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八點，孫衍排好班級隊伍，引著大家往禮堂走，昨天的喜憂半參多多少少還是被不上課的“喜”占了上風。一、二、三班頂著同年級其他班羨慕嫉妒的目光，大搖大擺的走過了教學樓。
    三個班的班長簡直如有心靈感應，異口同聲：“噓！低調點！”
    高三年級也在依次進場，禮堂內一片嘈雜，領導們還沒有來，前兩排空空如也。孫衍給大家指了位置，等全部人坐定後同江幼幼和陸於理三人一起坐到了第三排，他們都隨便帶了些閱讀材料或試卷，準備用其消磨這漫長的時間。
    典禮開始的很快，無聊的歌舞節目和無聊的講座交替進行，顧寧沒一會就坐到了第三排最左邊空出來的位置上，開始跟第二排的誰聊天，笑得一臉慈祥。江幼幼靠得近，勾著看了一眼後跟另外兩個人說悄悄話：“男的，賊年輕，長得還挺帥。”二人自動忽略了江幼幼對那人長相的描述，陸於理一臉嫌棄：“幼幼切克鬧女士，你眼中的帥，要除以2再打個八折。”
    “這次真沒有，是真帥，再說了，我也覺得你帥呢”，江幼幼先一臉真摯，接著露出了訝異的神色，幾乎是驚呼道，“這人坐第二排！我以為一二排都會是地中海呢……”
    孫衍想捂住她的嘴把她塞到椅子地下，恐怕陸於理也是這麼想的。孫衍用眼神示意江幼幼看已經坐滿了的一二排，咬牙切齒道：“你小聲一點……”
    江幼幼連忙做了個給嘴拉拉鏈的動作，舉手投降。
    這時一直跟顧寧聊著天的人站了起來，眾人的視線隨著那人又一次集體轉向，孫衍瞥了一眼，真挺帥，還有點眼熟。
    那人不緊不慢地走上舞台，不疾不徐地在演講台前站定，向台下略微鞠了一躬，開口：“各位領導、校友、老師和同學們，大家好。我是畢業生代表鄭清河，現就讀於關南大學計算機科學與技術係一年級。”
    孫衍心裏“臥槽”一聲。
    清清冷冷的嗓音傳遍禮堂，仿佛是在翻滾的油鍋裏扔了顆大白菜。“滋哇”一聲，禮堂內討論聲此起彼伏。確實，一株水汪汪的新鮮大白菜比一汪地中海的吸引力要大的多了。
    孫衍猛地轉向江幼幼的方位，江幼幼正好看向他，眼神裏寫滿了“我全都懂”。
    鄭清河——
    這名字對孫衍和江幼幼來說一點都不陌生。昨天發下來的節目單上沒有寫明這“畢業生代表”的名字，不然二人此時景在昨天就會上演。
    一中每年高中部新生入學的升旗儀式都是由初中部的國旗班擔任升護旗手，孫衍和江幼幼頭一次參與升旗儀式的那年，新生代表就叫鄭清河。
    之所以記憶深刻，是因為在這場升旗儀式後孫衍向江幼幼出了櫃，江幼幼的反應讓孫衍頗為感動。從此兩人的友誼得到了質的飛躍。
    江幼幼當年是個十足的花癡，“帥哥達”每天都嗡嗡作響。當年新生隊伍與國旗台的距離要走多久，孫衍就聽江幼幼絮絮叨叨了多久的“我的媽呀那個新生代表好帥好酷啊怎麼那麼帥啊啊啊啊”。孫衍的反應沒有她那麼誇張，但也不得不承認，在那個中二時期，某個剛發現自己性取向的少男的心也被狠狠地撩撥了一下。
    升旗儀式結束後江幼幼湊到孫衍旁邊，問他：“同學，你能不能幫我去要下那邊那個帥哥的QQ？”初二的孫衍看著這個平日裏不太熟的女同學，遲疑了一會，傻兮兮開口：“不……不好吧，我也覺得他挺帥的……就算我要到了也不能給情敵吧……”
    江幼幼愣了：“啊？哦…！”緊接著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故作霸氣地說道，“行！你這個朋友我交了！那就讓給你吧！”
    由於他們耽擱的時間太長，有個高中的老師便過來催他們離場。以至於兩人隻知道“鄭清河”其名，班級學號等一概不知。再後來高中部搬到了新校區，一位中二少男的感情也就這麼沒有了後續。
    隻不過江幼幼後來每次想給孫衍介紹她自以為的“帥哥”時，孫衍都會用一句“你這什麼眼光，他哪裏比得過鄭清河？”懟回去。
    台上的鄭清河還在講，依舊是溫文爾雅的君子模樣。台下眾人時不時被鄭清河抖出的玩笑逗得一陣陣大笑。孫衍卻從這場演講中隱隱約約感受到了何為“造化弄人”。
    江幼幼湊過來跟他說悄悄話：“誒，會不會是同名？”
    孫衍想了想，回：“應該……不是吧，鄭清河就是比我們大兩屆，也是一中的。”
    陸於理夾在兩人中間一頭霧水：“你們在說啥？”
    江幼幼又換上了一臉憐憫，指了指孫衍，悄聲對陸於理道：“台上的是他初戀情人，暗戀多年，愛而不得的那種。”
    陸於理聞言倒吸了口涼氣，左手顫顫巍巍抬起來指著孫衍，臉上寫滿了“你完了”三個大字。
    孫衍剛想出口解釋，就聽見台上的鄭清河說：“非常感謝學校邀請我來和學弟學妹們分享經驗。希望大家都能考取自己心儀的院校……”
    然後台上的人便又鞠了個躬，不疾不徐地下台，坐回顧寧前的位置。顧寧好像還衝他豎了豎大拇指。
    孫衍捂了捂臉，不太想跟身邊這兩個幸災樂禍著的人說話。
    江幼幼毫無眼力見：“要不……我跟你換個位置，你現在去要QQ或者電話？都暗戀人家這……”
    孫衍頭大：“求您閉嘴吧……”真當前麵兩排領導都是聾了嗎！許是孫衍咬牙切齒的表情太過猙獰，坐在他右手邊的汪輝都忍不住發問：“班長，你怎麼了？”孫衍有氣無力地擺擺手：“沒事……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多年後，在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場合下再見到自己年少無知時的暗戀對象，驚嚇要比驚喜多的多。更何況，自己還用這暗戀對象當幌子明裏暗裏拒絕了許多爛桃花。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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