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夜裏，韓毅抓著謝無極的手捏來揉去，輕聲說道：“無極，其實我有感覺，我姑母十有八九是自盡。”
    “怎麼呢？”
    “屋裏沒有掙紮的痕跡，收拾得很整齊，而且姑母是裝扮好之後才死的，她唇上的胭脂，還有眉黛都化得整整齊齊，我瞧得出來，那是她生前化好的，不是死後整理的儀容。”
    由於心潮起伏，韓毅說話的聲音都有些微微發顫。
    謝無極微垂的雙眼倏地睜大，這個韓毅比他想象的有能力，至少在觀察力這方麵，非常強。
    “為了瑛兒，她必須死，而且要死得象是意外。”韓毅的聲音開始哽咽，“無極，我們，是不是不應該執著這件事不放，真相真如巧衣所言的話，我小姑母一輩子的清譽……”
    第二日韓毅走後，謝無極叫來豌豆：“給巧衣請一名郎中看看，回頭，咱們院的衣服什麼的，就交給她了，哦對了！”
    謝無極回到裏屋，取了一摞紙張出來交給巧衣：“照著這個，做些布偶來，特別是小老虎，越多越好，針布線這些問豌豆要。”
    巧衣和豌豆都領命退下，謝無極覺得後腦勺有點點悶痛，午飯後就一直歇到韓毅回來，二人交談幾句後，謝無極問道：“韓王，是個怎麼樣的人？”
    謝無極初來這個世界，對外界一無所知，連本縣的縣太爺叫什麼都搞不清楚，就更不要說什麼王爺了。
    突然韓王送上門，當然謝無極要問一問的。
    韓毅看著他說道：“韓王是位儒將，據說他很愛兵士，每逢交戰，總是衝在最前，也比較護短。他家韓王娶的妻子，是工部尚書的嫡女，去年成的親，平時口碑很不錯，倒是不曾聽說韓王有調戲民女這類的事情發生。”
    謝無極懶洋洋地靠坐在椅背上，閉眼思慮片刻，才問道：“你認得韓王嗎？或者說跟他打過交道麼？”
    韓毅苦笑道：“象我這樣的小捕役，怎麼可能有那個恩榮得見韓王呢？不過韓王在他還是世子的時候，倒是見過一麵，確實是人中龍鳳。”韓毅回憶的臉上，還能見到些許景仰的意思。
    謝無極從書案上抽出一張紙，拿著碳筆，說道：“你說說看，他的長相，看我能不能繪出來。”
    “嗯？”韓毅驚訝地看著他：“你用這個畫？”
    “快說，少浪費時間！”
    近半個時辰過去，韓毅一拍大腿：“沒錯，就是這樣！”
    謝無極撓撓下巴，“好吧，希望你的記憶能管點用。”
    又命豌豆去叫巧衣。
    巧衣梳洗後，倒是清秀許多，眉眼看起來很柔順，再度來到謝無極麵前，恭敬地行禮：“給夫爺請安！”
    “不用多禮，我今天喚你來，是要你完成一件事情，這件事情，可能會有點長，也可能時間不長，就看你的記憶了。”謝無極端肅地說道：“這件事，也關乎孫家上下人的性命和臉麵，所以，你最好謹慎對待。”
    巧衣瑟縮地抖了一下，謝無極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威脅過頭了。
    巧衣的記憶力很強，不到一個時辰，韓王的樣貌就畫出來了，有正麵的，側麵的，生氣的，也有邪笑的。
    “你完成得很好！”謝無極朝她笑笑，“你的主子一定會沉冤得雪，放心吧！”
    巧衣喜出望外，嘴角含笑退了出去。
    幾份畫像放在一起，謝無極輕輕一笑，指頭敲擊著桌案：“這個人，太聰明了！”
    晚上，謝無極對韓毅說道：“咱們定遠縣賣布料的鋪子有不少，但是，穿衣服的也不過就這麼些人，這裏的人都比較富足，所謂富足的人，嘴巴肯定都很刁鑽，我弄些小吃食兒來賣吧？”
    韓毅瞬眨眨眼：“你想幹什麼都行，屋裏你說了算。”反正鑰匙和錢都在你那裏啊，現在要用銀子，都要經過媳婦的手了。
    “嗯嗯，那以後你下班了，就來鋪子裏吃東西？”謝無極笑著說道：“我看你鋪子旁邊是空位，我在那兒搭兩張台，你和你的兄弟們過來，隨便吃點東西，喝點熱湯，不收錢，弟兄們風裏來雨裏去的，作為警……作為捕役家屬，我要好好支持你們的工作。”
    韓毅頓了下：“那可不行，咱們會虧死的。”
    “放心，絕對不會虧！”謝無極朝他笑笑，“我明兒就給你掙回一年的銀子。”
    韓毅連忙捉住他的手說道：“無極，你隻要養好身體，掙錢的事情，我們有的是時間，咱倆還年輕，你這麼小，醫術就學得這麼好，想必你是所有的時間都用來研習了，身體才會這麼差的。”
    小家夥，情話說得跟糖葫蘆一樣，甜中帶酸，膩死你不賠命。
    耳邊的呼吸漸漸均勻起來，這家夥，抓著他的手就能直接秒睡，也是功夫之一吧！
    這晚，謝無極睡得非常好，背後有堵溫暖的牆，源源不斷散發著熱量，唯一不爽的就是那個空調通風口似乎就在他側麵，老是吹到脖子，癢癢的。
    第二天醒來，腿上被一個硬梆梆的東西頂著，想推開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推不動，身上還被什麼重物給壓製著，翻身都翻不動。
    夢中醒來，才明白那個硬東西是啥，感覺兩腮作燒，三下兩開扒開韓毅的鹹豬手，自己去洗漱。
    對著水盆梳好了頭發，經過這些天的“勤學苦練”，謝無極現在束發已經有模有樣了。
    罪魁禍首的本尊沒有一點自覺，象平常那樣去晨解、漱口、洗臉，再到外屋來吃早餐。
    毛豆跟著去了。
    給老太太看病的時候，謝無極對老太太的執念勸解了幾句，當提及可能有隱情之時，老太太眼睛發亮，謝無極這才說道：“奶奶，所以您必須要好起來，親眼看著凶手下獄，讓小姑母地下得平安。”
    其實老太太身上的病，已經好了一半，主要是心病造成她這樣每日裏病殃殃，如今得到謝無極的一字半句，心中有了期待，謝無極繼續說道：“奶奶，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韓毅就這麼一說，我呢就這麼一聽，您總是沒好，我們也不敢跟您說什麼呀。”
    “好好，老太婆一定好起來，一定要好起來！”老太太握住謝無極的手相當有力，謝無極便知道，老人家已經有了求生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