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施的房間陳列很簡單，床，老舊的電視機，幾本書，一個衣櫃，幾個書桌。東西收拾的還算整齊，除了床上沒疊的被子。
    在房間打量片刻，天明脫下沾滿血跡灰塵的衣物走進一件小屋，因為水資源不僅珍貴，而且奢侈，所以超聲波除垢代替了水洗，數秒時間就能清潔身體，方便又省時。
    以前，對於方雲施這個人他有所耳聞，如今遇到了，見到了，才發現他和想象中的差的不是一點。吊兒郎當，不著調用在他身上有過之而無不及。
    好好的一個蒼狼被叫成瘋狗不是沒有道理。這個人雖然瘋癲可沒什麼太多心機，也算還有可取之處。
    天明拉開衣櫃，嘩啦一聲，裏麵的東西傾斜而出，要不是他躲得快肯定被淹了！眯著眼一瞧，這堆東西除了教材就是零食，再抬眼移開，雲施口中交代的衣服正孤零零的掛在衣櫃裏，整個衣櫃早沒有衣服的容身之處。隨便拿起一本，快飛上天的數字和寫滿書本的答案，就和小學生的作業本一般無二，再拿起另一本也是如此。
    如山的習題都被寫完，字跡也從歪歪扭扭小學生字體變得變得蒼勁，可在書上亂畫的毛病還是沒有改，隨便翻了幾本，天明心中已經有數，跨過書山撈過衣架裏的衣服穿上，又將傾斜而出的書本整理好重新放回衣櫃。
    他清楚同意來這裏是蕭然故意的，他就是要讓他知道自己利用的是個笨拙的傻子，如果自己還有良心就不該騙他。
    再說雲施，在約定出發的地點他並沒有等到天明而是等到了蕭然，他就算再怎麼回避有些事情是躲不開的。
    “告訴我原因！”
    雲施舒了口氣有些無奈的搖頭好似妥協：“我欠他的，我以為我不會再遇到他！”
    “什麼意思？”
    雲施從一出生手背就被刻上放逐的印記，好幾次都差點死掉，被人收養是厄運的開始，那家人死了，而雲施遇到了明奎和他一直靠撿垃圾為生。後來明奎走了，他也實在不想撿垃圾吃就冒險闖到夢都中心去偷食物，後來被人發現，本來他應該被人活活打死然後扔到垃圾回收站，他奄奄一息的時候，有人救了他，那時候雲施一直以為那個人是啞巴，因為照顧他的一個月裏他沒和自己說過一句話。
    那個小子對於偷東西輕車熟路，他有聰明的大腦靈活的身手，可以搞定大部分機器人，偷到很多好東西，這些的東西一部分給了他的母親，還有一部分給了雲施。
    後來自己傷好了他也就再也沒來看過自己，一切就像一場夢。
    蕭然聽完，沉默片刻：“以前沒聽你說過，我以為獨孤鴻是你最重要的人。”
    雲施笑的有些苦：“這些事我都忘了，你知道人越長大越容易忘記小時候的事，我也是在垃圾桶裏見到他背著母親無路可逃的樣子才記起來。”
    蕭然撫了撫眼鏡，雲施明顯是在說謊，他的反應和狀態明明是是時時刻刻都把他放在心上。他們之間肯定還發生過不少事，隻是雲施不願說，他也不便多問，隻是拍拍他肩膀勸他多加小心。
    ……
    天明到約定地點去見雲施時，雲施正依靠在車前，百賴無聊的打哈氣，瞅見天明砸吧幾下嘴，指了指天上掛起來的月亮：“我從白天等到黑夜。你也太墨跡了！”
    “沒有，你衣櫃裏的東西太多，我收拾了一下，所以耽誤時間。”
    雲施像是想到了什麼，咳嗽幾聲轉移話題：“那個，收拾完了吧，收拾完了就走，不然筱春和臨溪追上可有的麻煩。”
    天明想了想，不知道是表情還是嗓音的緣故，他開口說話總給人一種略帶命令式的冷淡口吻：“夜晚沙蟲活動頻繁，去往冷水市的地下甬道大部分已經損毀，就算有雷達，可一旦遇上難免會有苦戰。你開的車是KV-11型號，隻裝有一發激光炮，沙蟲一般成群出沒，現在出發風險太大。”
    “哪有那麼倒黴？我開車從來沒遇到過！”
    “那還是我來開車。”
    雲施仔細回憶了一下先前自己說的話並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天明開口：“我開車次次都會遇上，對付他們經驗豐富！”
    “……”這算什麼理由？天明押著眉毛忍住笑意：“從這裏到冷水市要兩天一夜，我們兩輪流。你有經驗我有運氣，咱們五五開！”
    天明雖然覺得這話說的有點怪但也沒有拒絕。
    雲施走到副駕駛門前，在車鎖處按下指紋啟動。
    係好安全帶，雲施剛準備交代幾句，伴隨著一陣轟鳴，身子猛然向後一仰，如同做升降梯一般，身子往下墜了三四次後，車進入正常行駛狀態，駕駛座上的天明就像一個技術熟練的老司機，檢查儀器，液壓測試，油門，刹車，安全係統在前進中逐一檢查，動作的規範程度完全是教練級別。
    啞然的雲施幹瞅著擋風鏡上的雷達探測，半天說不出一句話，說實話，這開車技術自己望塵莫及！而且看他這樣子根本沒有給自己開的打算。
    算了，見他開車專心致誌，雲施也放鬆神經調整姿勢在座位上休息，時不時轉動眼睛稍稍看向天明。
    天明的樣子確實好看，五官淩厲俊朗，自帶貴氣，就是那雙眼睛蘊含的情緒太多讓人看不透。
    人啊，真是容易遺忘的動物，不過那些本不該自己得的，與其惦記不如遺忘，不然隻是徒增煩惱。
    回想起他跪在那女人床邊傷心欲絕的樣子，覺得恍如隔世。本以為他會沉悶很久，很長時間才能恢複，可他很會控製情緒，那個悲傷到不能自己的人似乎也隨著那個死去的女人一起去了。隻不過……
    “你盯著我看做什麼？”
    雲施快速眨幾次眼睛搜腸刮肚最終說出這句話：“我在從你眼角的細紋和兩鬢的四五根白發猜測你的年齡。”
    天明斜眼掃了雲施一眼：“27。”
    “二十七？夢都裏二十七歲的男人可比你嫩的多。問一句，你……背的那個女人，是誰？”
    沉默在兩人間蔓延，閑著無聊的雲施知道這個問題太過敏感，不由伸了個懶腰：“我先睡會，三小時後叫我！”
    “那是我母親！”
    “是嗎？”
    兩人之間再次無話，雲施伸出右手反複觀看，最終將視線落在手背上的紅色印記上：“我一出生就被判定不合格，被扔在資源回收站，據說生出智商特別低的男女也會提前被放逐。我唯一好奇的事情，就是他們會不會怨恨我拖他們後腿！”
    天明對別人的事不感興趣，可雲施閑來聊到自己，他怎麼也不能再把這個話題冷下去，不由順著問了句：“為什麼這麼想？”
    “我要不是測試結果太不堪入目，怎麼會連待在平民區的資格都沒有。如果我的父母本來就在平民區，生出我這麼一個兒子，他們會立刻被放逐，要是本來就是夢都的上層人士，會直接流放到平民區，從天堂到地獄的生活都是拜我所賜，他們難道不會恨我？”
    “你想太多！”
    “不多，這種事我見過很多，我憑什麼那麼幸運不是他們其中一個？無論怎麼說，你好歹有母親陪伴過！”
    “嘭！！！”
    巨大的慣性牽扯著雲施往擋風玻璃上撞！胸前的安全帶勒的他喘不過氣，臉色絳紫。
    臥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