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西沉又被溫九一護在身後，陳媛的麵色又淒愴了幾分，眼角耷拉著像是又要擠著幾滴淚出來。
    西沉沒有對付過這種胡攪蠻纏的女孩子。在他的印象裏，女孩子都是溫柔又大氣，收放自如的樣子。且不說遠了，跟他關係還好的丁倩也是一個灑脫歡喜的性子。
    陳媛這個型號的，他還真是第一次見到。
    那男生看西沉沉默不語，張嘴又要說什麼，被溫九一一句話堵回肚子裏去。
    “陳媛，追我不用那麼下作……答應你就是了。”
    背過去的手捏了捏西沉的手心，不出意外的摸到了一手的冷汗。
    溫九一這句話一出，陳媛是驚喜，其他人則是驚悚了。
    把陳媛護在身後的黑瘦男生幹笑了兩聲，再傻也看出來自己是被人當槍使了，往後撤了一步，叨叨了一句對不住了，隱入了人群裏。
    西沉這邊緊張著，溫九一卻是一派的氣定神閑。陳媛自從姻緣廟那一晚，回來就不對勁，這種事有個腦子的人都能看出。
    也就是戰戈這個白目的以為陳媛是什麼勞什子的由愛生恨。
    那日丁倩的提醒多少也能看出來些，陳媛這姑娘提到姻緣廟就有些不正常。而且那日樹林裏的東西，加上丁倩似有似無提到的老人，怎麼看都帶著幾分鬼蜮色彩。
    回過頭捏了一把西沉被紮起來的小揪揪，口型分明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西沉的眉皺的更深了一些，手抬起來又放下，像是要禁錮又鬆開的模樣。
    戰戈碰了碰身邊站著的丁倩，小聲問了一句：“哎，你看這像不像是上戰場前，戰士對青梅竹馬的姑娘說，等我戰勝了就回來娶你。這flag也太大了點吧。”
    丁倩沒好氣的錘了戰戈一拳。
    昨天晚上，大半夜的，溫九一突然找到他們，仔細的問過陳媛在去姻緣廟前後的變化。
    兩人最清晰的記憶都是那個樹林裏出現的老太太。
    一旁喝著茶醒覺的宋桑瑜突然像是想起來什麼一般，一拍桌子，嚇了丁倩和戰戈一跳。
    “說起那個破廟和老太太，那天我去找向導道謝，聽到他們在討論老太太的事情。”
    戰戈一向對這些神神道道的事情感興趣，一下子困勁都沒了，揪著宋桑瑜，眼睛都亮了。“快說快說！我就覺得那天的事情不對勁，這個村裏肯定有什麼古怪！”
    溫九一抬手給自己倒了杯茶，抿了兩口就放下了。這茶太澀口，還不如白水喝著舒服。
    宋桑瑜見他們都感興趣，清了清嗓子，開始講述起，這個村子裏五年前發生的故事。
    “這個村裏當時有一個很漂亮的女人……”
    五年前在閉塞山村發生的故事像是三十年前聽老人們抽著大煙袋講述的逸聞。
    村子裏的一個漂亮女人死了丈夫，寡婦門前是非多，何況是漂亮的寡婦。村裏有輕浮的人欺辱於這個漂亮的寡婦，甚至想要占她的便宜。
    終於那一天還是來了，一個寒冷的冬日，寡婦被村子裏的幾個惡霸按在樹林裏一遍遍的糟蹋，棉布縫製的冬衣被撕成一片一片，寡婦的哭嚎聲甚至超越了冬日呼嘯的風聲。
    明明有到樹林裏拾柴的人聽到了寡婦的呼救聲，但是卻沒有任何一個人來救她。
    村子裏的人冷漠的，甚至是抱著湊熱鬧的心態來看待這一場悲劇。在不斷地哭喊聲中，夾雜著鄉間女人的嘲諷聲。
    “這麼漂亮，還不知道勾搭了多少個呢。”
    “留在村裏，也是個禍害。”
    不知道是因為窮山惡水出刁民還是人性本惡，在這個村子裏，漂亮成了原罪。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卻隻是因為漂亮，而被惦記，被厭惡，被苛責。
    被人欺辱的寡婦成了人盡可夫的存在，本來就勢單力薄的她，沒有人護著，越來越多的人找到了自己肮髒欲望的發泄口。
    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
    寡婦從一開始的反抗變的漸漸麻木，後來就連鄰村的人都知道這個村裏有個廉價的雞，不用給什麼錢財，有時候丟個蘋果都是施舍。
    暗無天日的時光日複一日，村子裏一個沒有孫兒的老人偷偷對寡婦說，可以幫她照料孩子。
    最後，寡婦的孩子在一次高燒中死了，抱著孩子屍體的寡婦跪在村子裏據說最靈驗的祖廟裏，質問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為什麼要放任一村的惡鬼為虎作倀，如果人死後才能下十八層地獄，那活著作惡又有什麼可怕的。
    誰百年之後，不是枯骨一堆。
    祖宗神像披著的紅布被她撕成紅布條，慢慢擰成一股堅固的紅繩，將繩子拋過橫梁，這個讓村子裏的女人恨著，村子裏的男人罵著賤貨還不斷上著的寡婦，上吊自殺了。
    死在村子裏香火最旺的廟裏，懷裏抱著麵色青灰的孩子的屍體。
    香灰被撲在兩人的臉上，廟裏的神像上還帶著普度眾生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