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門，宋承西有些吃力地走回沙發上，腳上的傷一用力還是會痛。他把碗筷收拾到廚房，挽起襯衫的袖子，露出手腕上刺眼的淤青。好在不是刀傷，如果裹上紗布的話就不這麼好遮了。
    刷完碗，出了一身汗，才想起來忘記開空調了。他身上裹著紗布，出汗也洗不了澡，隻能簡單用毛巾擦一擦。然後抹上藥膏重新把紗布裹好。
    這傷是出差的時候被人打的。打人的人貌似很有經驗，刀傷都是前胸和後背，傷口都不深，疼，卻死不了。這種淺淺的傷口，就算鑒定也算不上輕傷以上，更別提立案了。以前隻知道異地辦案有風險，沒想到如今真讓自己給碰上了。
    宋承西想不通，到底是什麼人要跟自己過不去。當律師這幾年，也算是見過一些風浪，可要是動真格兒的，這是第一次。他不想讓人看見自己的傷，更不想看到同事們同情的目光。自從和許意分手後，頭一回感到了一種無力感。
    沒有線索，無從查起。要說身邊唯一可疑的，就是這個叫蔣翊的年輕人。但以宋承西的閱曆，怎麼看他都不像是壞人。還是說其中另有隱情呢？
    仔細回想，從蔣翊第一次出現在律所，他就總喜歡偷偷觀察自己。可每一次宋承西朝他看時，他又會刻意的移開目光。他有幾次在街上看見過他，隻當是偶遇，全然沒想可能是在跟蹤自己。然後他又跑到泰和的餐廳來打工，一個研究生，為什麼要去做服務生的工作呢？
    跟蹤自己……
    想起那台被送修的車，宋承西覺得心口發堵。有些問題光回避是解決不了的，比如這個奇怪的蔣翊，比如令人厭煩而不自知的許意。
    帶著這些疑問，宋承西睡得格外不安穩。頭一回早上睡過頭，好在今天沒有庭開也沒預約客戶。匆匆忙忙趕了地鐵，被擠得七葷八素，對蔣翊撞壞自己車這件事更加惱火。今天出門的人似乎格外地多，在廣場上看見賣花的人和手牽手的情侶，才想起這天是七夕。
    戀愛中的人真是唯恐沒有節日可過。他半鄙夷半妒忌地掃過洋溢著笑容的情侶們的臉。
    電梯人滿為患，宋承西見觀光梯人少，果斷跑去了觀光梯。可能有人恐高，等觀光梯的反而很少。電梯途徑三樓時，他看見了不遠處站在玻璃門邊的蔣翊。那家夥傻笑著，跟一個女店員不知在說什麼，逗得女孩兒抖著肩膀笑。兩個人一邊笑，一邊在桌子上擺放插在花瓶裏的玫瑰花。
    電梯繼續往上，看不見他們了。宋承西握了握拳，作出一個決定。與其自己苦思冥想，不如去直接問那個人。他和自己打了個賭，賭自己看人到底準不準。蔣翊到底是真的像看起來那麼單純無辜，還是個扮豬吃老虎的狠角色。
    宋承西不大喜歡這個比喻，可是三年的職場生涯，他確實從小白兔蛻變成了老虎。
    “叮，九層到了。”
    宋承西看一眼玻璃中自己的影子，抬腳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