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團。”
    “沒有。”
    “籃球。”
    “不要。”
    “你真的很怪嘢。”
    “沒你怪。”
    兩人並排靠牆站著鬥嘴，高伯忠側頭看著江談吞雲吐霧一臉的陶醉，一把抓住江談的右手，撫弄著他的手指，讚道：“你的手真漂亮。”
    江談瞄了一眼高伯忠戴著白手套的手，“你的也不賴。”
    高伯忠的手指插入江談的指縫間，緊緊扣住，“聽說你炒飯超厲害，玩過的……兩隻手都數不過來？”
    “哈？”江談驚訝得煙從嘴裏掉了下來。
    高伯忠一腳幫他把地上的煙頭踩熄，“果然是假的。我覺得你是處男。”
    可能是重傷頻死的後遺症吧，江談不僅是處男，還是粉粉嫩嫩的沒出過初/遺的童子。
    他明白了高伯忠這丫的找上他的原因：在廁所偷聽他跟林臘陽胡扯，對他產生了雄性敵對意識，就跟他不爽這丫的中考分數比他高的原因類似。
    “要不要溜出學校……玩？”
    江談瞪了他一眼，冷冷的回了三個字：“沒興趣。”掙脫開高伯忠的手，徑自走了。
    放學後，江談去了校紀隊。
    校紀隊室在教學樓的頂層，前身是雲翠大酒店的蜜月豪華套間。
    此時，校紀隊室的門緊閉著。江談禮貌的敲了敲，無人應答。正打算離開，斜對麵門開了，一個白襯衣淺色休閑褲圓臉圓眼的青年，熱情的對他道：“江同學，你來了。”說著，他作了一個請的手勢，招呼江談過去。
    江談微微彎了一下腰，禮貌的道：“您好。”
    圓臉青年笑，“江同學太客氣了。”
    進了接待室，圓臉青年敲響了校長辦公室的門，“校長，江同學到了。”
    “請進。”
    不是校紀隊找，是校長找嗎？
    江談有些局促的整整校服，跟在圓臉青年身後，走進了校長辦公室，掃了一眼辦公桌上的三角名牌：校長·羅旋。
    如果忽視那唯一的不協調之物，校長辦公室從室內裝潢的色彩調和到布局到擺設裝飾等，承續著本校高大上的清冷範兒。
    所謂唯一的不協調之物，正是留園分校校長羅旋，這位衣著講究氣質優雅的成熟男人手上那顆肮髒破扁的爛籃球。
    江談麵露忐忑，手腳無措的做足了小人物見大人物時的本分，心裏卻暗自評估著羅校長——氣場不小！B不是裝出來的，是養出來的！預計：精明且難纏，但似乎有求於他。根源隻怕出在中午小操場跟高伯忠鬥氣投出那一球……
    被校長盯上，不是啥好事。
    唉，果然，裝逼遭雷劈啊！
    圓臉青年給江談倒了杯飲料，退出校長辦公室，並帶關了門。
    羅校長放下籃球，摘下手套，朝江談做了個手勢，“坐。”
    “謝謝。”
    羅校長直視江談，問：“江同學，你知道人的體質等級嗎？”
    江談誠實的搖頭，體質等級……曾經沉淪網絡的他，看過不少網絡小說有寫什麼A、B、C、D級S級的，沒幾個人當真。
    “S·世界級，千萬至億人次約摸能出現一個；A·國級，百萬以上人次約有一個；B·州級，十萬人次以上約有一兩個；C·縣級，占總人口比例百分之一左右；D·健康，占人口比例百分之五十一；E·亞健康，占人口比例百分之四十五；F·病體，占人口比例百分之三左右。其中，每個等級又有上中下之分。比如S級，又有單S，雙S，三S之分。而A級、A級以下則是A-、A、A+等之分。”
    這特麼的不就是網絡小說描繪的等級麼？！
    沒當笑話，江談聽得認真，等校長說完，心往下沉。他不覺得校長會拿網絡小說上的梗來忽悠他，如果校長說的是真話，那他的過往，他能坐在這裏的原因，估摸著與體質等級掛勾。
    江談沉默，隱約有些抗拒的反應，出乎羅旋的意料，這孩子心門關得很緊啊。
    “人的體質等級不是一成不變的。合理的鍛煉、飲食、藥物的刺激、特殊環境刺激、受創受傷，體質等級會上升或下降。”
    江談問：“軍訓時體檢，同時也體質測試了？”
    羅旋讚許的點頭，智商高，很會抓重點，是個難得的好苗子。
    “是的。法律規定，公民年滿16周歲，方可測試體質等級。”
    這麼說，穆醫師之前不知他體質等級？
    江談問：“體質測試的依據是？”
    “骨質密度，肌肉收縮速度、張力，細胞代謝等。”
    江談想歎氣，身體數據不會說謊，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他再也不能拿病曆本忽悠人了。
    “創傷恢複快，體質等級高？”
    “是的。”
    江談可以肯定了，穆醫師對他“另眼相看”，除了失憶的背後牽涉了高級催眠師，他身體受傷恢複快也占了一部分。
    “校長，我的體質等級是？”
    “A。”
    很不錯了，百萬人次中才有一個。但是，上麵還有A+和S級的三個等級壓著。
    江談有些失望，又有些慶幸。
    觀察江談的反應，羅旋微微一笑，這小孩心通透，他表演型人格障礙症表征，病灶的根因不過是一種自我保護機製而已，算不得什麼，隻要正確引導就有可能根除。
    “江談同學，我想以私人的名義讚助你。”
    江談挑眉，臉上表情一變，攤開手腳，桀驁不馴地揚起頭，道：“讚助？我不需要長腿叔叔。”
    又來了又來了，小孩翻臉跟翻書似的，動作、眼神還連一起配備到位，不去娛樂圈走一遭，浪費了這天賦……羅旋笑道：“慈善？你確實不需要。”
    羅校長洞悉一切憐愛世人的佛係一笑，江談毛骨悚然。他眉骨一聳，端正坐姿，摘下眼鏡，銳利的視線直視對方，“校長，想必您也知道，我頭上貼著標簽，被監控著，身不由己。”
    睥睨眾生的鳳眼，這小鬼有雙相當精彩的眼睛啊！羅旋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痙攣起來，臉上的表情卻越發柔和，聲音也放低了一個音調，“不用擔心，此事已解決。”
    穆醫師出國，是校長的手筆？江談心中有數了，就是不知父親的調職，是不是校長在背後推動。
    能量很大啊，校長。
    怎麼辦呢？討厭束縛，不想做狗，憎恨脖子被勒住。
    如果拒絕，會被退學吧。
    真討厭啊！
    我的人生我做主，怎麼就這麼難呢？
    其實，江談心裏明白，走了個穆醫師，來了個羅校長。圖一時痛快，拒絕了，離開這所學校，他的境況不見得會變好。想必，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盯著他的人多著呢。
    不過，他更明白，所謂識時務的妥協，一旦成為習慣，人就再也立不起來了。
    他想高高的飛翔在九霄之上，怎麼能被禁錮在籠子的方寸之地裏……
    肯定不能答應！
    “校長的好意，我很感激……”
    羅校長做了個暫停的手勢，“江談同學，不忙著拒絕，先看看這個。”說著，他飛了張合同過來。
    江談揚手接住合同，仔仔細細扣著字眼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心中感慨：校長真大方啊！
    陷阱，有！好處，更有！
    沒把他當成不諳世事的未成年哄騙，但也不是一昧的讓利扮演善心人士。總之，這是一份商業氣息濃厚互利互惠雙方都有風險要擔的人才投資合同。高中在校三年，他需要加入留園分校籃球校隊，助校隊打入全國高中聯賽，並進入前十六名。
    如果達不到……
    嘖，失敗的選項，他江談直接無視了。雖說，他連自己會不會打籃球都不知道，但不妨礙他信心滿滿，還能暗中嘲笑：校長忒小家子氣，都定目標了，肯定得把目標定在全國高中聯賽冠軍上啊！沒有劍指頂點的眼界、誌氣，哪會有無所畏懼勇往直前的衝勁呢。
    前十六，這也太軟爬爬了，真沒膽！
    江談的腹誹，掩藏得很好，但也沒有逃過擁有四級催眠醫師資格證的羅校長的雙眼。
    比賽還沒開始就驕傲自滿，這是要不得的，江同學！
    “江談同學，你得端正心態。籃球是團隊賽，僅憑一人撐起整個球隊是走不了多遠的。何況，高校籃球選拔賽是淘汰製，場場定勝負，戰術、球技、心態、體能都得過硬。稍微有失，就有可能敗戰。”
    校長的語重心長，江談沒往心裏去。
    無知則無畏。
    他的自信，倒也不是盲目尊大。他身體康複後，腦中記憶雖然沒有回來，身體記憶卻回來了，運動神經賊發達，學東西賊快。要知道，他失憶，過往一片空白，空白到連拿筷子吃飯、張嘴說話、邁開雙腿走路，都是重新開始學的。也就是說，別人花上十六年的時間，來到留園高校，而他，隻用了二年半！花上個三年打籃球，撈個全國高中聯賽十六名，真心不覺得有多難。
    不過，他對打籃球真沒愛。巴掌大的場地，像隻猴子上竄下跳，混在一群臭哄哄的肌肉騷年中爭搶一顆不知沾染多少病菌的臭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