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坐到夜裏十一點才迎來了第一個客人，一個頭發蓋過肩膀的文藝青年，驚喜地站在攤子前，“這裏竟然也有砂鍋，這東西我在省城吃過。”
    “我也是在省城吃過一次後念念不忘，才打算自己做這個的。”溫良睜著眼睛說瞎話。
    “是那家老字號的砂鍋店麼？”
    “就是開了十幾家連鎖店的那個，叫什麼來著？”
    “老錢婆。”
    “對對，還是你記性好。”溫良上輩子確實吃過一次那家砂鍋，不過是在外省吃的，盜版的小店。
    賓主盡歡，青年一高興點了滿滿一鍋菜，又指著一個正冒著香氣的鍋問：“裏頭是什麼？”
    “差點忘了這個。”溫良把鍋蓋子掀開，露出鍋裏熬煮的爛透入味的蘿卜和豆腐。
    青年眼睛一亮，“這個好，兩個各來一份。”
    “好，您先坐會兒……要辣椒麼？”
    “要，多放點辣椒……灈縣這邊的人都不怎麼愛吃辣，吃飯都吃不香。”
    “蔥和香菜呢？”
    “都要都要，再加點醋。”
    “好的，您稍等。”
    有了第一個客人，陸陸續續又來了一些年輕人，其中竟然以情侶居多。
    楚天一邊收錢一邊跟溫良咬耳朵：“你說他們半夜不睡覺還出來遊蕩，是秘密約會麼？”
    “約會就約會為什麼要加個秘密？”
    “你傻啊，沒看見好幾對都偷偷摸摸在桌子下搞小動作麼，有個男人都把手伸進他女朋友的裙子底了，一看就不正經。”
    溫良無法理解他的腦回路，不正經和秘密約會到底有什麼關係？
    過了淩晨兩點，兩人都困了，溫良清點了一下剩下的食物，第一天開張沒敢準備太多，生意不好不壞，和他預計的差不多。
    “再過半個小時就收攤回家，你要不要先去眯會兒？”
    “不用……”楚天打了個哈欠，擺擺手說：“也不差這半個小時。”
    兩點十分，又來了一批客人，溫良之前看到他們在燒烤攤那坐了半小時，沒想到路過自己這攤子又坐下來了。
    別是來搞事的吧？
    “幾位要吃什麼？這邊自己點。”
    “你這攤子新擺的吧，以前沒見過啊。”一個黃頭發的青年叼著牙簽問。
    “是，今天第一天出攤。”
    “哦，那你知道在這條路上擺攤都要收保護費麼？”
    溫良笑笑，“我不知道，保護費是什麼？”他人小，靦腆地笑起來的時候就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孩。
    黃毛青年沒回答他，反問道：“生意怎麼樣？”
    “沒什麼人吃，嫌貴呢。”溫良一臉無害地回答。
    “你家長呢？怎麼讓你這麼個小屁孩來擺攤？”
    “死了，我家就剩我們兄弟倆了。”被按上兄弟之名的楚天意外看了他一眼，然後就聽對方聲情並茂地說：“你也看到了，我哥哥受傷了，骨折了，需要錢看病，我們才出來擺攤的，等湊夠了醫藥費就不擺了。”
    青年瞥了一眼楚天，見他胳膊吊著，臉上也還有淤青，算是信了溫良的話，還看玩笑說：“你們兄弟倆長的不太像啊，哥哥帥多了，這一身傷不會是勾引了有夫之婦被人打的吧？哈哈……”
    “黃毛，你不吃就讓開點好麼，我看著挺不錯的。”一個叼著煙的的女孩擠到前麵，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楚天看。
    這還是今晚第一個被楚天吸引來的客人，楚天雖然帥，但現在形象太慘，臉上還帶著傷痕，帥度大減，好幾個路過的老人家看他的眼神都帶著不善，肯定是把他當不良少年了。
    溫良不喜歡那女孩看楚天的眼神，太露骨了，於是擠開楚天問：“美女要吃什麼？”
    “都來點吧。”
    “好啊，其他人要麼？”
    “別管他們，他們吃撐了。”女孩跟趕蒼蠅似的把那黃毛推到一邊，視線掃過溫良，最後還是落在楚天臉上。
    楚天眉頭皺了皺，“點完菜就去坐著等啊，站在這兒做什麼？”
    女孩秀氣的眉毛也跟著動了動，“你叫什麼名字啊，以前都沒見過你。”
    “沒見過不是很正常麼？”
    “不可能，看你的年紀肯定還在讀書，一中二中三中的帥哥我都認識。”
    臉好大！楚天撇嘴，指著溫良問：“那你認識他麼？”
    那女孩搖頭，楚天冷笑：“你不是說都認識麼？”
    女孩盯著溫良看了半晌，“還真沒見過，你在幾中？”
    “一中。”
    “不可能，一中我最熟了，沒見過你這號帥哥。”
    溫良無奈，心道：我也沒見過你這號人啊，“美女，我低調的很，也不是帥哥，你沒見過很正常啊。”
    “不可能，你叫什麼名字？”
    楚天嗤笑一聲，“得了，這搭訕方式也太老套了。”
    周圍的男孩發出整齊的哄笑，剛才那黃毛更是嘲笑道：“珊珊，你這是看上人家了啊？可惜人家好像不領情。”
    “閉嘴。”女孩吐掉煙頭，惱羞成怒地瞪著黃毛。
    “嘖，好男不跟女鬥，要吃快點，別一見到帥哥就腿軟走不動路。”
    “誰要你們等，你們可以先走。”一句話堵住了黃毛的嘴，他憤憤不平地踹了一腳椅子，然後雙手抱胸坐了下來，竟然服輸了。
    溫良不知道怎麼的就想起這女孩是誰了，一中高一的女生，據說家裏有個混黑道的哥哥，在灈縣能橫著走的那種。
    溫良之所以知道她，是因為當年發生了一件轟動全縣城的大事，就是眼前這個女孩在某個黑夜裏被一夥人輪奸致死，他當時讀高一，是見過這位學姐的。
    溫良多看了女孩幾眼，被對方逮個正著，本以為對方會發火或者嘲笑幾句，結果對方竟然衝他笑了笑。
    如果忽略她過濃的裝扮，這個女孩還是挺漂亮的，看著有點潑辣，也不知道是她得罪了人還是被家裏人連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