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年底。
    誰都忙得不行。
    工作的忙，學習的也忙。
    南唐昊一天都沒見幾回了。有時請假能連著請三四天。要不是看著辦公室擺那一排獎杯有一多半是他領回來的，學校領導班子恨不得直接就扔一張勒令退學的單子讓他滾了。
    南唐昊那兒也是沒辦法了。能上學，他會不去？趴桌子上睡覺都比坐辦公室和陪人喝酒強太多。主要是能見著宋繼禮那小小白兔。偶爾睡醒，睜眼瞄一下，心裏就開心。
    南唐昊沒空管宋繼禮，宋繼禮到也輕鬆。
    南方春天和冬天，雨跟不要錢似的。哪裏像書裏說的春雨貴如油。又縫雨天。連下了幾天。
    宋繼禮腿又開始酸痛。也不是不能忍受的痛。就是很明顯覺著痛。
    想著過幾天就得期末考試了。為了不影響到考試。趁周末，他自己跑去醫院掛了個風濕科。
    宋繼禮他爸在市一院。他怕撞他爸的槍口上。還特意跑到離他爸上班的市一院特別遠的醫專。
    有些年齡的老大夫戴著眼鏡，看著年紀輕輕地就掛風濕科。想著也是個作死的。現在年輕人，打死不穿秋褲，天冷洗冷水，仗著年輕使勁兒透支身體。
    “哪兒不舒服？”老大夫冷著臉問。
    “右退膝蓋。下雨就痛。分不清是酸痛還是脹痛。就是難受。”宋繼禮老實回答。
    “褲子往上挽，我看看。”老大夫雖然看不慣小年輕的作風。但是還是個挺好的醫生。要遇上個不靠譜的。不管三七二十一。你先去把該拍的片拍了。還做的檢查全部做一遍再說。你就單單跟他說你腿痛，他就能懷疑你得了骨癌似的。
    宋繼禮又乖乖地把褲腿兒往上扯。因為最近天氣冷。他出門就穿了條帶絨的秋褲。忘了看病不方便這一茬。尼瑪現在秋褲褲腿兒太窄，他扯一半就卡住了。根本到不了膝蓋。
    老大夫倒是吃驚。這不穿著秋褲的嘛。還挺厚。現在小年輕能老老實實穿秋褲的，實在太少。
    “醫生。我進裏麵脫條褲子。”宋繼禮有些尷尬。
    “可以。不要急。有時間。”老大夫見著是個穿秋褲的小夥子，臉色居然好了很多。
    折騰了小一會。老大夫終於見著膝蓋了。
    他上手摸了摸。又問了幾句。最後說：“行了。不是風濕。但是也不是小問題。你這腿以後不好好養著，得痛一輩子。就是重傷後遺症。傷後沒養好。所以下雨受潮就發作了。怎麼弄的？出過大車禍？”
    “沒有。”宋繼禮搖頭。不想多說。知道不是風濕就成。
    “你這沒法治。但是可以養一養。我們這兒不是精專。建議你去中醫院去。撿幾副中藥。泡腳祛濕。慢慢調養。興許久了可以減輕疼痛。”
    “哦。”宋繼禮答應著。但是看上去就很敷衍。就是那種肯定不會去的。
    老大夫當醫生多少年了。見過多少人，遇過多少事。他見過特別惜命的，也見過特別不怕死的。見過奉醫囑為聖旨的。也見過把醫生說的話當放屁的。到現在，他把該說的說了。其餘就不多嘴了。全看病人自己。
    可是見著宋繼禮，他又想再多說幾句。這年頭，這麼乖巧穿秋褲的小年輕真不多了。
    “你還是重視一下。自己的身體自己愛護。如果你決定不了。可以把情況跟家裏說一下。讓你父母決定。中藥調，也不是一兩副藥就能見效的。”
    “知道了。謝謝醫生。”
    宋繼禮還是謝謝醫生。他這腿有傷。除了他自己，根本就沒第二個人知道。他也不敢跟家裏提。當初受傷就自己死撐著熬過來的。現在傷好了好幾年了。更不敢再提。中藥泡腳什麼的，還是不要想。
    宋繼禮穿好自己脫下來的秋褲。離開醫院，撐著傘回家了。
    他帶著一身濕氣進門。
    家裏阿姨已經過來準備晚飯。周一五，阿姨隻過來做早餐和晚餐。周六日幾乎一天都在。就除去買菜和回家一會的時間。
    阿姨給宋繼禮使眼色，告訴他家裏來人了。坐客廳呢。
    “誰來了？”宋繼禮小聲詢問她。
    “你國忠表舅。”阿姨輕輕在他耳邊說。她在宋家待了很多年。宋家很多親朋好友，她都知道。
    這個國忠表舅她也知道。算是個奇葩親戚。不經常來。每回一來都得有些事情求著宋繼禮他爸媽辦。
    “你爸讓我給他開的門。一會你爸就回來。他吩咐我去買點菜。家裏沒人，我也不敢走開。你回來了就看著點。我去買菜。”
    阿姨拉他到一邊去說話。
    宋繼禮點頭。
    阿姨出去了。宋繼禮就去客廳打招呼。
    “國忠表舅。”
    廖國忠在客廳等他表姐夫。很是自得自樂地泡了一壺茶。
    宋繼禮瞄了一眼茶壺。得。拆了南唐昊送的武夷山大紅袍。他爸藏得挺好的。一直沒舍得喝一口。畢竟這茶名貴。稱得上一口萬金。他爸舍不得喝，就給藏在茶葉櫃的最裏麵了。這表舅到識貨。
    “哎呀。小禮回來啦？一段時間不見。越長越俊了。都長成一個大美男了。”國忠表舅看見宋繼禮，表現出了十二分的熱情。臉上笑出的褶子都能夾死蒼蠅。
    諂媚得宋繼禮不忍直視。
    也許沒啥文化。國忠表舅每次討好他的話都是這幾句。隻是隨著年齡增長，小美男變成了大美男。
    其實宋繼禮挺厭惡別人誇他好看。而且用了很惡俗的“美男”二字。聽著就傻得一批。
    “嗯。國忠表舅怎麼有空上家裏玩。我聽我媽說你不是弄了個農家樂麼？應該挺忙的吧？我都還沒機會去玩一圈。”宋繼禮客氣地坐下跟他聊天。他惡心自己。自己也意思回敬一下。其實宋繼禮早就知道他那個農家樂因為位置太偏，沒有特色，沒有客源維持不下去。關門大吉了。
    宋繼禮真是太低估他表舅的厚臉皮。這點小事哪能惡心到他。
    他這麼一提。廖國忠那邊立馬哈哈大笑。
    自己表示農家樂不好搞。早就不搞了。如果宋繼禮想去農家樂玩。他可以帶著他去另一家挺知名的。
    ……
    宋繼禮無語。他需要他帶嗎？
    陪著這奇葩表叔尬聊了近一個小時。期間表叔不斷表示他家這茶好喝。直到宋繼禮說“喜歡待會就帶些回去”，表叔終於沒再提茶。
    一個小時後，宋繼禮他爸終於匆匆由醫院趕回來。
    晚飯的時候，他媽也回來了。
    托表舅的福。好久沒吃過一頓團圓飯的一家三口終於坐在一桌吃上飯了。
    宋繼禮他爸媽一回來。廖國忠表現得是更熱情高漲了。一口一個表姐，一口一個表姐夫。拎著他買來的幾個超市打折超值大禮包就往他爸手裏塞。
    ……
    他家也沒人吃那大禮包。裏麵都是他爸口中的有毒有害食品。吃不得。他家過年過節走親戚，也都是買些水果茶葉保健品之類的。別人送的基本也是這類。還真少收這種大禮包。
    宋繼禮他爸沒折廖國忠麵子。客客氣氣地把禮包收下了。
    並且很客氣地邀請他吃晚飯。讓他有事吃過飯聊。
    這廖國忠每回來都是求辦事的。並且是吃飽喝足的走。
    宋繼禮他們一家好像都有些習慣了。
    吃飯席間，廖國忠就直書來意了。農家樂關門後他就一直閑在家。沒啥頭路。家裏媳婦瞧著他賴家裏吃吃喝喝當大爺，又不幹活。見天在家裏鬧。鬧久了他心也煩。想著再尋個鋪子做生意。現在看了好幾處。就看好城北天街了。那地方現在尼瑪是真的旺。那裏的鋪子十成十的都在賺大錢。
    可是位置好，生意旺。鋪子哪裏好找。大把商戶擠破頭也沒擠進去。他尋了好久都沒尋到個地方。
    又聽說北城天街是南家的。這才找到他表姐夫。
    以前宋家和南家住一條街的時候。他還見過好多次南家的小少爺在宋家玩兒。交情那肯定好。
    廖國忠的意思是讓他表姐夫托南家的關係給他在天街買個鋪麵。照天街這勢頭，這鋪麵越早買就遇早發。那房租蹭蹭蹭往上漲。不用幾年，買鋪麵的錢就能回來。當初城北天街剛剛建那會，多數人是觀望。有人看好，有人拿不準。那會兒城北那一片都挺蕭條。看好的人紛紛砸錢買店鋪。有人一買就買幾個鋪子。多數人是拿不準。不敢往裏麵砸錢。就怕打水漂。
    誰能想，就兩三年時間。幾家大的開發商紛紛往北城竄。大把大把的錢砸下去。一個個新樓盤，一座座大高樓拔地而起。本來無人問津，蕭蕭索索的城北，變成城市的新地標。市民眼中的香饃饃。那邊房子新，道路寬，環境好。城南這邊已經擠不太下。這幾年都沒有新樓盤再開發。往那邊買房的也越來越多。漸漸就熱鬧起來。而城北天街還是城北，乃至整個市裏最新最大的休閑商業街。更是人潮湧動。
    現在城北天街是一鋪難求了。而且當初天街初建，很大部分人不看好。銷售比較難。唐如一揮手。“愛買不買。不買拉倒。南家又不差錢！”所有店鋪隻賣一半。還定了個期限。過了那天，天街的所有店鋪都不賣了。你有錢買也不賣。
    見南家人那麼硬氣。賊兒精的投資者紛紛又趁還能買的時候買了幾空。
    “城北天街不是早就收盤了嗎？鋪子早賣空了。我哪給你買一間去？”宋繼禮他爸很頭疼。這表舅子，總是不靠譜。
    “而且聽說那邊鋪子現在不便宜。小三十平就得百來萬。”
    “表姐夫。錢不是問題啊。雖然家裏日子不算多好過。百來萬也還出得起。再說了，平你跟南家多年老鄰居的情分。他們怎麼著也得給打個折不是？”
    ……
    “國忠啊。這個事你讓你姐夫怎麼好開口？人家南家家大業大。辦事情都是公私分明的。”宋繼禮他媽見她家這個奇葩親戚又讓她老公腦殼疼了。趕緊出聲幫說話。
    “表姐。這又什麼啊！南家家大業大，還在乎這點小事。那天街的店鋪，不是還有一半在南家手裏嗎？買老鄰居一個人情，讓出一兩個鋪麵給我怎麼了？”
    ……
    宋繼禮麵無表情地扒飯。心裏早就吐槽吐到內傷了。
    我艸。臉真大！這話夠臭不要臉了。
    他宋繼禮都沒敢在南唐昊麵前如此任性。他廖國忠算老幾？有本事自己跑南唐昊麵前去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