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前塵雲煙 第316章就是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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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百裏諾夕剛剛遇見的那個瘋了一般的女人,正是四天前在玉樹鎮遊樂場內與其有過一麵之緣的唐芍!
而重生之前的這一世,她的身死正是唐芍與齊桑在其中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隻不過那個唐芍同樣依舊為魅所飾演,本尊卻無緣得見。至於齊桑那個生生世世的禍禍,就不用多說什麼了。
數日前,那些往世沉珂再湧心頭,複而又念及羲城種種,百裏諾夕已隱隱猜到每個人的生命軌跡正悄然發生變化。因此,她在此之前從未將這倆人聯係於一處,眼下才會覺得意外——重生以後,唐芍本尊居然與那個渣男之間存在著真實的關聯。這無異於有人言之鑿鑿地告訴她,“恐龍與人類共存過”,太不可思議了!
但看唐芍那失神落魄的模樣,百裏諾夕的腦海中不禁閃出一個匪夷所思的猜想。不過,現在可不是深入研究論證此二人關係的時候,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亟待解決,刻不容緩呐。
任憑著腦海中不斷升騰出萬千思緒糾結纏繞,百裏諾夕的雙腳也沒有一時半刻的停歇。又疾步跑出一個環形的數公裏路程,那雙米黃色的鞋麵才終於出現在了一條厚重的瀝青路麵上,壓著莫名的沉重,一步一步穩穩地迎向即將降臨的黎明。
眼前一條黑亮的道路正不斷蔓延至未知的遠方。她就那樣安靜地站在大馬路的中央,不動聲色地環視著四周。左手邊是整齊規矩的稻田,新插的秧苗稀拉而井然有序,隨風搖曳著嬌弱的身姿。初曉的寂靜中,偶爾還會揚出幾聲清脆的蛙鳴,處處透著生機。
右手的光景卻異常原始,在那一大片一大片的荒廢田地裏,長滿了形形色色的雜草。茂密的狗尾巴草拉長了脖子眺望著對麵,那細長的主幹上還交織盤繞著嫩綠的藤條,掛出好些鴨掌形狀的碩大葉片,密密麻麻地點綴著乳白色的小小花朵。
論這些生命力頑強的雜草最蔥尨的領域當屬廢田西南位置那一塊了。那一圈一圈的黃綠色,海浪般翻湧不休,卻依舊能夠嚴實地遮擋住身下的其他光景。隻於翠綠色的細長莖幹空隙間隱隱約約漏出閃閃點點的灰褐色。
百裏諾夕隻有扒拉開那些草葉,才能夠看清它們極力想要藏起來的東西。哦,原來是一塊四四方方的大石頭啊!當然,這“大”之一說,其實也隻是拿它同零散在旁的碎石沙粒相比較。石頭本身不過才十公分的厚度,三十公分的寬度而已,就連高度都不到半米,委實算不得“大”。
倒是其表麵不知曆經了多少風雨滄桑,棱角早已圓潤不複分明。隻毫無破損地鐫刻出無數歲月的日升月沉,春來冬往,年代很是久遠的模樣。
就是它了!
片刻遲疑沒有,百裏諾夕迅速從腰包裏取出一個通體漆黑的玻璃瓶。那深邃的黑,竟在這夜盡初曉的昏暗中閃爍著耀眼的光澤。素手在瓶蓋上隨意摸了一把,瓶裏的粘稠液體很快就被她毫不吝嗇地全部倒出。但見一道黑光墜落,兩個手掌化作虛幻的黑影便均勻地在界碑那紅褐與草綠交錯斑駁的兩個側麵不疾不徐地抹開了。
這是一道極細致的工序,被大半米高的狗尾巴叢完全遮住了身形的她始終保持著屈膝半蹲的姿勢,左右手同時開工,上下作業在那冰涼的石麵上。期間,她始終沒有顯露出半分焦躁,隻一雙清眸不斷凝出深沉的琥珀色,點點藍光於明亮的眼白躍躍欲試。
終於,十分鍾後,她停下雙手的動作,毫無形象地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微眯著眼又看了好一會兒的雙手,默默感知著掌心的溫度變化。十數息後忽地一個後仰,整個人直直躺下了。仔細能夠看到,她那張清素的嬌小臉龐上正掛著淡淡的笑意,嘴角還勾出了如釋重負般的輕鬆滿足。
沒有人知道閉著眼的她到底準備幹什麼,但是,此刻若有人在她身邊,定會被那塊界碑的神奇變化所驚呆。
那些黑色的液體在她躺下的那一刻,突然活過來了一般,竟沿著一種奇特而繁複的紋路自主流動起來!循環往複數圈後又逆向而行,同樣的圈數,一圈不多一圈不少。而它的顏色更在這流動的過程中變得越來越淡,到最後居然透明無澤,恍若從未出現過一般徹底消失了。
不,這一切還沒有結束呢!
寂靜的曠野上,隻時有時無地傳出幾聲嘰哩哩嘰哩哩的蟲鳴。微風撫摸過狗尾巴草的柔軟腦袋,搖曳下細細碎碎的絨毛。忽高忽低地漫天飛舞,卻始終隻是圍繞著那塊界碑半米以外翩躚不休。
突然,一股乳白色的熱浪自界碑上洶湧而出,瞬間炸開驟停的碎風。一大片一大片的黑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那塊界碑的兩側蔓延出來,速度奇快,不過眨眼工夫就同時布滿整個側麵。若不仔細區別,外人定然會誤以為那隻是原先的黑色液體凝固成了泥塊而已。事實上,這層黑色遠比先前所塗抹的要更深邃得多,其上還有各種看不出所以的複雜紋路,處處透著神秘。
休養了這麼一小會兒,百裏諾夕適才將瞳術開到極致的雙眸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倏爾睜開,那兩顆透亮的眸子宛如這世上最璀璨的黑耀石,閃灼著深邃而詭秘的亮澤。
未多做耽擱,她利索從小腿褲管裏取出一塊羊角形狀的凝脂色薄片,小心翼翼地捏在指間,一點一點地刮掉那層已經幹透的黑泥。隨著那些細細碎碎的黑沫兒簌簌落下,好一會兒的工夫,那塊界碑才露出與先前一般無二的模樣。
難道捯飭了這麼大半天,純粹是閑得無聊打發時間麼?別逗了,她百裏諾夕的時間可緊迫著呢,哪有那閑工夫瞎折騰。
又見她探手入腰包,取出一支拇指一般粗細的青黛色金屬塊,指腹輕輕按住其尾部,一張網狀的細密紅光準確打在了界碑側邊。神奇的事情再次發生,原先還是斑駁一片的青灰色石麵,竟顯露出一排排幽藍色的光點!細看能夠發現,那些柔和的光暈正在不緊不慢地勾勒出一些奇形怪狀的圖文。
隻是這些光圖出現得不快,消失得卻不慢。不過,這玩意兒到底是出自她當年的手筆,再快,辨識起來也並不艱難。可隨著目光遲遲掠過,她的神色卻變得越來越凝重。
當最後一點藍光也隨著大部隊消失無蹤,紅光閃滅幾度終也熄在了一聲沉悶的動靜中。愣了大半晌的神,無力跌坐在田地裏的百裏諾夕迂久才勉強動了動兩片已經透涼的唇瓣,顫抖出幾個低不可聞的單音,“菩……提……青……斑……”
那些繁複的圖案,多是記載了她當年親手摘取過的有用藥草,那些簡潔而晦澀的文字,無不是她臨床試驗過藥效的(或作用於遠子墨,或作用於她自己身上)。這些藥物,以他們三方的當下勢力,想要弄到手並不費力,哪怕是少數幾味罕見的,也基本能以她的血液為引。
惟她口中所提之物乃幼時在古籍中所見,既從來未曾親眼見過,更不知要去何處找尋。偏此二物的功效又極其特殊,根本無它物可替代。
怎麼會這樣?她賭上了全部的時間便換來這樣一個無望的徒勞麼?不!她決不接受!
清冷目光深深一沉,明眸凝視著眼前的那塊界碑良久,漣漪微動的心緒不及掀起波瀾,轉瞬便恢複且愈發沉靜如海。
“關心則亂”,在她身上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即便是之前突然獲知許宸的動態,她也是冷靜地分析局勢再作出決定的,哪怕對手極有可能不止一個。而眼下的糟糕,還遠不到山窮水盡的時候,她自然是再冷靜不過了。
兩根慘白的手指默默從腰包裏夾出一管墨綠色的試管,貓著身將那散發著惡臭的濃稠液體一點一點倒在那塊飽經風霜的界碑上。伴隨著另一種類似臭雞蛋的刺鼻氣味徐徐擴散開來,那斑駁的石麵上竟詭譎地升騰出濃濃的煙霧。不過眨眼的工夫,厚重如液體的煙霧迅速回落,直將整個碑身包裹得嚴嚴實實。
這麼一個流暢的傾倒動作結束,百裏諾夕似乎並沒有要等待最終結果的打算。隻機械地收起那還剩餘了大半的“藥劑”,直直站起身一步步走出這片雜草荒野。
黎明終於衝破了黑夜的束縛,一道道溫暖的陽光打落在大地上,曾經的一片荒蕪似乎在這一刻變得不一樣了。
那一大團濃重的煙霧不知何時已然散盡,連那刺鼻的氣味也不複存在,仿佛之前諸般皆幻象,並未發生過似的。事實上,又有誰能夠發現,那塊荒野的草木似乎更加茂盛了呢?特別是那塊界碑附近,竟一下子稀稀拉拉地長出了許多紅褐色莖幹、嫩黃細葉的芽苗。而它們中間的那塊界碑雖然還嵌在暗綠色的土壤中,卻虛幻得經不起細看半分。
不過,這塊界碑原本也不起眼,又被雜草叢所包圍著,虛虛實實又何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