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鍾一響，江談醒來，抽出被高伯忠壓麻的手臂，翻身下床。等他從洗衛間出來，高伯忠已經離開了。
    枕頭沒帶走呢。淺綠色，邊角繡有綠色藤蔓，不是學校統一的白色枕頭。
    整理好床鋪，江談拿起那枕頭拍了拍，鬼使神差的放到鼻子下麵嗅了嗅，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味。
    安神養氣的藥枕？
    江談到一樓起居室，就見霍淮單手旋轉著籃球，衝他燦爛的笑：“江談，早！”
    “早。”
    按照高伯忠昨晚列出的訓練表，今早，江談得練一個小時的籃球，霍淮負責指導他這個新手。
    江談心裏好奇——霍淮真的一點也不在乎高伯忠的使喚？自尊心呢？世家子弟的矜持呢？
    霍淮很敏銳，對上江談審視的視線，眼珠一轉，問：“怎麼了？”
    江談笑了笑，“霍小老師，請多多指教。”
    “客氣。霍老師就可以了，不用加‘小’。”
    分校室內籃球館有兩個，大的在教學區那邊，小的在別墅區內，適合住在別墅區的球員夜晚、早上練球。雖說是小籃球館，裏麵的空間可不小，足足有四個球場那麼大，就隻安置了兩個球場。
    江談他們起得早，但更有早行人。
    他們到時，小籃球館內燈光通明的，早就有人在晨練了，是A/17幢的三位住宿生：明明學長和霍淮那位即是繼兄又是表哥的顧英傑，再加上一個身高上了一米九，卻長著一張奶裏奶氣娃娃臉的大塊頭。
    他們滿頭大汗的，顯然，晨練有一陣子了。
    見到他倆，明明學長一邊停下來喘息，一邊先聲奪人的打招呼：“談談學弟、小色鬼，早上好啊。”
    江談、霍淮一齊黑臉。
    “學長們早上好。”基本禮儀，江談還是願意遵守的。
    擺著一張英才臉的顧英傑，單手叉腰的站在場邊灌水，冷淡地朝江淡點了一下頭。娃娃臉大塊頭的學長張張嘴，沒吐出半個字，最終眨巴了幾下眼睛，算是打過招呼了。
    學長們時間觀念很強，暫停過後，繼續他們的晨練任務——陳明明、顧英傑聯手進攻，娃娃臉防守和搶籃板。
    江談和霍淮來到另一個球場邊，開始熱身，江談分心觀察三位學長打籃球。
    身為一個外行，看了幾眼，超失望的。
    明明學長，籃球要落入球框內才算贏吧？您投的球跟框架相親相愛難舍難分有個鬼用啊！
    霍淮家表哥，你卡著那麼好的位置，自己不投球，強行給明明學長喂球，球又進不了，是哪門子戰術啊！
    娃娃臉學長，你空長這麼個大塊頭，畏手畏腳的總往後縮，防不住搶不過，要你幹嘛？！
    他小聲問霍淮：“大塊頭是誰？”
    霍淮擠擠眉頭，眼珠子左右一溜，悄聲道：“姓羅，羅校長的‘羅’，羅琋，王旁加希望的‘希’。”
    江談明了，硬塞的關係戶。
    他暗中歎氣，校長大人，高校全國籃球聯賽，你到底想不想贏啊？！
    熱身完畢，換上球服，霍淮問江談：“是我先示範，還是你先投？”
    “我先投一個試試。”
    昨晚，江談有看籃球入門視頻，也把玩了一會兒籃球，收集齊全了籃球的體積、重量、彈力等靜態數據，現在需要收集的是距離、阻力、運動軌跡等動態數據。
    他站在三分線邊，接過霍淮拋來的籃球，掂了掂，這顆籃球跟他宿舍的那顆，以及昨天中午高伯忠砸他的那顆，在重量和彈力上，有細微的偏差。
    不是一個廠家出產？品牌名一樣……
    拋開雜思，江談手指靈巧的旋動著球，把球拋起，人也跟著高高跳起，左手對著半空的籃球，拍了過去，球沿著力的軌道，利索的衝向籃框，空心落網。
    “好球！彈跳力超一流！”霍淮熱烈喝彩熱烈拍掌，隨即，語調一轉，沉痛地道：“但是，小談談，你犯規了，投球無效。”
    “嘖！”江談砸嘴，有點尷尬的狡辯著：“我隻是——試試手感。”
    “我先教你定點投籃的動作要領。”
    “有勞了。”
    霍淮這小子為了順利泡到心水的長腿美M，曾刻意苦練過投籃動作，投起籃來相當有範兒，一個字“帥”！二個字“超帥”！指導新手綽綽有餘。隻是，江談這個新手可不一般，眼到手到控製力一流，記憶力又好，運動神經發達，隻看一遍就會。球，投得比他這個小老師還要漂亮，這讓霍淮很喪氣。天生素質，不需要努力就能達到別人怎麼期盼也達不到的高度，太可恨了！不過，想到江談是隊友，越強大，他們隊的勝率就越高，那嫉妒來得突然，消失得也迅速。
    霍淮有內幕消息，今天的籃球入隊測試，分投籃、防守兩類。投籃考：定點投籃、三步上籃、三分遠投；防守考：卡位、搶斷、搶籃板。便以這些為重點，一一指導江談。
    江談霍淮正練得火熱，高伯忠帶著原古、劉陽、寧願進了小籃球館。聽從高伯忠的吩咐，原古帶著劉陽到江談他們棄用的另一半球場練習投籃。寧願機智，拿著平板開了視頻，錄製他們的練習。而高伯忠站到三位學長的場邊，看他們攻防練習，越看越皺眉。
    “停！”
    學長們沒有理會他。
    學生運動社團，約定俗成的遵守著“學長在上、學弟在下”的階梯製度，學長可以輕視學弟，學弟不能對學長無禮。
    當然，高伯忠心中是沒有這個的。見三位校隊預備成員，球打得超爛，叫他們停下，還不理會，脾氣便暴了，他脾氣一暴就腦充血，腦一充血人就暴戾，眼珠子開始泛紅。脫下右手套往地下一丟，闖入三人中，白皙的右手五指張開，牢牢吸住三人追逐著的籃球，然後，手指用力一捏，球，捏！爆！了！
    他冷冷的盯著體力不支，靠顧英傑支撐的陳明明，滿口冰碴子的說：“我都說了叫你們停下！聾了嗎！”
    好吧，迫於他的氣勢，小籃球館內的所有人所有的動作都停頓了，除了江談劉陽手中的籃球跌落彈擊木板的聲音，再無其他聲息。
    那是什麼？！一直在緊密關注著他們的江談，見到高伯忠吸球破球的那一幕，瞳孔不由收縮。
    他看見了，他清楚的看見了！高伯忠右手掌浮著一層實質化的黃色的氣，是那股旋轉著的氣吸住了球，旋即，氣分散開去，附在五指的手指頭上，球就被捏破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重複錯誤，你是在表演滑稽劇嗎？”
    陳明明被高伯忠這話打擊到了，支撐他的信念坍塌，血槽傾空，臉瞬間慘白，人往地下滑倒。
    顧英傑抱住他，陰沉著臉，對上高伯忠：“給我住嘴！”
    “你？”高伯忠冷漠地道，“你還不如他，至少他渴望變強，並為此付出努力。而你，不知所謂！記住，高校全聯邦籃球聯賽，不是給你表演兄弟情深的舞台。沒有求勝心，就別在我眼前晃！”
    顧英傑氣笑了，諷刺：“合著，你以為籃球校隊是你的？”
    高伯忠道：“隻要我想要，它就是！”
    “小傑，我人不舒服。”陳明明呢喃。
    顧英傑惡狠狠的橫了高伯忠一眼，背著陳明明離開了。
    “等等我。”自高伯忠發飆，便龜縮不前的羅琋，見顧英傑他們拋下他，如受驚的兔子般，三蹦兩跳的竄走了。
    江談挑眉，這娃娃臉大塊頭的體能挺好的嘛。
    球隊還沒正式組建就鬧內哄，留園分校籃球校隊前景堪憂啊，校長大人！
    原古、寧願跟著高伯忠先走，剩下江談、霍淮、劉陽三人行。
    劉陽嘀咕：“高伯忠話說得太狠了。”
    有表哥牽涉其中，霍淮保持中立，不發表任何言論。
    唯有江談認同高伯忠的言行，道：“一群狼隻能有一匹頭狼。”
    霍淮驚訝地看著江談，他覺得校隊成立，高伯忠習慣成自然的高高在上，而江談是最有可能狙擊他權威的人。江談的經曆和個性，不像是個能委屈自己的，心中也沒有階級概念，對名門子弟毫無敬重之心，根本不會在乎高家的權勢地位。現在卻明顯的站在高伯忠那邊說話，這很奇怪。昨晚上見他對高伯忠都是相當的不以為然。
    他問：“你覺得大少做得對？”
    江談點頭，“沒錯。你我都能看出學長們的晨練有問題，照這麼練下去，學長得廢。我們明哲保身的什麼都不說。隻有高伯忠出聲指正，可惜，你表哥他們沒耐心聽他的建議。高伯忠很有擔當，我欣賞他。”
    霍淮：“……”
    劉陽：“就算……就算他是對的，話也可以婉轉點啊，說得那麼狠，太傷人了。”
    天真！劉陽，你太天真了。
    校長花費心思成立籃球校隊，絕對不是為了讓大家和諧友愛輕鬆愉快的在一起玩耍。
    難道你現在還不明白，高校籃球是涉及寵大產業鏈的勝負遊戲嗎？沒有相應的覺悟，是得不到勝利的果實的。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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