清俊的男人身上，不然也不會相中我了哈？”
    “不是的，我……嗯……”
    “嗯？”
    噗，哈哈哈！
    老公逗著很好玩啊，每天逗一逗，變成一種生活樂趣了。
    謝無極正色說道：“說吧，你是怎麼知道人家不在家的？”
    “是這樣，吳添壽家是做竹掃帚的，昨夜裏晚飯後，有兩個村民找他家買兩把掃帚，但是屋裏熄著燈，敲門也沒有人應。”
    “那她人呢？”
    “遍尋不得。”
    女兒有作案嫌疑嗎？
    謝無極撓撓下巴：“你就沒有問問吳添壽的人際關係啥的？”
    韓毅喝口茶說道：“我隻是覺得有點怪，但我說不出來。”
    說著，韓毅為難地皺著眉頭，一副不知從何說起的表情。
    見他如此，謝無極笑道：“這樣吧，吳家村離咱們庵堂弄遠不遠？要是不遠的話，讓毛豆送我到吳家村去看看？”
    韓毅扭頭看著他，好一會兒才問道：“你是說，你想勘察問案？”
    謝無極挑眉：“怎麼，你對我的能力持懷疑態度？”
    “你身子不好，要好好休息。”
    “生命在於折騰，啊不，生命在於運動，我不出去曬太陽，會缺鈣，懂不？睡覺腳抽筋，長不高！”
    對於謝無極這種論調，韓毅是聽不懂的，但韓毅懂得萬事依媳婦的心思做，這是祖母說的，因為祖母不聽祖母的，所以不長壽，他想活一百歲，一切都得聽媳婦的！
    韓毅想了想說道：“不是懷疑你能力，隻是……唉，這樣吧，高縣令對你是讚賞有加的，明日上衙點卯時，我先跟他稟告一聲，讓你同行，想縣令大人不會不允的。”
    謝無極自戀地摸摸臉：“那是，韓王是咱的後盾嘛！”
    謝無極忽然說道：“你二哥是叫韓什麼來著？”剛才一大堆人，謝無極沒記住，但他記下了韓二的長相，三兄弟裏，韓二的眉毛，長得很均勻，眼睛也特別清潤，他是管庶務的。
    “誠，字正嚴。”韓毅回答得很簡單。
    謝無極打了嗬欠：“他以前管庶務，我明兒就把家裏的事情丟給他，我還小，我要睡覺養身體！”
    韓毅：……
    剛才是誰說生命在於運動，要出去曬太陽的？
    第二日，謝無極到了縣衙，由於他開的小食鋪子，幾乎縣衙上下一兩百號人，都認識他，不費勁就走了進去，高縣令迎出來笑道：“謝小兄弟，這麼早就來啦？”
    謝無極對高縣令行禮後問道：“縣令，小民沒見過什麼世麵，跟著學著點，看看天機道長傳授的東西，是不是真能勘查出真相。”
    高縣令捋須點頭，忽又麵色不愉地說道：“疑犯……吳大寬失蹤了，昨日便已不見蹤影，而那個叫吳什麼壽的人正是死在他的地裏，在他死的前一天，還拿著掃帚追著吳大寬打，聲稱要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