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0章探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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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曉梅不由一愣:“你是說她的表哥那天不是因為嚇唬我才失手的?”
“是的。”馬平出忿然道:“她和她的表哥都已經招認了,那次打算破你的身子的,那把水果刀就是逼你就範的,可由於你大聲呼救,讓那個家夥精神大亂,衝動地捅了你。”
郝曉梅沉默片刻,才沉吟道:“她和她的表哥目前是什麼情況?”
“哼,目前社會正在‘嚴打’,她算是撞到槍口上了,作為主謀被法院判了三年,而那位行凶者雖然差一點被打殘了,依舊逃脫不了法律的製裁,被判了六年!”
郝曉梅臉色有些蒼白:“是不是判得太重了?”
“難道你還同情他們?”
郝曉梅又思忖片刻,便試探詢問:“竇純燕既然被判刑了,那她的兒子呢?”
“關於這個,你不用操心,她的兒子由她的姨夫照顧呢。”
郝曉梅眨動一下那雙大眼睛:“我現在能去探視一下她嗎?”
“你要探視竇純燕?”
“是的,如果不是住院就該早去的,既然出院了,就該盡快去探望她。”
馬平川驚愕地瞪著她:“曉梅,你腦袋沒出問題吧?她可是你的敵人,差一點沒毀了你一生,並不是你的親人呀。”
郝曉梅一副平靜的表情,不緊不慢的語氣:“無論多麼凶惡的人一旦病了,在醫生眼裏就是一名需要救治的患者;如果人一旦落難了,無論他(她)之前做過什麼,都是需要幫助的人。我跟她畢竟同事一場,而且還得到過她的幫扶,從憑這一點,我也該為她做點什麼。”
馬平川麵對她的這一番見解是肅然起敬,對於她的純真和善良愈發不能放手,沒有理由違背她的意願。
“那好,我立即開車帶你去她服刑的監獄,還好距離市裏不算太遠。”
郝曉梅看他答應了自己的請求,不由很興奮:“那你還等什麼?趕緊開車吧!”
馬平川啟動了汽車,徑直駛向了距離市區不足一百公裏的陳萊監獄——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行駛,馬平川終於把車開到了陳萊監獄的轄區,通過種種渠道的申請和溝通,監獄的管教終於把他倆帶到了接待室。
“請您們稍等片刻,竇純燕很快就會帶到。”
管教交待他倆一句,便轉身出去了。接待室就剩下他倆了。
由於郝曉梅是第一次來到這樣的環境,並沒有坐下來,而是站在原地四處張望著這間充滿監獄元素的接待室。
馬平川雖然也是第一次來到這裏,但他在影片中見識過犯人與家屬見麵的情景,感覺裏麵的場地跟這裏差不多,所以並沒有郝曉梅那樣的好奇心。
“曉梅,你快坐下來吧。”
郝曉梅直到馬平川勸告,這才消停下來,但心情有些不安。
“馬經理,難道你是第一次來探監嗎?”
馬平川不由苦笑道:“你說呢?我這段時間可是多半都泡在病房裏陪你呀。再說,竇純燕才被轉移到這裏兩天而已。”
“難道她真的要在這裏呆三年?”
馬平川思忖道:“這可不好說,假如她抵觸改造,恐怕還要加刑而延期服刑。不過,她如果表現好了,就會減刑而提前釋放。”
郝曉梅眉頭凝重:“我們一定要幫她改造!”
“幫她改造?”馬平川不由好奇道,“該怎麼幫?”
郝曉梅沉思道:“我們要幫助她解決後顧之憂。”
“那她的後顧之憂是什麼?”
“這就需要咱們跟她溝通了。”
馬平川顯得不以為然:“人家還要一個姨夫幫襯呢,還能輪得上咱們獻殷勤?”
“她姨夫是她姨夫,咱們是咱們,隻要她能開口有求於咱們,咱們就該義不容辭。”
馬平川心裏一動:“曉梅,你為什麼執意想幫她?難道就不恨她嗎?”
“她現在的處境還容我恨她嗎?我幫她是不想她自暴自棄而毀了自己大好青春年華。”
不料,馬平川鼻孔一哼:“以竇純燕的性子,恐怕不會領你任何人情的。”
還沒等郝曉梅再表態,一陣淩亂的腳步聲突然從門外傳進來。
他倆停止了交談,一齊把目光投向門口,本來已經坐下來馬平川又站了起來,從表情上觀察,他有些緊張,顯然是有些忌憚與竇純燕麵對。
門被推開了,首先從外麵走進來的是接待他倆的管教。他進來先衝他倆點點頭,隨即稍一回頭,示意門外的人跟進來。
遲疑片刻,竇純燕終於邁步進來,隻見她臉色憔悴且一身囚服,昔日俏麗的模樣儼然打了折扣。陪護她的是一名身穿警服的中年女管教,雖然容貌不及竇純燕,但人家在警服的映襯下顯得英姿颯爽,跟身穿囚服的竇純燕形成鮮明的對比。
郝曉梅無暇關注這些細節,一看到多日不見的女上司就想變了一個人,顯然身心上都受到巨大的摧殘,鼻子頓時一酸,雙眼含淚:“你···受苦了···”
竇純燕雖然已經知道是誰來探監了,但真正跟郝曉梅打個照麵時,還是心頭一震。
原來,郝曉梅的樣子也不比她好到哪裏去,雖然容貌依在,但臉色有些蒼白,臉龐也顯得有些憔悴,畢竟是一個剛從鬼門關轉一圈的女人。
竇純燕的心早已經冰冷一片了,但在她關切和憐惜的目光下,微微顯暖,嘴巴動了動,最終沒有發出聲音。
女管教看她的身子停頓下來,便伸手一推:“竇純燕,坐到座位上去。”
原來,接待室裏有一張專門為犯人設置的椅子。
竇純燕趁機回避了郝曉梅的目光,被女管教簇擁到那張椅子上。
郝曉梅回頭一看馬平川顯得無動於衷,隻好走到與竇純燕相對的座位上。
馬平川一乍見頭發有些淩亂的女下屬,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對方的一切遭遇都是因自己而起,回想人家對自己事業上的幫助,讓他產生一絲愧疚心理,同時對她的遭遇於心不忍。畢竟,當初因為郝曉梅被傷害而遷怒的心情早已經淡化了。他不能不對郝曉梅的話有認同感——她不該被仇恨了,而是需要關心。
他雖然萎縮不前,但目光中也充滿了憐惜。
竇純燕的目光隻是掃了他一下,就迅速回避了,但不能不跟對麵的郝曉梅四目相對。
竇純燕目光充滿了幽怨:“曉梅,你來看我做什麼?難道是看我笑話來了?”
還沒等郝曉梅解釋,馬平川忍不住搭腔:“純燕你怎麼說話呢?曉梅她今天剛出院就拖著一副虛弱的身體過來探望你,並且承受著這一路的顛簸,難道就是看你笑話來的嗎?”
竇純燕渾身一顫,仔細端詳一下對方充滿疲倦的麵孔,不禁淚水模糊:“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郝曉梅一看她有悔改之心,略顯欣慰:“純燕姐別難過,我並沒有怪你。”
這是郝曉梅第一次稱呼人家‘純燕姐’,不僅讓竇純燕心裏一動,就連一旁的馬平川也為之動容。
“曉梅,你叫我什麼?”
“叫你‘純燕姐’呀,以後咱倆就是姐妹了。”
竇純燕不由苦笑:“這怎麼使得?如今我是階下囚,而你是廠裏的紅人。就憑你我的過節也成不了姐妹呀。”
郝曉梅非常動情道:“不管你怎麼看我,我都把視作自己的姐妹。”
“是嗎?難道你就不恨我找人對付你?”
“我想恨卻恨不起來。”
竇純燕一愣:“為什麼?”
“因為結果受傷的不僅僅是我,而你受到了更大的傷害。我肉體上的傷害很快就痊愈了,而你在身心上的傷害恐怕很難愈合的···你更值得同情呀···”
竇純燕露出一絲羞怒的表情:“哦,原來你是可憐我來了?”
“不,我是想幫助你。”
“你要幫我?”
郝曉梅鄭重地點點頭:“嗯,你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就跟我說吧,我會代替你做什麼事情。”
“你真想幫我?”
馬平川又插嘴:“曉梅有一顆金子般的心呀。你不該懷疑她的誠意。”
竇純燕並沒有再看馬平川一眼,而是一副質疑的目光緊緊盯著郝曉梅:“我實在弄不明白你到底圖個啥,難道真的可以對這件事既往不咎嗎?”
“純燕姐,假如你還懷疑我的誠意,那我就告訴你為什麼。”
竇純燕沒有言語,而是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
郝曉梅於是朗聲講道:“當我經曆一次死裏逃生的過程後,突然想開很多事情,那就是人的生命隻有一次,人生一世必須珍惜這個過程,同時也要活出一副意境來。所謂的人生意境應該包含一副包容的心,做到與人為善,切莫讓仇恨充滿自己的身體,充滿陽光地享受一切的美好,並向這個世界傳遞自己的光和熱,而能向不幸的人伸出援手就是發揮自己的光和熱。”
竇純燕愕然的眼神瞪著她,沒有料到眼前的鄉下妹子居然能講出這番做人處事的哲理。就連一旁的馬平川也對她耳目一新,興奮的差一點為她鼓掌。
竇純燕的表情肌略微顫動一下,又呈現一副低沉:“曉梅,你認為我是個不幸的人?”
郝曉梅這時顯得直言不諱:“你以為自己是‘有幸之人’嗎?那你就不會出現在這裏了!”
竇純燕黯然垂下了頭。
郝曉梅隨即又表示:“請恕我講話太直了,不懂得拐彎抹角,但我決沒有看輕你的意思,在我的眼裏你就是一個不願服輸的女人,隻要能振作起了,將來還會令我刮目相看。”
竇純燕終於被她的話感化得濕潤了雙眼:“曉梅···你···你真的這樣想的嗎?”
郝曉梅鄭重點點頭:“純燕姐,我跟馬經理都會等你回來,那個廠不僅有你的付出,同樣有你的夢想。所以它的大門始終向你敞開。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積極改造自己,早一點回到那個大家庭。”
馬平川沒有料到郝曉梅會講出如此一番話,愕然的表情下並沒有異議,也許也被郝曉梅之前的一番話給感染了。既然她的人生觀能夠有如此的意境,難道自己一個大男人會輸給她不成。頃刻之間,他仿佛覺得自己的人生意境提升了一大截,足以讓他對竇純燕表現出一副海納百川般的胸懷。
竇純燕聽了她的這番話不禁百感交集:“我···我還回得去嗎?”
郝曉梅認真點點頭:“即便你走錯了一步,但隻要懂得回頭,廠裏是所有姐妹都會熱情歡迎你回來的。這也包括馬經理。”
郝曉梅講到這裏不由回頭瞥了馬平川一眼:“馬經理你說呢?”
馬平川不得不擺出一副姿態:“純燕,曉梅說得對,我們大家都會把你當做親人的。”
竇純燕鼻子一酸,不禁低頭抽泣起來了。
郝曉梅趕緊勸道:“純燕姐,我們大家和整個社會都沒有放棄你,你沒有理由放棄自己呀。我不想用這間房子裏那些高高懸掛的什麼‘懸崖勒馬’‘浪子回頭’‘迷途知返’等標語形容你,而是隻想發出一句最真實的心聲——早點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