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就瘋吧。”
    南唐昊扔掉手中杯子。把浴巾扯下來扔宋繼禮身上。
    太不讓人安生了。
    本來在葉璨那裏已經氣夠了。
    現在又被宋繼禮整了一回。
    宋繼禮還是個祖宗。對著他，心頭那把火是怎麼也撒不下去。
    南唐昊憤憤地換衣服走人。
    一個兩個的毛病。
    見把人氣跑了。宋繼禮一個人坐沙發上發愣。突然就笑出聲。
    真是魔障了！
    南唐昊忍著沒揍他。真的是很念舊情。估計明天也不會搭理他，後天也不會搭理他，大後天還不會搭理他了。
    不過，宋繼禮不擔心。不搭理就不搭理吧。他也受夠了。夠夠的。
    能夠一次斷了念頭，讓往後的自己能夠認清現實更好一些。
    不止是一次宋繼禮想逃開。可是下不了那個決心。
    現在南唐昊自己嚇跑了。
    在客廳坐了會。宋繼禮撿起南唐昊扔掉的茶杯放茶幾上。回房睡覺去。
    第二天去學校沒見著南唐昊。
    南唐昊不來很正常似的。也沒個人問。
    第三天見著了。板著臉不說話。
    郝俊問宋繼禮：南唐昊還生葉璨氣？
    宋繼禮心想估計是氣自己。葉璨那事早就過了。
    接下來一個星期兩人零交流。也算破紀錄了。
    四月五號清明節那天，又下雨。
    宋繼禮故意錯開南唐昊和羅冰爸媽的時間去看她。
    宋繼禮給羅冰帶了一束野菊。花朵小小的，五顏六色。
    她喜歡色彩繽紛的。很漂亮。
    其他人已經來過了。
    羅冰墓前放了好幾束花。看來都是了解她的。
    宋繼禮把帶來的野菊放到墓前。自己坐在一邊跟她聊天。
    聊聊家常。聊聊最近發生的事。
    “聽羅瑤說明天他們回你外公家。老人想羅瑤了。也想你。隻是看不著你了。你說你傻不傻冒？自從你走了。羅瑤對我的心思好像淡了。是好事。我不喜歡她。之前就一直擔心她哪天給捅破了。我回應不了。你也別怪我心裏明白裝糊塗。有時候糊塗一點好。你瞅瞅你家南唐昊，陰沉著那張臉很久了。嗬嗬。你也別怪我偷偷親他一口。惦記他的人太多了。你不在了。我可給你守不住他了。我也怕自己監守自盜。明天我回老家去上墳。請了三四天假呢。躲著他一點。這些天，總給我臉色看。你好好在這。南家這片地不錯。風景宜人。你每天看著都不膩的。”
    宋繼禮還沒有一個人自言自語說過那麼多話。
    說著說著就停不下來。叨叨絮絮說了好久。
    第二天宋繼禮就跟著他爸回老家去了。
    他爺爺住在幾個小時車程的鎮上。可是他們的老家卻不是鎮上的。他們的老家在更遠的村裏。老家已經沒有人了。都搬出去了。有的在市裏，有的在外省，有的去了國外。可是祖宗還在村裏。每年清明都有人從外地趕回去上上祖墳。
    宋繼禮不是每年都去。偶爾幾年會去一次。因為祖墳太遠了。翻山越嶺地去上墳。他受不住。
    他們這邊清明上墳的日子也不單單是五號。清明前後三天都有人去上墳。給老祖宗點幾根香，磕幾個頭。在墳頭燒些值錢，幫給墳頭除除草。求祖宗保佑。一切都好。
    宋繼禮這次是和他爸回去的。他媽不去。他們老家還封建。女人不讓上山。他媽就懶得回去。
    宋繼禮他爺爺是個赤腳醫生。懂得很多土方。當年宋繼禮斷的那條腿就是他給伺候好的。天天敷的草藥都是他爺爺自己弄的。
    不過他爺爺不是很待見他爸。想當年，他爺爺是要把祖傳的手藝傳給他爸的。但是他爸硬是跑出去念了大學，後來還出了國。念的是外科。
    宋繼禮他媽說他們娘倆陪著他爸在外麵生活了好多年。後來才回來的。爺爺生氣，他們就帶著宋繼禮去了市裏住，就住在外公家不遠。他媽就在那裏長大的。不過宋繼禮記不得了。他隻記得六歲以後的事。那時就有南唐昊和羅冰他們了。
    宋繼禮他爺爺不待見他爸。卻很喜歡宋繼禮。
    知道宋繼禮要回家。早早就做了飯等著。
    在鎮上吃過飯。他們就準備回村裏。
    他們家人多。開幾輛車一起去。
    鋤頭、鐮刀、香、紙、碗、筷、杯、酒、肉、雞……雜七雜八的東西準備了一大堆。
    “宋繼禮，穿雨鞋嗎？剛下了雨，跑鞋要濕。”
    二叔家的大兒子宋繼書給宋繼禮找了雙雨鞋。
    “我穿不慣。我怕走不上去。”宋繼禮搖頭。
    “弱雞。”宋繼書笑他。說真的，家裏那麼多小孩。就是宋繼禮金貴。他三叔家的兩個丫頭都比宋繼禮能跑。宋繼書還是勸他穿著。鞋濕了更難受。
    宋繼禮也就換上了。
    一家人開車到村裏。然後就準備上山。
    東西多。分著拿的。
    宋繼禮拎了個籃子。籃子裏裝滿酒和肉。有點沉。
    他三叔家的堂妹跑過來說要跟他換。村裏不讓女人跟著上山，這兩年出去外麵的多了。也有說男女都一樣的。對小丫頭上山沒看得比以前重。前年聽說村裏有人破了例，讓小丫頭跟著去墳頭。今年他三叔的丫頭也鬧著跟來了。
    宋繼禮瞄一眼小丫頭拎的。一袋香和紙。當場就拒絕了。
    我擦。他真的不要臉麵了？
    “繼禮哥。你拎不動就叫我啊。”小堂妹還不放心他。走的時候還如此交代。
    宋繼禮臉是真的沒有了。
    鄉下空氣好。
    剛剛下過雨，空氣裏都有股泥味。
    等出了村口上了山。還能聞著一股草香。
    野杜鵑開了滿山野。
    一路上都遇著上墳的人。但是路越走越遠，山越爬越深已經，就少遇人了。
    他們宋家的祖墳葬得遠。又在高山上。每年上墳都走瘸一群人的腿。
    族裏也開過會說要把祖墳遷出來近一點的地方。
    可是後麵請來的先生看過風水以後說不宜驚動祖宗。那個位置好，宜後代。後麵遷墳的事就不了了之了。
    山路難行。有些山石上有苔蘚。滑得不行。一腳踩不好就得摔一跤。到了有土的路段，又全是爛泥。還有雜草叢生的小路。太久沒有人走。雜草都比人高了。
    宋繼書和他爸舞著鐮刀在前麵為他們開路。
    宋繼禮走得磕磕跘跘的。雨鞋是真不好走。走了一路，打滑了一路。幾次差點摔跟頭。好險穩住了。不然更是丟臉。
    同行的有幾個小孩。年紀比較小的走了半路就哭了。結果是去不了了。本來就不讓他們跟著來。哭得不行。現在走不動了，又哭得不行。
    氣得帶隊的爺爺跳腳。指了一個旁的堂叔領著幾個小的原路返回。
    一腳深一腳淺。好不容易到地方，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的事了。
    宋繼禮不是第一次來。但是還是感歎先人的偉大。找這麼個地方。多不容易。
    當年幫著下葬的人，肯定累得不行。
    走來已經要了半條命。還沒歇口氣呢。大家又拿著鋤頭鐮刀鏟子開始修整墳頭。把周圍的雜草除掉。給墳頭插搖錢樹，壓金元寶。
    宋繼禮不好幹閑著不幹活。就要跑去除草。
    被他堂妹趕走了。小丫頭玩得高興。真是一身的好力氣。
    沒事做。隻好跑去周圍閑逛。看看有什麼稀奇東西。
    “宋繼禮，過來燒紙磕頭。然後給老祖宗添添土。”宋繼禮他爸在那邊叫喚。
    看來他爺爺那輩的，他爸爸那輩的都已經祭拜過了。現在輪到他們這輩的了。
    宋繼禮上了香，磕了三個頭。又燒了打紙錢。拎著鏟子給墳頭添幾把黃土。每年來上墳的人都每人給墳頭鏟幾把黃土。把墳頭堆得高高的。他們這有說法。墳頭土越厚，家族就越興旺。墳頭土越薄，家族不安生。
    忙了幾小時。他們把周圍的墳都上了。墳頭雜草全除幹淨了。
    午餐是在山上吃的。相當於一次特別的野炊。
    吃過飯就下山。走的時候放了一圈大炮仗。響聲震天。
    回去的時候又開始飄雨。
    路更不好走。
    好在很多東西都用掉了。拿回來的就隻剩些農具。
    山裏野花野草多。藥也多。
    一幫都是城裏長大的孩子。
    見什麼都稀奇得不行。見著什麼都要問問爺爺。
    宋繼禮爺爺看著孫子們，歡喜得不行。很得意地跟他們說道。這是什麼花，那是什麼草。這個治感冒，那個治跌打損傷。
    一不注意，一條小花蛇由草裏竄出來。又由宋繼禮腳邊溜走。
    給宋繼禮那堂妹瞧見了。一聲尖叫，嚇了宋繼禮一跳。
    蛇沒嚇著人。都被堂妹那一嗓子嚇著了。
    接下去一段路，走得更加小心。大家話也沒那麼多了。都仔仔細細走路。
    老話又說，上山容易下山難。
    下山有段路很陡。上來的時候不覺著，下去的時候就麻煩了。又陡又滑。
    宋繼禮鞋不好穿。一腳下去沒踩穩。直接就由著那裏滾下去。
    這回是嚇得大家夠嗆了。幾個大人趕緊扔了手上的東西滑下去看情況。
    宋繼禮摔得頭冒金星。額頭磕著一塊石頭，出了血。
    ……臉先著地一路挫著下來是什麼感覺？
    怕不不是要毀容哦！
    宋繼禮暈乎乎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