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寶不在？”
    陳仙過坐在沙發裏看書，聽到東方軒問話並不回答。
    東方軒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須彌寶失憶了，他能去哪？
    他撒謊，我就在這裏！
    花盆裏的須彌寶保持著一棵植物應有的樣子，悄悄地看著坐在左邊的東方軒，又看了看右邊的陳仙過，邊看邊想：這個桃樹妖看書好像都是這個姿勢，無論他坐在哪裏，無論他看的是什麼。
    東方軒轉念一想，一個有記憶的人出行是有跡可循的，他會去的地方也是可以按常理推斷的。反之，一個沒有過去的人的出行卻是無法估測的。他會去哪？哪都有可能。
    他這樣一想就坐不住了，慶祝須仁二百歲大壽的盛宴就在明天晚上，他必須在這之前把他找到，既然朱雙雙讓他照顧須彌寶。那麼，須彌寶就必須要在當晚順利出席。
    “你知道他去哪了嗎？”
    “不知道。”
    聽到陳仙過這樣說，東方軒開始著急了：“明天就是我師父的壽宴了，他要是回來的話，還請讓他到須府來。我現在就派人找他，你要是有什麼消息也請到須府來告訴我一聲。”
    東方軒說到這裏就站起來要走了，臨走前他環顧了房間一圈沒有發現什麼不對的，就是往陳仙過那裏掃了一眼覺得有些說不出的違和。
    “怎麼了？”陳仙過在他進房間以來第一次抬頭看他。
    東方軒每次麵對他總覺得有種被壓製的感覺，連忙搖頭：“沒有，我先走了。”
    等到東方軒關上了房門出去了，須彌寶才伸出根須拍打著花盆邊緣，恢複了活蹦亂跳。
    他張口想要說話，陳仙過轉頭對著他比了個禁言的動作。
    須彌寶看著他立著食指抵著嘴唇的樣子覺得十分好玩，拍打花盆拍得更加起勁了。
    正當他想要笑出聲的時候，陳仙過伸手在他參前的虛空劃了一橫，須彌寶就發現自己的嘴巴張不開了。
    這時，門外東方軒正皺著眉頭正附耳偷聽房間裏動靜，難道須彌寶真的不在客棧，可是他安排監看的人明明跟他說沒人走出客棧？
    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先離開，派人搜尋整個青山城。
    東方軒臉上布滿陰雲離開了，陳仙過看了看門的方向，這才解開了須彌寶身上的禁聲法術。
    “居然在外麵偷聽！”須彌寶從花盤裏鑽出來站到桌子上，扭了扭腰，“怎麼辦我到現在還沒恢複？”
    須彌寶在客棧裏煩惱著東方軒給他帶來的難題，東方軒也在煩惱須彌寶給他演得這一出戲。
    他出了客棧就有人迎上前去：“大師兄。”
    東方軒當即說道：“你來得正好，須彌寶少爺不知道去哪了，明天就是壽宴了，你派人在整個修真城裏找找。”
    那人稱是。
    東方軒將事情吩咐給師弟後，就回了須府繼續接待從其他修真城到來的賓客。在過去的幾十年裏，須府遇到重大的日子有客人臨門，很多時候都是他以須仁大弟子的身份接待的，這一次也不意外。
    “恭喜恭喜，特來賀喜。”
    “貴客臨門，蓬蓽生輝！”
    “東方兄幾年不見修為又是精進了。”
    “哪裏哪裏，快請進！”
    ……
    前來祝賀的人年年不同，可是門麵話過了多少年都還是那個樣。東方軒聽的時候不覺得，說的時候心裏卻還是不耐煩。
    從別的地方過來的賓客多是在前一天到達，居住在城內或者城周圍的賓客卻更多是在臨近宴席開始前才姍姍來遲。東方軒遇到重要的賓客難免要車前馬後，讓他們感到賓至如歸。而在他看來算作“貴客”的著實太多了。
    時間跨度大，人數又多，所以他這一忙就一直到第二天傍晚，而名單上賓客還隻到了八成，排除那些因故或者借故不來的，仍有少部分客人還在路上。
    東方軒到這時才算有空閑喝茶休息，他正想讓其他人接替他手上的工作，剛好他吩咐去搜尋城的師弟回來了，湊上前去要跟他彙報。
    東方軒朝他點點轉身對其他人說：“我先離開，你們繼續侯在這裏。”
    眾人稱是。
    東方軒跟來人走到路旁站定，問道：“怎麼樣？”
    他搖頭道：“找不到人。”
    東方軒點頭，沉思不語。
    他又繼續道：“大師兄，我們還是覺得這人沒出客棧。”
    “嗯。”東方軒點頭，“走，再看看去客棧。”
    “東方兄真是貴人事多，不知我那顆八階銀角牛的妖丹效用如何？”
    東方軒還沒來得及走出一步就被不速之客攔下腳步。
    “樊掌門說笑了。”東方軒將師弟擋在自己身後，示意他後退，“雖然我不知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但是來者都是客，今天是我師父須掌門大壽，如果你沒有請帖想要進去喝杯茶，我也是可以考慮放你進去。”
    來的人自然是跟東方軒結下梁子的樊一南。
    他每次出門排場極大，這次也不例外。他穿著繡金紋的華衣，後麵跟著兩隊手下共計二十人，左一排，右一排，幾乎所有人修為都是金丹以上，即使個別不是也是臨近衝關境界，可以說是相當威風。
    “所以我才說你貴人，貴人總是容易忘事。”樊一南嘴笑眼卻冷，一步步靠近他，怎麼看都像是要搞事。
    退到東方軒身後的師弟劍拔出一些就想要上前，東方軒眼都不往後看就伸手將他攔下：“人難免都有忘事的時候，如果我曾無意中得罪過樊掌門，還請多多包涵。如果我們之間有什麼誤會，東方也請樊掌門說出來，也好讓我明白。但是，今天是我師父大壽的日子，如果樊掌門要在這裏動武，我們也不會退讓。”
    東方軒說這話的時候，門內湧出大量的青要派弟子站到他身後。東方軒感覺到了，但是依舊把話說完。冤家宜解不宜結，但是錯既然已經鑄成，隻能將錯就錯。這搶東西的事情做了也就做了，但是絕不能承認。
    退一萬講，樊一南是什麼人？就算他願意將妖丹雙手奉上，樊一南願意讓步嗎？
    不可能！
    “好一個東方軒。”樊一南拍手鼓掌兩次，人走到他麵前，湊得很近盯著他的眼睛看。
    “承蒙誇獎。”東方軒覺得自己像被一條蛇盯上一樣，目光雖然沒有躲閃，臉上也不顯慌亂，但是手裏的劍卻不覺握緊三分。
    樊一南笑了笑後退開來，在他身前踱步。
    此時經過這裏的人已經注意到這裏有熱鬧可瞧，紛紛聚集過來。隱隱有形成了一個大圈包圍他們之勢。
    東方軒沒有興趣像耍猴戲一樣被人圍觀，正想著如何結束這場鬧劇，就聽到樊一南突然站定，看著他側邊說道：“你剛剛想跟我動手是吧。”
    跟他的話一起出的還有他手裏的劍。
    東方軒瞪大了眼睛，樊一南的劍號稱跟他的聲音一樣快，並且一出必要血祭。
    他想殺了在他身後的師弟。
    但是先發製人，東方軒腦子想得快，但是手裏劍出鞘的速度卻遠慢於樊一南。
    就在樊一南的劍要削掉站在東方軒身後的師弟手臂時候，一把蕭斜斜伸出來擋住了他的攻勢，跟他過了三招之後站在了東方軒的身側。
    樊一南握著劍站在他們麵前臉上還是帶笑：“哪來的漂亮小姐，人長得好看，功夫也好，就是幹嘛要穿一身男裝。”
    擋住他劍的正是朱真，他雖然長得秀氣，但也不是男生女相，至少從小到大，誇他帥的多，娘的沒有。朱真聽了也不生氣，覺得他大概是想要說幾句難聽話出氣，畢竟確實是他們不對再先搶他好不容易砍下的凶獸，現在讓他說兩句也沒什麼。
    他受得了，東方軒卻受不了，他以為樊一南看出他們兩人有什麼，當下拔出劍朝他攻去：“樊掌門，我處處忍讓，但是你卻痛下殺手，實在太不把人放在眼裏了。”
    樊一南邊擋劍邊後退，步履從容，還有時間說笑：“我眼中自然隻有俊男美女，說我不把你放在眼裏也沒錯。”
    東方軒作為攻擊的一方雖然步步向前，但是動作卻越發吃力，每一劍砍下去好像樊一南連看都不看就輕鬆擋住了。他越打越心驚，這才發現兩人實在不是同一個水平，樊一南太強了。
    “嗬。”樊一南好像看出他心底的恐懼，嘴唇閉合無聲說道：“怕，了，嗎？”
    東方軒原本就技不如人，當下被動搖了心神，在又揮出一劍後，下一秒就被樊一南的劍抵住了頸。
    “想必你也聽過我的劍出鞘就要見血。東方軒，你知道動我東西的人都是什麼下場嗎，嗯？”樊一南說著輕笑幾聲，似乎在嘲諷他這個手下敗將，“你要是說得好，我也不是不能考慮一下破例放過你。”
    “樊一南，須府門前你怎麼敢這麼囂張。”朱真走到他們身邊眼睛緊緊盯著樊一南的劍，如果要說修為、馭下能力什麼的，朱真拍馬都趕不上樊一南，但要說到出招的速度，他是這青雲城中年輕一代少有能趕上樊一南速度的人。
    東方軒也死盯著鋒利的劍麵，直到它猶如慢動作播放一般地從自己頸上移開，從輕微地鬆了口氣。
    “嗬。”樊一南收回劍，“把人帶上來！”
    盧仁家出列將一個綁著的人扔到他們麵前。
    “大師兄！”那人跪在地上，腿一直抖，被盧仁家壓著依然想要靠近東方軒，眼睛充滿期望地看著東方軒。
    “眼熟嗎？”樊一南將劍插回劍鞘，拿出手絹擦手，“最近連著兩次出劍都沒有飲血，這不太符合我的規矩，今天要是不見血，似乎……”
    樊一南說到這裏，盧仁家已經揮刀砍下，跪在地上的人瞬間人頭落地。
    周圍圍觀的人瞬間驚呼“殺人了！”
    朱真嚇得差點叫出聲來，拚命咬住自己的手不發出聲音。
    東方軒低頭看著沒了頭的屍體被盧仁家踢到在地，眼中漆黑無光。
    站在東方軒身後的眾人敢怒不敢言狠狠地盯著他，如果目光可以殺人，這一瞬間，樊一南早已被碎屍萬段。
    “大概這些年我不動手了，大家都以為我樊一南心慈手軟了。知道我為什麼不動手嗎？”樊一南說著將手絹扔在地上。
    純白的絹布輕飄飄落在一攤鮮血上，染上了鮮豔的紅色。
    “知道我為什麼要扔掉手絹嗎？”
    朱真嘴裏說道：“你別太過分。”
    人已經握著蕭往前走，東方軒擋在他麵前，抬起頭去看樊一南，輕聲道：“因為你怕髒了你的手。”
    “師兄！”朱真在後麵抓住他的衣服。
    “哈哈哈！”樊一南仰天大笑，“說得好，我果然沒看錯你。你真是須家一條忠誠的狗！”
    “我們走！”樊一南笑完臉色立刻變得陰沉起來，他甩甩衣袖掉頭就走了。
    他一走，東方軒立刻身形不穩，朱真連忙扶穩，“師兄。”
    “白師弟！”這時才有人撲通跪在無頭屍身麵前，痛哭流涕。
    “白師弟為什麼會被殺掉，東方軒！為什麼！”還有人衝到東方軒麵前，拽起他的衣服不停地問。
    東方軒看著不遠處血跡斑斑，竟突然輕輕笑了：“你問我為什麼？”
    剛被朱真救下保下一隻手的師弟站在東方軒身後不遠處，目光呆滯低聲念著：“如果大少爺還在就好了。”
    東方軒聽到了他的話，徹底放聲仰天大笑：“哈！哈！哈！”
    剛剛還晴空萬裏的天空突然黑雲席卷而來，雷聲轟鳴，驟雨突降，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道雷打在了東方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