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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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一陣勝一陣,粘膩的觸感趁著昨夜醉宿後的疲倦自難以啟齒的地方席卷全身。
黎深艱難的從床上爬起,睡眼朦朧迷迷糊糊摸索著自己昨晚甩在床下的舊手表。
如今雖然勉強躋身名流,但浮華陸離的名利場終於還是讓黎深萌生了卻意。
他已經未戰先退了。
昨晚夜宴前經紀人嘴臉難看的安排著他餐後的行程,當他不意外卻又心情複雜的得知必須在酒店過夜時,黎深就再無心應付輪番的勸酒,他不知道等會需要在房間麵見的是席上的哪位老總,也不知道他會不會跟上次逸樂的吳總一樣喜歡滴蠟燭。
他無比清晰的知道,他再一次的被公司高層當做廉價籌碼,交易來去,終淪為娼婊。
但這種事也不盡然將他擊垮令他絕望,稍想樂觀一點,劇本《南往》的主角已經內定,劉大導演的新電影《紅芍》他幸運地能有機會參演。
他知道身在浮華圈子裏,發光的石子終被砂礫湮滅,紅杏假他牆研媚,他並沒有詩人的風骨,他是俗人的媚態,當初既是他撞破腦袋想進圈子,而如今絞盡心思妄想逃離地也是他。
當然身體如若被交易,與之等值的名與利他同樣會照收不誤。
生活總歸是需要繼續的——不管是多麼的肮髒齷齪。
窗外濕冷的雨有稍有停勢,黎深望了一眼手表,八點四十二分。
顯然已經很晚了,自悠哉的學生時代如白雲不著痕跡的淌過,筆挺的西裝代替能翻出花樣穿著的藍間白校服,黎深就很少能夠隨心所欲的挨到這個點仍賴在床上磨蹭了。
雖然起得十分晚,但是身體卻沒有得到滿足的犒勞,盤算下來,黎深不過也隻在這張床上休息了三個多鍾頭而已。
他現在迫切的隻想一頭栽入家中並不怎麼講究的床榻,床下有堂弟送他的小金毛暖陽陪伴著。
剛粗粗一想,黎深便趕忙撥通了小助理楊喜喜的電話——昨晚黎深心不在焉的拜托她帶著暖陽出門遛彎,也不知道這個看上去文文靜靜的姑娘最後是將他的狗崽子如何安置了,暖陽現在仍有些怯生,無論如何,他總需要親自確認一下情況。
因為昨夜他的情況特殊,黎深的兩個助理並不清楚事情的由頭,不出意料,此時他們應該正一頭霧水的被他的經紀人潘遠凶神惡煞的安排著不太相幹的雜活做。
也挺委屈他們的——黎深光是這麼想著嘴角就不自覺浮出輕微的弧度——指不定他們之間的感情就是靠堅定革命情誼維係的。
今天黎深難得能夠休息一天,但是這也並不值得慶幸,先不談及窗外烏雲壓城的糟糕天氣,就連想起昨夜在床上作弄他的男人也夠他陰鬱去半天。
光這麼枯坐著就夠他難受好一陣了,不知什麼緣故,身後不齒的地方仍酥酥麻麻地疼著,感覺就像那個男人依舊執拗的杵在他的身體裏不願動身離去。
這使得黎深愈發坐立不安。
他不適的站起身,企圖消散這種難堪的不爽。
“深哥?早上好。”電話那頭的聲音充滿朝氣,黎深能輕易想到陽光灑在那個女孩身上的樣子,而且大概是一束不怎麼被注意卻執著穿透如墨翻湧般烏雲下的陽光。
黎深不禁也輕輕的笑道:“早。”
“深哥,我跟你說,暖陽真的是太膽小了,它開始連我家的門都不肯進。”楊喜喜不住的說起來:“我家的伯樂本來十分的霸道,昨晚看我帶暖陽回家,竟然還喜滋滋湊上來打招呼呢。”’
“暖陽挺膽小的,有勞你了。”黎深轉身回到床邊,拾起散亂在床邊的衣物,他其實不太會穿隔夜的衣服,這會讓人看出許多端倪,但此時正是危機時刻,條件艱苦點也是出於無奈,他總不會套著身上的浴袍就跑出去丟人現眼。“多多,等會麻煩你打個電話給小左,讓他趕緊來找我。”
“好的深哥。”似乎想到了什麼,楊喜喜馬上說道:“下個月我姐姐要結婚了,會請一周的假,所以我想把深哥你的行程再確定一下。”
黎深有些心不在焉的答應著,眼下他正腹背受敵,前有饑餓纏身後有刺痛折磨,左右夾攻下,他隻想趕緊拾掇幹淨出門覓食,酒店裏的夥食早令他膩味了,他聽聞這帶有一家地道的早餐店,傳言老板娘煮的茶葉蛋更是嫩滑入味,口感上佳。
“深哥,這樣看來下個月十四號你可以休息一天。”楊多多在那頭興致高昂的說道:“那我提前祝深哥你假期愉快。”
“還早得很。”黎深無奈的笑笑:“這個月‘潛逆’要殺青了,後麵有一大堆的收尾工作。不過我也提前祝你假期快樂,畢竟回來就會忙到死。”
“深哥你這話不對,我幫著姐姐籌備婚禮,假期就會忙死,回來還需要你多照拂。”黎深聽著楊多多的嬉笑聲,輕輕的說道:“回來請你吃一餐,捎帶著小左。我就看著你們吃。”
“那我可不敢放開吃,如果深哥你在一旁虎視眈眈的話。”楊多多有些訝異,笑著在電話裏說道:“小左就不用在意太多,他最會逞食欲,甚至連豬腦都吃。”
“這個等你假後回來再說,我今晚來接暖陽,沒別的事,我就先掛電話了。”黎深皺著眉頭強忍身後的不適,盡管如此飽受折磨,他語氣仍然保持著隨和:“多多,謝謝你昨晚替我照顧暖陽。”
“沒事的深哥,我們沒必要這麼客氣。”末了,楊多多補充道:“你是我上司,這些都是應該的。”
黎深笑笑:“如果還有別的事都等我回公司再說。”
放下手,黎深不自覺的癱軟在床上,他無言的望著天花板,窗外雨聲瀟瀟,恍惚中他總會想起看似遙遠青澀的學生時代中那個並不喜歡收斂脾氣誤把稚氣當豪氣的自己。
傻雖傻矣,卻又如此令人動容懷念。
陽光透過淺綠的窗簾,教室裏滿是燥熱的氣息,吊在梁上的風扇吱吱呀呀,塵埃四散,坐在窗邊的他正閑適的等待著上課的鈴聲。
他的同桌將辛苦大半節課抄來的總結筆記粗魯地甩在他麵前,眼神淩厲且寫滿了嫌棄。
黎深笑盈盈的接過瑰寶,趕忙道謝,等錢晚冒險從外麵帶回冰飲分贓時,他再將自己的那份分享給這個因太勤奮努力而被班主任強製分配給他的私人小老師。
真是像極了狗血偶像劇情節,如果他還是個女孩子,是不是能更加真實?——黎深嘴角漾起笑,手頭卻加緊抄寫筆記,誠然像他同桌這種站在頂端的學生,都是用睥睨的姿態遨遊學海,從頭頂到腳趾每寸皆神聖不可褻瀆,或許是高處不勝寒,亦或者因為瓦解崩於內,他們對知識執著歸執著,對獨舟過學海的同學卻是能多小心眼就多小心眼。
眼下黎深知道自己拿走了大俠的獨門秘籍,想不被大俠的眼刀子刮死,當有隻有盡快複製出贗品,將真籍早早歸還。
如今水漫金山,大俠臨危受命於恩師,吃苦出山渡救他這個半調子,巧黎深又是一個會領情的主,雖然他早已經立誓苦海回頭,但是誓言這種東西吧,總是結合實情的,他早已厭倦話不投機的尷尬、沒日沒夜的糾纏,初戀的甜蜜畢竟因為知之甚少,後麵大段的磨合使彼此備受煎熬,他的女孩們,靠近他又遠離他,來來去去,他從不曾走近對方心中,反之亦然。
就像失戀後他趕早來上的第一堂課,嗅著混雜肉包子酸菜湯的奇異味兒坐在教室裏,年過半百的數學老師佝僂兜著一遝頂裝好的周考月考卷子緩慢走進教室,啪的一聲將折邊泛黃的卷子扔在講台上,濺起保溫杯高的兩層粉筆灰,吃得講台邊的同學隻顧咳嗽。
黎深隻覺得自己應該隨著大家一起開心一會,但笑容還沒到臉上,老師就又啪啪兩聲將手中的教學三角尺往講台上直敲,示意肅靜。
隨後是例行枯燥的畫壓軸題圖請同學回答,數學老師背過身去,這時黎深前座的錢晚便轉過身來悄悄的詢問他:“聽說你跟倩倩分手了?她昨天空間裏還到處征男朋友呢,說你是個負心薄情的混蛋。”
黎深含糊的答應一聲,並不打算過多的理會看戲模樣的錢晚。
“你吃早飯沒有?我這裏還留了兩個包子。喏,給你。”說著錢晚就伸手將手中還熱乎的包子遞給黎深,見黎深毫不動容,便有些局促的跟黎深說道:“一會那頭死豬就要過來偷窺了,你趕緊收著吧,我吃不下了。”
黎深忍俊不禁,伸手接過,說道:“張主任要聽見了肯定把你抓到國旗下背檢討。”
“不怕,我這都有檢討模板ABC了。”錢晚笑容燦爛,他轉身拿起自己的水杯猛然喝下一口,模仿著陌生的腔調:“嘿,哥們,開心點。你要是想聽,我哪天拿出來給你背誦一下?”
黎深這頭收下了錢晚的肉包子,縱然不怎麼開懷,也知道不該太甩喪臉給他,隻得勉強笑笑:“多謝。”
見錢晚像討到甜頭般心滿意足轉過頭去,黎深才收斂起笑容,看著數學老師背影單薄的站在黑板上擦揩修改例圖,嘴裏時有抱怨:“那些個混小子,吃早飯都把油擱黑板上,真麻煩。”
黎深下意識的望向麵前的錢晚,隻見對方歪歪頭,從容不迫的將書本壘至視線高,再悠哉的掏出手機,動作連貫而不失優雅,就像剛品過杯咖啡,而絕非狼吞虎咽下數個肉包子。
黎深低頭將錢晚的肉包子打好結,現在他食欲不振,剛得知方倩怨訴他負心薄情,黎深邊想邊無聊的戳著袋子裏的肉包子,他與方倩彼此之間的感情,大家心知肚明,他能做到坦蕩蕩無愧於心,而方倩卻對他有所隱瞞。
黎深曾經一廂情願的攢錢為方倩買過一支大牌口紅,因為顏色不合胃口,正紅色口紅被方倩立刻甩給了她的小姐妹,正在黎深強忍心中騰竄起的無名火時,方倩開始抱怨他作為她男朋友的不稱職,言語提及麵前的錢晚幾次,當時自然不歡而散,黎深冷著臉為方倩叫車,而方倩拽著她的小姐妹丟下黎深獨自返回鬧市,繼續她的血拚。
黎深想著方倩身邊有同伴,不至於讓他太擔心安危,便一心隻想著回家補眠。
事後方倩與他冷戰,黎深也在那晚吃了不少氣,無心貼臉安撫,便由著方倩發作,一概不予理會。
隻是第三天的課間操下樓拐角的時候,錢晚悄悄的挨上他,臉上帶著在黎深當時看來有些賤兮兮的表情同他說道:“和倩倩鬧別扭了?她昨晚跟我抱怨到十點半,對了,她說她喜歡豆沙色的口紅,你偏給他買個正紅色,你說你真是喜歡禦姐款的,怎麼會跟倩倩這種軟萌類型的女孩子在一起。”
“我記得是她主動的。”黎深有條不紊的下樓,嘈雜的進行曲使他有些不耐煩,他看著身後的錢晚:“這都是我的私事,與你無關吧。”
“生氣了?可我說的都是實話呀,難不成是個人追求你,你就得答應?”錢晚迅速勾搭上黎深的肩膀,笑盈盈的直視著黎深的眼睛:“你就對自己這麼不負責嗎?”
黎深甩開八爪魚般趴在自己身上的錢晚,狠狠瞪他一眼:“你如果對自己負責,請跟倩倩保持距離。她是我的女朋友。”
“昨晚我正忙著刷副本呢,你以為我有這個閑工夫?”錢晚將手搭在黎深肩膀上,此時樓梯人多不便推搡,黎深便默許著錢晚同他一起下樓,一路無話,隻是在人潮擁擠時他突然聽見錢晚在身後輕輕的歎謂:“黎深,下次留點心吧。”
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午飯時黎深找到方倩,言辭懇切的道謙後,方倩如小公主般驕傲的原諒了他的騎士黎深,話雖這樣說,但黎深知道有些東西變得不同了。
不久黎深提出分手,方倩起初表現得十分鎮靜,黎深看著這樣的方倩總是會生出一些錯覺,總會認為麵前的這個女孩並非是自己事後所得知的模樣,他仿佛還能看見熏風中方倩怯生生向自己走來的樣子。
原來一直沉溺於過去不肯清醒的,獨他一人而已。
作者閑話:
現在外麵的陽光正好,折騰這麼久,熱情都快耗盡了(哭
願這篇文能像朋友一樣伴隨在你我左右,一同度過艱難的時光,見證我們的共同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