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西亭少主盧肩吾 ,花開年年美人穀 琴瑟和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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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肩吾笑道:“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藍棋前輩的弟子,藍瑟。”
趙瀟湘拱手行禮道:“原來是藍前輩的高徒。”
“藍瑟見禮。”她行禮畢,趙瀟湘問盧肩吾道:“這也是為了師兄?”
“那倒不是。藍棋前輩退隱江湖多年,藍瑟姑娘未出江湖,藍棋前輩是讓藍瑟姑娘來走江湖的。”盧肩吾笑道。
“你也姓藍,我聽名字以為是藍棋前輩的女兒。”
藍瑟眼裏閃過一絲微弱的失落,答道:“我隻是潯陽一個普通農戶家的孩子,師父隱居在潯陽,我自小父母雙亡,師父將我養大,叫我讀書習字,教我用梅花鏢。”
她看不出來是個農戶家的孩子,氣質出塵,趙瀟湘見她,總覺得說不出來心中的感覺,趙瀟湘便邀她在武夷山上住下。待廂房安住後,藍瑟問道:“阮前輩的孩子,是不是在武夷山上住著。”
藍瑟問起杜知秋,趙瀟湘起了戒心,反問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姑娘別誤會,我出江湖,師父臨行有托,讓我來看看。”
趙瀟湘這才道:“在廂房住著,你去看便是。”
藍瑟見過杜知秋,在武夷山住下。
江開最終還是取得賢妻,不是高門大戶的女子,隻是山東一位武師的女兒,長得端莊,處事得體。她也仰慕江開為人,二人臘月十八在武夷山成婚,江湖共賀,一時盛景。
盧肩吾見此歡樂景象,憶起年年,又覺酸楚,半夜不寐,在武夷山上看月亮。
杜知秋等了許久,趙瀟湘才來給他送飯。
木門吱呀一聲被打開,趙瀟湘今日也穿得喜慶,一件綰色底衫,茶白色絲綢薄罩衫,頭上簪著鎏金燈籠簪,一邊一個,搖搖晃晃地像小燈籠。
趙瀟湘素來不裝扮,若不是師兄大婚,她是不會穿得這麼喜慶的。她也吃了幾杯酒,酡顏微醺,前院事忙,弟子們都忙著打雜迎賓,杜知秋躺在床上聽見喧鬧嬉笑,吹吹打打的管弦絲竹之聲,等到趙瀟湘來送飯,他早已餓過頭不想吃了。
趙瀟湘將飯菜放下,在燭光中,又帶著酒氣,顯得幾分嫵媚溫柔,平時的趙瀟湘,從來不是這樣的。師兄成婚,武夷山多年沒有這樣的喜事了,她也高興。
“你不吃,那我可走了。前頭還有賓客在,我得去安排他們住下。”
杜知秋打趣她道:“我與江大哥、盧二哥皆成了親,笑生姐在她爹那我也不操心,就剩下你了,你也二十歲,若是在尋常人家,早就說親了。”
趙瀟湘敲他腦門一栗子罵道:“我才不急呢!”
杜知秋忽而變得傷感起來,歎息道:“來梔嫁我時,也是冬天。”
趙瀟湘知道他想起了傷心事,推他道:“若是來梔姐活著,也不願看你這樣。你快些站起來,健健康康的才好,不然琴姨和來梔姐,都無人替她們祭掃墳塋。”
杜知秋連忙恢複神采奕奕的模樣,從枕頭底下掏出一個紅紙包,趙瀟湘打開,見是一對金鎖。
“你這是幹什麼?”
“江大哥成親,無甚相賀,這一對金鎖,還是我好早以前打的,送給江大哥吧!”
趙瀟湘笑著在燈下把玩,金鎖十分精致,那紅紙上還寫了賀詞,永結同心,琴瑟和鳴。
細看卻發現“琴瑟和鳴”寫成了“瑟瑟和鳴”,她笑道:“你呀,字都寫錯,琴瑟和鳴,你寫成了瑟瑟和鳴。”
“琴字是為了避母諱,凡寫琴字都用瑟字代替。”
“既然如此,那你何不換個詞?”
“我那不是藍瑟姑娘給我送來的筆墨紅紙,我就想到琴瑟和鳴,覺得寓意好,這才寫的。”
趙瀟湘又將紅紙包好,揣在懷裏道:“我等會兒與你送去給師兄。”
話音剛落,就有弟子跑進來道:“掌門,外頭邱少俠在等你,說是許久不見了,今日要與你敘舊。”
“邱少俠?邱千敬酒之時不是已經見過了?”
“是見過了。隻是我們安客住廂房,邱少俠說是近十年都未來武夷山了,要與掌門說幾句話,方才人多,沒得機會。”
“這,如若不要緊,明日再說又何妨。況且他跋山涉水,也著實辛苦了,你們先去打點,請他早歇吧!”趙瀟湘不是那麼想去,杜知秋生氣地對前來稟報的弟子道:“這也太沒趣,就是他不累,那你們掌門不也累了一天了。如此不體貼,還有什麼好敘的。”
趙瀟湘不知何故竟有些欣喜,但自己不再是小孩子,身為久冬派的掌門,她對這些人情往來還是要應付的,遂對弟子道:“你先過去,我晚點再去看他。”
弟子告退出房還沒一句話的功夫,又匆匆跑回來道:“掌門,邱少俠在屋外等著,說是想見掌門一麵。”
“他是怎麼找來的?”
趙瀟湘無法,隻得出去見他。杜知秋不知怎地,對這個姓邱的全無好感。叫住弟子問道:“這個邱公子是何方神聖,與你們掌門有舊?”
“算是有舊,邱少俠少時在武夷山長大,十五歲才接回南陽老家。小時候掌門總是欺負他,不過感情也是好。一別多年了,人出落得倒是更好了。杜公子你是不知,今日滿堂賓客,凡是未嫁女子,哪個不瞧他?”弟子越說越羞澀,顯然對她來說,這個邱少俠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物。
弟子一溜煙便出去了,顯然也是去偷看邱少俠的,杜知秋越想越覺得不自在,心想著趙瀟湘怎麼還不回來。
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三個時辰過去了。
半夜都過去了。
天亮了。
瀟湘總算來了。
她換了衣服,不是昨天那套,今天穿一件鵝黃色襖子,雪青色下裙,簪子倒沒換,還是那對燈籠簪。她端著熱粥進來了。
“一晚上沒吃,早上吃點粥,養胃。”
杜知秋被扶起來,欲言又止地憋了許久,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你昨天去了那麼久啊?”
“我給你送賀禮去了,又等賓客都睡了領著弟子們收拾,渾身是汗,早上才洗過澡。本來打算弄完了來看看,想著你也睡了,我也忙,就沒來。”趙瀟湘還是有些疲憊,杜知秋忙道:“那你去休息吧,我自己吃。”
“也還好,有盧二哥幫襯著,若是盧二哥不在,武夷山所有的事都得我來打算,你快些好起來,嫂嫂你都還沒見過呢。”
“藍瑟說給我聽了。”
趙瀟湘道:“這藍瑟姑娘怎麼常往你這屋裏跑啊?”
“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我娘與她師父是舊相識,所以常來看我吧!”
藍瑟住了幾日便離開了武夷山,那邱千卻似乎要在武夷山常駐一般,每日在屋前屋後轉悠。趙瀟湘騰出手來,才有時間搭理他。
“邱千,你也出來這些時日了,你家都已飛鴿傳書多次,定是要催你回家。你莫要耽擱了。”
“怎麼?趕我走啊?可惜我不想走。”邱千一副無賴樣,趙瀟湘軟硬兼施,邱千鐵了心要留在武夷山。
“小時候我們一起玩的。”
“小時候我也是這麼的嫌棄你。”
邱千並不傷心,還要纏著,趙瀟湘便以閉關修煉為由躲著他。江開親事已定,可以出來主事。
閉關期間,趙瀟湘一直在試圖參透碎骨離魂掌。可是這碎骨離魂掌的心法實難看破。
她娘陸雙雪成親後,不再是處子身,因此一直沒有學會最高層。而簡素心,亦是差了一點。
趙瀟湘獨處了一天一夜,飯也不吃,又怕杜知秋沒飯吃,想著江開事忙,顧不上他。不過有盧二哥在,應該可以放心。
三天水米未進,趙瀟湘覺得身體漸冷,碎骨離魂掌是至陰的武功,若是在極其寒冷的情況下會怎麼樣,趙瀟湘沒有試過。這時調息,趙瀟湘卻覺得身上逐漸變熱,元氣不再是在經脈裏,而是穿過了骨頭。她左右手同時使出碎骨離魂掌最終合十,卻感到一陣劇烈的疼痛遍及全身,趙瀟湘全身上下的骨頭都散架了。
她跌落在地,這是一次大膽的嚐試。如果碎骨離魂掌打向自己,那當然也會死,可是自己什麼沒有死。從外看,趙瀟湘是死了的,但是她還有意識。於是她又調息,再來一次,骨頭卻又連起來了。
碎骨離魂掌不僅可以碎骨,還可以接骨!
也就是說,碎骨離魂掌的最高層是先碎骨再接骨,趙瀟湘更震驚的事是,自己用了兩次碎骨離魂掌,在同一天,卻毫發無損。
她已參透了這份玄機,在她二十歲這年。
碎骨離魂掌,身為久冬派的武功,她現在已經能運用自如,不受次數限製了。
趙瀟湘自言自語道:“久冬派,一個女子門派,能夠屹立江湖四大門派之首數百年,當初必然是因為碎骨離魂掌做了許多好事,才會江湖敬服。隻可惜後來的人都修煉不到家,這才讓眾人覺得,碎骨離魂掌隻能碎骨,並且一招斃命。江湖人人聞風喪膽。既然我會了,那麼杜知秋的骨頭,我也可以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