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雨雪晴霽  第122章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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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綠如流的林溪小築院落裏,一位黑衣套裝的男子倚靠在明豔的薔薇藤下。
一頭中短碎發淩亂地蓋在頭頂,早就看不出半分造型了。細碎額發之下,棱角分明的臉龐上掛滿了疲累,惟兩顆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還明滅著精氣神。周圍的眼角更無半分笑意,隻溢出蕩動不定的焦躁。許是滴水未進之故,微抿呈刃的兩片薄唇顯得有些幹燥,隱隱還翻出了皮質。
隨著一陣短促的鈴聲響起,雕像一般的他終於有了第一個動作。那隻被抬起的手迅速支在了橫插入土黃色牆體的花架之上,袖口一不小心就沾染上一小塊渾狀的褐土。素來講究的他,這一次卻很反常地沒有注意到,隻五指握著的迷彩鐵疙瘩,餘光涼涼掃過。
“報告老大!這邊交代說,人是被一個氣場挺強大的陌生男人帶走的。”
這聲音雖然通過了振動轉換裝置的“複製”,並最後被接收端的揚聲器給“粘貼”了出來,但對方極力想要克製的不悅情緒還是能夠被聽得非常分明的。
不過,這要換了誰那樣一趟一趟地去碰滿鼻子的灰,能樂意啊?更何況當事人是擺明了在躲著他們,偏偏他又不能動手,想要問出點兒有用的消息根本難於上青天。
幾番無功而返後,還隻得到這麼一條並沒有太大意義的消息,心情能有多好?些許欣慰沒有,倒是憑空漲起了滿腔的不痛快。
“什麼時候?”黑衣套裝的男子不過翕動了一下薄唇,涼音便若寒風侵入空穀般飄出,卻是喜怒不辨。
而鐵疙瘩那頭明顯被問住了,停頓兩息作好調整後才聲音不大地作出答應,“昨天晚上。”
黑衣男子聞言,五指猛地一個收力,竟教金屬疙瘩傳出了分明的摩擦形變之聲。
當時就把對方給嚇壞了,呼吸一滯,急急自覺地告了罪,“屬下無能!問不出具體時間。”
男人的手下說的是“問不出”。言下之意,盡管他勞勞碌碌了一晚,人家隻樂意給出這麼一個同廢話沒甚兩樣的答案咯。
沒想到,這位老大並沒有興師問罪,隻淺淺吐了口氣再起一問,“原因。”
“那老頭說,可能是因為帝城發出的一份邀請函。”許是真心不想讓這位男人誤會了他一無是處,鐵疙瘩那邊的人趕緊將功補過地補充了一個細節,“人是看到邀請函內容以後出了意外了,當時就昏厥失去了意識。”
想來應該是有了零與零七的前車之鑒,此番作為唯一被指派了任務的這位可不敢掉以輕心。畢竟,他的回爐改造了遠比前頭兩位要悲慘得多哪!
然而,當他聽到自家老大的接下來問話,一顆心瞬間涼了半截。大氣也不敢出地直盯著手中的漆黑通訊器,暗道一聲,這下是真的要完了!
地址查到沒有?這要他去哪兒查?!那老頭甚至連那個來路不明的人長什麼樣子都沒有看清楚,居然就讓人家把人給帶走了。還有零七那隻豬頭,定個位也能把人給定消失了,他又能怎麼辦?為什麼這麼多個黑鍋,最後都得他來背呢?
摸了摸涼颼颼的脖子,他幹脆眼一閉,咬牙就答了一句,“屬下辦不到!”
他已做好隨時卷鋪蓋滾蛋的準備,可是,周圍靜悄悄,竟是半天也沒有得到任何指示。睜眼時候才發現,通訊不知何時已經被切斷,唯一的一點綠光也已黯滅無光。
咦?這麼奇跡!老大居然沒有怪責自己無能!
無能?不!在黑衣男子看來,實在不是他的手下太無能,而是布下此局的那位太有本事了。對方的武力雖然不值一提,但要論謀略與手段,就是吃過虧的他都要甘拜下風。
眼下已經正午了,這會兒才讓他們查到那麼一條沒有任何意義的消息,恐怕是另有深意吧?
男子的一雙清眸掠過青綠色水麵,隻映出清光瀲灩的池麵。眉角才揚出一個輕笑,兩片薔薇綠葉就被修長手指扯了下來。薄唇輕抿之間,陣陣悠揚的聲音空空響起,在盎然院落繞一圈便扶搖至九萬裏高空。
此曲輕樂才歇,一個柔軟的聲音勾出氣若遊絲的脆弱,直讓聽見的人頓生強烈的憐香惜玉之感。
“老大……”
黑衣男子的跟前正站著一個骨瘦如柴的男人。過肩的稍長頭發上蓋著一頂黑色的貝雷帽,隻看這背影確是挺精神的模樣。然而,他的正麵臉龐很是削瘦,還吊著一雙略顯混濁的眼眸,投射出空洞的目光無神無彩地上下飄離著。
他的右手才抬起試圖搭上木花架上的那個手腕,就被眼前的一雙冷眸震懾得止住了所有動作。於是,那五根已經無法用修長來形容的長長指頭,保持著非常詭異的姿態停在了半空中,視覺感有點兒滲人。
“深入骨頭的刀傷,尚有痊愈的可能?九,能做到不留下任何傷口痕跡嗎?”
黑衣男子的目光稍稍偏移幾分,杳杳看向了不知去處的遠方。仿佛那兒正立著一位眸光靈黠的少女,淺眉明眸間盡是嫣然巧笑。
“九是沒那本事的。”麵如枯槁的零九輕輕扯動了一下嘴角,呼吸卻明顯加快了些節奏。
遲遲放下半空中那隻手,他又調整了好一會的狀態,才似笑非笑地轉身同樣看向遙遙天際。
“您指的那種狀況,一般是沒有治愈可能的,能撿回條性命便是不錯了。但是……”
話語並不是刻意賣著關子給頓住了,而黑衣男子也沒有半分不耐,反而來了興趣般期待著對方接下來的後話。
又是數分鍾的稍作休息,零九才麵露神往之色繼續說道,“但也不是絕對。小時候曾經從一本古籍上看到過,有一個古老種族的醫術便能使人白骨生肉。當然,這期間所要承受的苦痛,也定非我們這些常人能夠想象的。就醫者……咳咳……恐怕至少得有隨時麵臨死亡的覺悟……”
古老種族麼?嗬,那個男人果然來路不尋常啊……
距離此方數十公裏外的羲城機場,大中午居然同樣清清冷冷一片。隻有屈指可數的幾位旅人準備踏上旅途,零總加起來竟還不如機場的服務人員來得多。倒是機場之外,一如既往的車來人往,維持著與之截然相反的熱鬧。
這不,斜對著機場入口的大馬路旁,正非常囂張地停著一輛寶藍色的城市越野。
車門被打開的時候,下來了一位姿態妖嬈的女人。大波浪卷的葡萄紅長發披散在光潔的肩背上,一襲新綠色的長裙上係著一根細長的淺黃色絲帶。如此溫婉風雅的俏美人,便是計劃著打道回府的程曦語了。
柳眉彎彎之下,嫵媚動人的眼眸好奇地掃視過周遭,無意間竟被不遠處的一對頎長男女吸引了所有的注意。
雖說以她現在的角度隻能看到他們的側臉,但依舊覺得那個男人的五官精致極了。那種渾然天成的漂亮,真叫素來對自身先天條件很驕傲的她嫉妒。須臾竟還有了些自慚形穢的趕腳呢。
他正一臉溫柔地看著對麵的長發女孩,那透亮的眼睛中蓄滿了深深寵溺。也不知他到底說錯了什麼,惹得女孩突然就生氣踢過去了一腳,還氣呼呼地轉過身作勢不打算再理會了。
那張始終掛著微笑的完美臉龐,直到此刻才終於有了不一樣的表情。端著淺淺抱歉之色,他從身後抱住了對方,不過妥協地點了點頭,便鬆開人轉身獨自進了入口。
幾乎在那抹身影才消失不見的時候,那個女孩突然轉身看了過來。沒錯,那張五官平平的臉上沒有掛出任何表情,隻一雙寒眸閃爍著冷光落在了這唯一一位看客,程曦語的身上。
也不知是中了什麼邪,就是這麼一副漠然的神態,竟比先前那個美豔男人更吸引她。直教其心頭一震,還有各種複雜情絮不斷於心口湧動不休。
怎麼回事?為何會對著那麼一個冷傲的女孩心跳加快?又為何還會被對方的冷漠刺痛?!
太多的疑惑困擾著她,眉頭緊蹙的同時,身側的雙手還不由自主地緊緊抓住了平整的裙擺。
實在是她的身體顫抖得太過分明,輕易就引起了身旁之人的注意。這位之前才行了紳士之舉的男人,當然就是陪同著前來送行的秦家少爺,秦雨軒了。隻見他慢條斯理地合上車門,退一步靠近表示著關懷,“有哪兒不舒服嗎?”
雖然幾日前才曆經過那麼一段不太美好的相處,但他們眼下似乎已然冰釋前嫌,重新恢複了往日的相敬如賓。至於那些芥蒂到底還存不存在,便也隻有他們兩個當事人的心裏最清楚了。
“那個女孩……”
程曦語不動聲色地鬆開雙手,並自然抬起其中一隻撩撥了下齊眉的空氣劉海,轉而指向遠處。緊張的神色很快被張羅了出來,片息才怯怯地說:“好像……很可怕……”
可怕?
循著她的手指方向,秦雨軒確確實實看到了一位女孩。同樣隨意披散在肩背上的長發,烏黑而飄逸。那一襲淡紫色短裙才至膝蓋,露出的小半截長腿白璧般無瑕。隻是那極寒的表情卻在他看過去的時候,換作了意味深長的淺笑。在秦雨軒看來,她的笑容實則挑釁味兒十足的紅果果嘲笑。
“百裏……諾夕!”
咬牙切齒地低喝一聲,一雙手立時緊握成拳,起落在了鋥亮車身上。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心中的恨意竟如此強盛,實實將那一處給砸出了一個不小的凹坑。
金屬形變的沉悶聲響也讓他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不動聲色地將腳步作出了不太明顯的移動。當他換上抱歉的目光轉向身側,才發現程曦語的臉色並不太好,慘白徐徐遮過所剩無幾的紅潤,額頭更有細密的冷汗不斷滲出。
隻以為對方再度被他的暴力行為所驚嚇,強忍著被其指甲劃破的疼痛,拍了拍她的手背連聲致歉,“曦語,那日是我不該……別怕……”
怕?吃一塹長一智,程曦語怎麼可能還會害怕他的失態。隻是這渾身戰栗實在出現得有些莫名其妙,隱隱總覺得與遠處的那個女孩有著什麼關聯。當然,她那麼聰穎過人,既然有人願意背鍋,便也樂得甩咯。
“不是你的錯……”
這遲到的答應還伴隨著艱難的搖頭,雖所有不適的疼痛早就消失,但她還是隔了少間才鬆開手。
任由著眼前的男人用貼身的淺灰色手帕為自己拭去額前冷汗,她隻不露聲色地疑惑道,“就她那樣,怎麼會傳言出‘後宮佳麗惹人羨’呢?”
“哼,有什麼可羨慕的?不過是個有傷風化的惡俗之人,慣會使些招蜂引蝶的嘩眾取寵罷了。也就那些腦殘花癡,才會被唬得五迷三道……”
很是不屑地冷哼一聲,秦雨軒雖連眼皮都沒抬,隻表現出一副專注著手頭上工作的模樣,但手下的力道變化卻出賣了他的內心憤恨。
而有些吃痛的她也非常配合著佯作毫無所察,垂眉順目地揉搓著雙手嘀咕了聲,“那些恐怕都隻是些捕風捉影的謠傳吧,人家剛剛分明有看到她在同一男人糾纏不清呐。”
“嘖,竟然被抓了個現行呐。”一聲自嘲未落,濃濃的嘲逗緊接著又於這對情侶的旁邊飄了過來,“這位美女想不想親身檢驗一番‘宮鬥’呢?啊……差點兒給忘了,也不知道那些乖乖們會不會讓這麼個品級的美人入了爺的後宮呢……”
說話的百裏諾夕不知何時,已經踩著藍紫色花穗短皮靴來到他們跟前,輕挑地衝人女人放出一波光電。不等對方作出答複,小腦袋倏爾微側向另一邊,麵露不可思議的表情驚歎著,“嘖嘖嘖,太意外了,居然還能留住一個。不過,這麼一位極品,與你倒也是絕配呢。”
絕配?!她怎麼可以說得這麼輕快?
程曦語可不覺得女孩那根豎得筆直的拇指有多少褒揚之意,反而被這明晃晃的諷刺給激得呼吸都停滯了一拍。心底的憂傷來去匆匆,麵上則回以高傲的瞪視。
同樣看向身側的時候,已然是一副我見猶憐的楚楚模樣,撒嬌似的嗲嗲喚了一聲,“阿軒……”
秦雨軒何等聰明,對方的動作表情才到位就秒懂了意圖。直覺正中下懷的他,自然樂得與人同台演出氣氣旁邊這位,正好報了從前恥辱之一二。鬆開指間那塊手帕,溫柔地撫摸著女伴的臉頰安撫道,“曦語不惱,別同她個山野丫頭一般見識。”
“咦~~”
這口狗糧強喂得如此驟不及防,百裏諾夕非常真實地打了個寒顫。摸了摸露在空氣中的半截手臂,切實體驗到了“驚起一身雞皮疙瘩”,果斷衝神態陶醉的那男的投降認輸。
“您真真是好定力!饒是百花叢中過的我,也自認是難以消受如此美人恩的。秦公子果斷比小女子更威武啊!”
這前前後後不過三句話,勉強也算緊湊,至少條理還是分明的,並沒有什麼毛病。偏偏他秦雨軒是怎麼聽,怎麼都覺得她意有所指,分明就是紅果果的嘲笑。
好定力?是誇他坐懷不亂呢,還是根本就在變著法兒地譏笑他亂不了呢?一個山野丫頭,自然是能時常自百花叢中過的,可此“百花”難道就不可以明示為,對方奪走了他的女人緣嗎?還有最後那句,什麼叫“比小女子威武”?想他堂堂七尺爺們,理應比一個女孩子家家威武的,怎的到她口裏反倒變成了一件很值得驕傲炫耀的事兒了?這分明就是拐著彎兒罵他嘛!
不管百裏諾夕到底有沒有這麼複雜的算計,反正這位秦家公子就是如斯想了。於是乎,先前好不容易才壓製下去的熊熊怒火,驟然就被他自個兒給撩起來了。垂落在身側的那隻手再度緊緊握起,關節突出的拳頭上青筋暴得很嚇人。數息前的溫潤而澤早已消散無影,惟橫眉豎眼下的兩排牙關咬得“咯咯”作響,恨不能當場就將人給撕碎了一般。
“吖,秦公子這是怎麼了,臉色怎變化得如此快?嘖嘖……實在太難看了啦。”
一聲驚呼脫口而出,被這毒蛇般的一雙目光死死盯著,百裏諾夕可不得防備著退後幾步。誰知,她的腳才落定站穩,嘴角卻勾起淺淺戲謔,“莫非秦公子的變臉竟也是因為無福消受這極品美人恩?嗯……或者,我應該幫您叫輛救護車吧。嘻嘻……人家雖不過一山野丫頭,也還是知道急救熱線滴……”
不錯,她就是故意的!一則,某家男人貌似對眼前這位秦家公子挺有興趣;二則,她也是很好奇對方的忍耐底線呢。
勾起的嘴角在說話間又自覺揚起了幾分。餘光不著痕跡地掃過對方極力想要遮掩的車頂,一抹興味更從眼底一晃而逝。無視掉對方變了又變的表情,她隻抬起雙手輕握成虛拳,緩緩置於顎下作花朵狀。一雙澄明的眼眸巴眨著天真,戚戚而語,“有病麼,就應該去看嘛。人家都說了,諱疾忌醫是不對滴!”
誰TM有病了?!
這麼幾句話下來,秦雨軒的怒氣分明已經顯而易見,不想他竟隻是搖晃了幾下身側的拳頭便迅速鬆開了。眼角做戲般遲遲抽動兩下,之前積蓄出的強大氣場霎時就崩泄殆盡。僅僅是扭頭惡狠狠瞪過去一眼,並沒有同她爭辯隻言片語。
哦?這男人還真有些意思嘛!他到底在掩飾什麼呢?
濃濃興趣湮於心底,她隻以愉悅的笑聲回應對方的強大惡意,“咯咯……”
隻見她緩緩抬起左手,細長指尖幾乎是擦著車身高高抬起的。明媚的陽光下,那五枚指甲蓋直閃爍出迷人的光彩。而她,儼然一副看得很是入迷的模樣。
“哼!裝模作樣!”
冷哼一聲,好不容易才恢複了冷靜的秦雨軒,自然是沒想繼續同她糾纏的。於是,那隻落下的手牽起女伴,就準備繞過對方往機場裏頭去。
“話說,秦公子為何對我有如此強烈的敵意呢?”
有道是,“來的早不如來的巧”。不過送趟機而已,居然這麼巧合讓她撞上了此二人,百裏諾夕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放行?更何況,其臨時算計的目的尚未達到呢。
俄頃才收回的目光又匆匆掠過對方的座駕,她並沒有追上去的打算,隻站在原地吃吃笑出了聲,“啊,想起來了!他肯定還在為人家當日的謙讓耿耿於懷呢!嘁,真是沒甚風度的小氣男人哪……”
真別說,她還真有那氣死人的好本事。這一句句不僅都是在往人家的痛處戳,還針針都見了血。秦雨軒的心氣那麼高,如何容得下有人這般三番兩次地挑釁?
原本就憋著一肚子火,聽著對方言語轉身看過去的時候,又見到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立馬就炸了。抬腳就要衝回去好好教訓她一番,卻被旁邊的程曦語拉住了那隻才鬆開的手。
看著眼前的慘白臉色,他不由得又生出了絲絲愧疚。輕輕拍了拍對方的手背,並投以安撫的眼神,這才扭頭看向敵手,冷笑道,“謙讓?收起你的虛偽吧。在這羲城,還從來沒有我們秦家得不到的東西!”
嗬,這話可是說得相當霸氣呐。然而,對方的反應卻完全不似他料想的那樣,隻紅唇浮誇地翹出一聲意味不明的應和,“哦~”
不等他從這轉調中醒過味來,人家那微勾的嘴角又扯著蜜汁微笑,道了一聲“恭喜咯!”
什麼?恭喜?她就知道了?
濃濃橫眉立時皺起深深疑惑,秦雨軒隱隱嗅到了一股陰謀的味道。再見對方豎著個大拇哥信步走來,聰穎如他,當即意識到自己還是著了人家的道!
枉他秦家先前有千般不情願,期間還特別百般防範著,最後不還得麵帶笑容地自覺跳進她一早挖的坑。
這樣的意識教人如何痛快?可無憑無據也發作不得,他隻能恨恨剜了她一眼,緊咬著牙關擠出兩字,“謝謝!”
哼,臭丫頭,等著!
“嗯,不客氣!”毫不客氣地承下人家的致謝,已經來到跟前的百裏諾夕還特別友善地拍了拍他的肩頭,很明確地又應了一聲,“我隨時等著。”
話音未落,她便急急收了手,反手從小背包取出一瓶巴掌大小的透明玻璃瓶子。也不知是否故意,一個順手旋轉而已,瓶身上的標簽碰巧就展現在了對麵。
“醫用酒精”!
如此囂張的四個書寫字樣,直教秦雨軒的一雙眼睛睜得老大。一團團熊熊燃燒的火焰在眸中躍躍欲試,倒映出對麵自然無比的優雅動作。
隻見她的指尖抵在瓶口輕輕一挑,玻璃瓶蓋輕盈地躍起一個高度,很快隨著“嘩嘩”的液體一同落在了地上。而那個再無液體的空玻璃瓶則被隨手塞進背包側邊,收回的手上正拿著一條淺紫色的手帕乍,來回擦拭得那叫一個認真。
“嗯,我說秦公子啊……您若是想讓我知曉內心想法,大可直接開了金口知會一二。如若不然嘞,就不要把它端到您的大臉上嘛,多別扭吖!”
“你!”
秦雨軒的這一聲低吼,盡是瀕臨極限的憤怒。但是,真正叫他深受刺激的並不是對方後頭一大串諷刺,而是那手頭上的熟悉動作!
眼見著此番言行的效果不錯,內心雖驚歎於他強大的忍耐力,百裏諾夕的麵上卻極為不屑地挑眉答應著,“嗯!沒錯,正是本夕!”
正洋洋得意地笑著,頭頂乍然籠罩下來一大片的陰影。她的眉眼當即俏皮地輕輕一跳,暗呼一聲糟糕。
呃……一不小心玩得太大條,竟將正主都給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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