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葉既零說過，段久沉太過無欲無求。他並不是真的無欲無求，而是他所有的清心寡欲，都是為了某個人的歸來。他的心其實一直在為某個人平靜，直到某一天，直到那個人再次出現，將他的心湖激起層層漣漪。
    而這件事，是段久沉與鍾離淵重逢之後才後知後覺的。
    如果說有一顆名為“喜歡”的種子的話，段久沉大概在許多年前就將它埋在心裏了。而他需要的不過是使這顆種子萌發的契機。
    “吃完早餐我該去照顧那些藥草了，你也一起來吧。”段久沉夾了一筷子菜放到鍾離淵碗裏。
    “嗯。”鍾離淵低頭吃飯。心中的悸動，卻難以言說。
    止水殿內有一大片地方都是專門用來種花花草草的，其中還有許多珍稀品種，更多的是對修仙有益的靈藥仙草。
    “在宮中無聊的日子我全是靠打理它們度過的。”段久沉拿起了水壺。
    在宮裏太過孤獨，唯有花草相伴。一個人在這片百草園，澆澆水，施施肥，除除雜草，他做得很仔細，很認真。他舍不得將這些活兒很快就做完，因為那樣他就又要發呆了，又要捱過孤獨的一天。
    “那一定是一段……很孤獨的日子。”鍾離淵說。
    “是啊，很孤獨。”段久沉認真地澆著水。
    鍾離淵握緊了拳頭：“你不該被囚禁在這深宮之中的。”
    “哪有什麼應該不應該。我出生在這裏，這就是我的歸宿。”
    “你本該是個大有作為的人，卻為何要如此收斂？”
    鍾離淵問類似的問題已經問過許多遍了，可他從來都沒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他們努力，有的是為了金錢，有的是為了美人，而我無欲無求，又要為了什麼而努力呢？”段久沉抬頭看著鍾離淵，“我擁有王子的身份，享盡榮華富貴，卻也失去了自由，失去了我的母妃。我又能改變些什麼？我活了十八年，從來不覺得未來有多美好。因為對於我來說那隻是永無止境的深邃，永無止境的遙遠。”
    “但是……”
    “但是我等到了你，一個能讓我覺得餘生有你的陪伴會很美好的人。說來可笑，如果不是師父問的那句話，我根本不會發現自己真的喜歡上你了。你讓我對未來有了憧憬。我需要你的存在。我需要你。”
    “就像天空渴望白雲，就像花朵渴望細雨。”
    就像我深深地期盼你。
    鍾離淵喉間微動，心頭一熱，拉過段久沉便吻了下去。
    他們吻得動情，身體相擁在一起，呼吸逐漸變得熾熱，段久沉手上的水壺早已滑落，他的手捧著鍾離淵的臉，舌頭滑入鍾離淵微涼的口中，與他的舌頭交纏在一起。他攫取著鍾離淵的氣息，不肯停歇。
    突如其來的悸動使他們忘卻了周圍的一切，眼中隻剩下彼此。
    熱烈的激吻之後，他們都裝作沒事，開始打理花草，隻是鍾離淵的臉上還浮著一抹紅暈未褪去。這麼多年他也算是長進了許多，即使依然會害羞，也絕不會讓段久沉發現。
    仿若沿著一道道光芒的絲線一般，時光也在靜靜流淌。若能拋卻身份地位，忘記人情世故，是否段久沉與鍾離淵也能過上平淡幸福的生活呢。
    “好想將我們的事告訴師父啊。”段久沉緊緊地握著鍾離淵的手，舍不得放開，“她應該會很高興地祝福我們吧……如果她還在的話。”
    “看來你……是真的很喜歡葉姑娘。”鍾離淵的語氣怪怪的，段久沉又怎會聽不出來。
    “莫非，你吃醋了？哈哈哈，放心，我對師父沒有半點非分之想。她對我而言已經是親人般的存在了。”他握了握鍾離淵的手，“何況師父喜歡的從始至終隻有李澈而已。”
    “嗯……”鍾離淵為自己剛才的怪裏怪氣而羞愧地低下頭。他自然明白葉既零是個怎樣的人，也明白段久沉對葉既零的感情不是一句“喜歡”可以衡量的。
    段久沉看見他低下頭，眉眼都笑彎了，心裏卻很溫暖。
    他忽然想起了葉既零最後對他說的那句話。
    “你們……一定要幸福啊。”
    師父，我現在真的很幸福。
    “怎麼了？”
    段久沉有一瞬間的失神，然後緩緩轉過身，看著鍾離淵，認真地問道：“如果，世人都將我們視為異類，用異樣的眼光看待我們，你……可還願意與我在一起？”
    “我願意。”決絕而又堅定的回答。
    段久沉抱住了他，拚命地點頭：“嗯！”
    曾經以為即使這輩子都一個人，這樣孤單下去也無所謂了，在遇見葉既零之後，在與鍾離淵重逢之後，段久沉竟一次也沒再有過這樣的想法。
    原來在擁有之後最怕的是失去。
    他也怕失去，他怕失去鍾離淵。
    他不再無欲無求，他的所欲所求都是鍾離淵。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情根已深種。
    所以鍾離淵一句輕描淡寫的“我願意”在他心中也有了九鼎千鈞之力，支持他來麵對世人的流言蜚語。
    “改天我們再去給師父掃墓吧，然後告訴她我們的事。”段久沉拉著鍾離淵的雙手，“我想跟她分享我現在的心情。”
    “嗯。”鍾離淵難得露出了笑容。
    “你笑起來真好看。”段久沉歪頭笑著說。
    這一切的幸福都太過突然，讓鍾離淵差點以為自己正身處夢中。

    作者閑話：

    甜skr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