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6章返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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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曉梅偷偷眨了眨詭譎的眼眸:“如果你不信的話,咱們可以打賭!”
劉成凱因為懊惱自己的傷,無心再與她調侃下去,不由仰天沉思起來。
郝曉梅把劉成凱送回病房後,首先找病區的主任,把要接劉成凱出院回家養傷的想法講述一遍。
病區主任自然是求之不得,但同時顧慮重重,思忖片刻才向郝曉梅表示:“我們要跟患者的部隊領導協商一下再說。”
郝曉梅點點頭:“好的,我等您們的消息。”
一天後,郝曉梅正給劉成凱按摩身體,一個女護士走了進來,並衝她偷偷使一個眼神:“曉梅,劉大夫找你去一趟。”
郝曉梅“哦”了一聲,慢慢停了下來,再幫劉成凱掖好了衣服。
劉成凱感到很好奇,衝女護士反問:“劉大夫找曉梅做什麼?”
女護士含糊道:“大概是商量您出院的事情吧。”
劉成凱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聞聽這話,心裏還是一緊!
郝曉梅心裏也是一動,但她不露聲色,平靜地衝劉成凱一笑:“你乖乖躺著別動,我去去就回。”
郝曉梅跟隨女護士來到醫生辦公室一看,頓時愣住了,原來裏麵不僅有劉大夫以及幾位主治醫生,還有那位多日不見的秦參謀,就連劉成凱的直接領導楊冠希隊長也赫然在場。
楊冠希首先招呼她:“曉梅姑娘辛苦了。”
郝曉梅並沒有回應他的問候,而是詫異道:“您們既然來了,咋不直接去病房?”
“這···”楊冠希一皺眉頭,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
郝曉梅心裏一沉:“難道您們不想見他?”
秦參謀這時苦笑道:“楊隊長和我不是不想見成凱同誌,剛才已經在病房外隔著門縫偷偷觀察一下了。”
“既然如此,為啥不能大大方方進去問候他一下呢?”
楊冠希一副黯然:“我是不敢麵對他呀!”
“為什麼不敢?難道您對他的受傷負有一定責任嗎?”
“那倒不是,因為我無法麵對他因為傷殘而複員的事實,無法直接向他啟口呀。”
郝曉梅心頭一震,不禁失聲質問:“難道您們想讓他複員?這是不是太殘忍了??”
“曉梅姑娘千萬不要激動,我們也不想這樣。可他的身體已經這樣了,再不複員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郝曉梅表情一凜:“原來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您們才不敢直接麵對他。”
楊冠希點點頭:“是的,我實在不忍心告訴他真相。”
那位劉大夫這時插嘴:“因為你的請求,我們不能把他的真實傷情透露出來,患者至今還不清楚自己已經殘疾了。”
郝曉梅深吸一口氣:“既然您們不忍心告訴他真相,那就不要複員好了。”
“難道你還要求他留在部隊?”
“不,成凱不是自私的男人,不想給醫院和部隊添麻煩,已經決定回家養傷了。”
“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很簡單,就是讓他以休假的形式回家養傷,而不是因為傷殘而複員。”
秦參謀一皺眉頭:“這怎麼行?如果不讓他複員,就不會得到當地民政部門的關照,同時他也得不到傷殘的補償金呀。”
郝曉梅趕緊表示:“他不需要民政局的關照,也不需要那筆補償金!”
楊冠希的臉色頓時嚴肅起來了,衝她一副嗔怪的語氣:“你真是一個不知輕重的丫頭,如果他不經受民政局的關照,今後該怎樣生活?再說,把筆補償金也不是一個小數目,對他今後的治療和生活都會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郝曉梅淡然一笑:“您以為我隻是一個鄉下丫頭,啥都不懂嗎?我來這裏已經快兩個月了,關於他所謂的善後情況,都打聽明白了,但我還是不想讓他複員,因為他根本接受不了。他對咱們部隊的感情實在太深了。您們不也說複員是對他最殘忍是事情嗎?”
楊冠希表情一緩:“難道你的意思是向隱瞞真相,實際上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楊隊長,您咋沒聽明白我剛才的話呢?我已經說過了,不要民政局的關照,更不要那筆傷殘補償金和複員金!”
楊冠希表情一囧,同時也茫然不解:“那他今後的生活靠誰?”
“當然是靠我呀!”
“靠你?”楊冠希黯然搖搖頭,“不行!”
“為啥不行?”
“曉梅姑娘,我知道你對成凱的感情,就像成凱當初對你的感情一樣,可光靠感情或者一腔熱血是解決不了今後漫長的生計的。對於一個傷殘的人來說,生活費用要比正常人高很多呀。就憑你一個弱女子是支撐不起這副沉重的擔子的!”
秦參謀也趁機附和:“楊隊講得有道理,你要聽得進去才行,我們可都是為你著想呀。”
“我當然清楚二位領導的好意,但我還是不能接受您們的好意,雖然我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但我相信他!”
“你相信他?相信他什麼?”
郝曉梅一副毅然決然:“我相信他還會重新站起來!”
楊冠希和秦參謀同時一愣,再與現場醫生交換一下眼神後,這才緩過神:“曉梅姑娘,我知道你還對成凱抱有希望,可這不是一廂情願的事情,要相信醫學。”
那位劉大夫插嘴:“就是,曉梅可千萬不要意氣用事呀。”
“不是我意氣用事,而是成凱並沒有放棄。他為了盡快回到飛豹突擊隊,每天都拚命想讓自己站起來,並做著不懈的努力。”
楊冠希不住搖頭苦笑:“唉,那是因為他還不清楚自己的傷勢,如果一旦知道了,就會放棄無謂的努力。”
郝曉梅則是一副欣然:“幸虧您們把這個情況對他隱瞞死死的,否則我真擔心他會撐不下去。”
楊冠希露出質疑的目光:“曉梅姑娘,你覺得這樣做對他有用嗎?”
“當然有用!我相信他會戰勝自我,重新站起來的!”
“難道你有預感嗎?”
“我不懂啥預感,但卻有信心,不僅對他有信心,也對我自己有信心。我會鞭策他做一個強者!”
秦參謀是一個文化人,也懂得不少哲理,於是對她諄諄勸導:“曉梅姑娘,我也相信成凱同誌會成為生活中的強者,但並不等於非要是一個很健康很強壯的人,那些常年坐輪椅的人也可以成為生活中的強者,正所謂身殘誌不殘···”
“您不要再說了!”郝曉梅含淚打斷道,“即使全天下人都認為他站不起來,我也不會放棄這個努力!”
楊冠希愕然了,不禁對眼前的柔弱的姑娘肅然起敬。
他經過一番思考之後,才做出表示:“既然你如此堅持,我會尊重你的決定,等我回去向總隊首長做一個彙報,爭取把成凱複員的日期延長。”
“謝謝您!”郝曉梅不由感激涕零,“我代表成凱謝謝您···也謝謝各位首長···”
楊冠希愛撫地輕拍一下她的肩頭:“你千萬不要這樣說,如果要說感謝的話,也是我們部隊感謝你才對。如果沒有你為我們負擔,我們真無法安頓他呀。”
楊冠希此時對她的感激之情和崇敬之意都溢於言表。
郝曉梅淚中帶著自信:“我不要您們的感謝,隻要相信我就好。”
秦參謀趕緊表示:“相信,當然相信你了。否則我們能放心把成凱同誌交給你嗎?”
郝曉梅點點頭:“既然相信我,那就相信我一定會把一個脫胎換骨的劉成凱還給部隊。”
楊冠希與秦參謀已經現場的醫護人員相互對視著,誰也沒有附和她的話,但眉宇之間卻對她充滿了敬意。
又過去了一周,郝曉梅終於陪同劉成凱搭乘上了回省城的直達列車。
在臨行前,楊冠希和秦參謀以及劉成凱的那些親密戰友都自發地把他從醫院直接送到列車上。那種戀戀不舍的情結彌漫在每一個人的心間。
楊冠希趁他的隊員們跟劉成凱道別之際,單獨把郝曉梅招到一旁。
“曉梅姑娘,關於照顧好的話我就不多說了,我現在要囑咐的就是你要珍惜自己的身體,如果感到撐不下去的時候,千萬不要在扛著,一定要通知我。”
郝曉梅明白他的話中含義,充滿感激地表示:“請您放心,我沒事的,一定會幫助他戰勝所有的困難。”
楊冠希瞥了一眼已經被抬到車廂裏坐好的劉成凱,不禁百感交集:“也許上上帝根本沒有拋棄他,雖然給他一點磨難,但卻賜給他一個無價的稀世珍寶。我覺得不該同情他,而是該羨慕他才是。”
郝曉梅自然明白他口中的‘稀世珍寶’指的是什麼,不由羞澀地漲紅了俏臉,也把深情的目光瞥向一旁的劉成凱。
戰友們已經陸續下車了,但在車下隔著車窗繼續與他話別——
“成凱,你要好好養傷,大家等你回來!”
劉成凱望著車窗外的戰友們齊刷刷向自己敬禮,感動得熱淚盈眶,靠坐在座椅上的他也隔著車窗向他們還一個軍禮:“請同誌放心,我一定會回來的!”
楊冠希並沒有認為劉成凱真能做到這一點,在他看來,即便是他的兵能夠站起來,就已經創造奇跡了,更別說還能再加入特種兵的行列。所以,當他跟劉成凱道別時隻道了一聲“保重”,並鄭重地長敬禮。
劉成凱雖然還不知道詳情,可一旦離開充滿感情的部隊和戰友,不禁熱淚盈眶,也端莊地向隊長已經隊長身邊的戰友敬禮。
列車緩緩啟動了,其他送行的戰友們已經轉移注意力了,可楊冠希依舊衝著逐漸遠去的列車敬禮,眼神裏充滿了莊重。
他的隊員們不禁麵麵相覷,不理解隊長這樣的舉動包含幾層含義。
列車終於從人們的視野裏消失了,楊冠希這才放下了那隻敬禮的手,同時兩眼模糊了。原來,他清楚自己送走的這對伴侶踏上的是一段坎坷且充滿荊棘的征程,等待他們的艱難可想而知,可自己卻他們的幫助無能為力。
在列車上,劉成凱在默默地流淚,不僅感覺自己這樣回去就像一個被淘汰的敗兵,更有對自己離開所鍾愛部隊的不舍。
郝曉梅心裏也是五味雜陳,既為劉成凱的難過而傷情,同時也為前方未知的路躊躇滿誌。
乘車的感覺是漫長而乏味的,對於劉成凱這樣的傷號更是難熬的,但他緊閉牙關,默默地承受這種煎熬。
郝曉梅的感受也好不到哪去,而且還要照顧不能移動的劉成凱,眼看他的額頭頻頻流汗,趕緊用毛巾為他擦拭,並端著水杯試圖勸他喝水,但劉成凱堅決不喝。
郝曉梅自己渴得受不了了,接連喝了三次水,但劉成凱還是堅持不喝。
原來,他因為上廁所不方便,便盡量克製自己的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