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肩吾回到西亭山莊，閉門謝客多日。期間江開和趙瀟湘前來探望過，盧肩吾帶著年幼的孩子，尚未取名，因是清明節出生，隻稱他清兒。西亭山莊上下也因為這個孩子添了幾分歡樂，但眼下還有一件重要的事，孩子沒有母乳，說來這孩子也是奇怪，給他找了幾家乳娘了，皆是吃了吐，後來用羊奶喂給他，吃了兩三個月。畢竟不是長久之計，盧老爺命人去徽州城裏再尋幾個乳娘來。
    這次小廝去了六七日方回，盧老爺本要責備他去了恁多時，恐是故意借機遊玩怠工，誰知小廝領回來一位婦人，看身形豐滿，又帶著孝，問起緣由。
    原來是逃難到徽州來的，但路上丈夫和孩子都死了，無錢安葬，願意自賣為奴婢，且是死契。盧老爺見她孤苦，雖則來路不明，也就留下來，盧夫人道：“若是能哺乳了清哥兒，也是好事。就算不能，留下來做個仆婦，燒火做飯都可。西亭山莊，向來接濟孤苦，何樂不為？”
    那婦人便在西亭山莊住下。也是緣分到了，孩子倒能吃她的，盧肩吾因此欣喜。乳娘常在盧肩吾屋裏，時間長了，也照顧起盧肩吾的生活起居來。這婦人三十出頭，保養得尚可，又死了丈夫，夜間難捱，頗有浪性。時常同家中小廝調笑，卻也未有實際行動。
    她原本想勾搭上盧肩吾，每每端茶遞水之間眉目含情，故作可憐之態，又在哺乳孩子之時，多不避諱盧肩吾。婦人自有風韻，若是換了平時，盧肩吾或許有些心動。隻是如今，年年已去，盧肩吾每每陷在悔恨之中，總覺得自己從前麵對年年一腔情誼卻屢屢回避。而今乳娘失態更令他厭惡，又不便說得太明顯。私底下對母親盧老夫人提起要換一個乳娘。可盧老夫人愛孫心切，見清哥兒肯吃，也日漸白胖，心裏喜得很，不肯換。
    盧肩吾沒法，便道：“那便讓乳娘跟著娘，住在娘附近的廂房裏，不必住在我屋裏，終究不方便。”
    盧老夫人想著能晚上見孫子，反倒欣喜，因此喜不自勝得讓乳娘搬去同住。
    乳娘見勾搭不上盧肩吾，心裏憋著氣，又見盧老夫人一心隻在孫子身上，也年老色衰，盧老爺雖則也年過四十，可是精力旺盛，乳娘便起了心思。
    一日，趁著清哥兒午睡，盧老夫人也在床上帶著他，正是炎炎夏日，午間丫鬟婆子們都困得很，院子裏靜悄悄。盧老爺從外頭回來進裏屋，見孫兒睡下了，也就退出來，乳娘就等著他，假意與他相撞。
    她捏著聲音，嬌怯怯道：“奴家該死，衝撞了莊主老爺。”
    盧老爺正要發火，碰見這樣一個婦人，軟聲細語，也罵不出來。隻是平和聲音道：“怎麼不帶孩子，在這門口做什麼？”
    “夫人在帶著，我也就在門口消閑。想著老爺回來了……”她明明故意，卻假裝口誤，忙掩住嘴巴做出嬌羞的樣子。
    盧肩吾他爹跟盧肩吾可不一樣，他是一個正派人，二十來年結發夫妻恩愛相伴並且從不納妾。可是他正派太多年了，盧老夫人對男女房事不那麼熱衷，他自己又有幾分衰老的跡象了，他二十多年堅守自己，隻與發妻一人，可是他還是蠢蠢欲動，起了心思。燥熱的天氣，乳娘的撩撥，幹柴烈火是一點就燃的。
    乳娘很會把握分寸，她已經感到眼前這個老爺對自己動了心，自己這個時候走開，反倒能激起他的征服欲。
    果然到了夜裏，床榻難眠，就聽見清兒哥啼哭，盧老夫人掛念孫兒，讓乳娘抱來身邊，自己帶著睡。盧老爺道：“你帶著孩子睡，我又在這裏，所幸是醒了的，不如我去書房看書去。夏夜裏長，也無需多睡。若是困了，就在書房睡下。”
    盧老夫人由著他，卻聽不出他這話分明是說給乳娘聽的。
    乳娘如何不知話裏的暗示，當晚回了自己房間後熄燈裝睡，又溜出房門，潛進書房。
    “莊主這麼晚還看書？仔細身子。”她穿著半透不透的薄紗衣服，身材豐滿，又有著婦人的成熟韻味。
    “乳娘才該仔細身子才是。”盧老爺向她走去。他也有過思想鬥爭，可是轉念又一想，像他這樣身份地位的人，要一個女人有什麼好糾結的。況且他從未納妾，已經算是很好了。
    書房的燈吹滅，烈火幹柴卻點亮了更大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